擺攤大爺手中拿的是一隻紫砂扁菱花壺!
紫砂壺並不大,菱花分爲六瓣,棱線凹凸分明,有棱有廓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菱花,典雅秀美,優雅別緻。
只是,這隻紫砂壺已經殘了!
手把斷裂、壺嘴齊根而斷, 壺蓋也早已不知所蹤。
不過,這隻殘壺上的包漿卻叫仙男收緊了眼瞳。
他厚厚的包漿猶若亞光玻璃,光鑑可照出自己的影子。
“大爺。這壺,我可以上手不?”
“當然不行。”
攤主大爺大咧咧坐在人行道花臺,語氣又冷又衝:“沒有三兩三,別他媽上梁山。連眼睛都看不出來,上手又能摸出朵花?”
仙男眉頭輕皺,慢慢摘掉水晶墨鏡,浮現玉光的臉上現出從未有過的謙遜:“受教!”
衝着攤主大爺彎腰頷首,仙男凝視殘壺,劍眉一緊,眼瞳頓時縮小。
兩道看不見的犀利光柱直直投射在那殘壺上。
頓時間,拿壺就在仙男眼睛裡無限放大,方寸之間纖毫畢現。
“古樸渾厚仿供春,砂粗質古肌理勻。”
“不對。”
嘴裡專注念着,突然,仙男兩道劍眉緊扣一處,眼瞳再次縮小。
貌比潘安的精秀臉龐現出一抹肅殺猙獰。
“二十年包漿如玉,五十年包漿賽玉,百年包漿最好辨,光鑑照影在晚明。”
“這是大彬……”
就在仙男鼓足腮幫子要叫出那名字的時候,突然拳頭一緊:“不對。”
“她沒漳浦博物館那隻古拙,也沒江都合葬墓那隻秀氣,更沒有魔都博物館那只有骨……”
嘴裡飛速念着,仙男的臉色變得越來越不好看。從白裡透紅轉爲粉青, 再變成鐵青。
不到兩分鐘, 仙男的臉徑自黑了, 精厲可以殺人的眼神也渙散到沒有任何光澤。
脖子額頭泛起一層汗珠,呼吸也在慢慢加速。
“大爺,我說,您能不能把壺倒過來讓我看看底款?”
“只要我看了底款,我一定能確認這壺的作者。”
擺攤大爺歪着腦袋丟出去一對足以讓仙男做噩夢的白眼,沙啞刺耳的話叫仙男嘴角不停抽動。
“你剛說,能讓看走眼的東西的東西不多?”
“這不多是多少來着?”
仙男當時的汗水立馬下來,呵呵呵的笑着努力掩飾自己的尷尬,那眼角卻是氣得都在抖。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從仙男旁邊擦肩而過到了擺攤大爺跟前:“大哥。走。”
乍見男子,仙男先是一愣吃驚大叫:“鬼手勞!”
金鐸側着的身影慢慢掰正,望向仙男,就像是在看個陌生人。
荒寒寂冷目光一打,緊抿的雙脣脣線化作一把鋒利絕倫的國璽刀,鋒芒畢露!
“龍駿翔。又是你?”
仙男龍駿翔無視金鐸幽寒肅殺的目光,嘴角上翹出口成章:“昨日花已老,今日花正好,天不轉地轉,真是冤家路窄呀。”
金鐸眼皮下垂木然說道:“串盤好了?”
仙男又眨起那迷惘攝魂的眼皮,冒出那固有的回答:“什麼意思?”
“來贖你的東西?”
龍駿翔立馬翻起白眼,嘴角撇起老高沒好氣叫道:“我們來這人世間,只是爲了報仇嗎?”
“你以爲我像你?靈魂在漂泊,身體在渡劫,漫漫人生路……”
“我說,那隻壺是不是時大彬的?”
“??底款唄。”
“要?,照規矩來。”
龍駿翔俊面一滯,繼而劍眉長挑,傲氣頓起,現金剛怒目。
不過眨眼之後,龍駿翔便自擡起左腕露出一隻明晃晃的金色腕錶。
這隻腕錶渾身透明,竟是全鏤空,不僅帶月相還帶三問。比那隻百達翡麗更要炫酷。
“今兒有事,改日再跟你玩。”
懶洋洋又自負說完,龍駿翔眉角露出邪魅的笑容,眼眸中閃動着放飛的精光:“猜猜我這次來錦城是幹嘛來了?”
下一秒,仙男靠近金鐸,獰笑迭迭:“看在同門偶遇的份上,我帶你去見見世面。神州古董教父駕臨,我……只要過了這一關,就能踏出碧遊宮,執掌封神榜。”
“既然遇到你,我就正式通知你。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將取代陳不負成爲你這一生最大的死敵……”
金鐸懶得理會龍駿翔,拉着張家瑞轉身就走。
龍駿翔嗤了聲,衝着金鐸背影高聲喊叫:“喂。妖刀出關了。去不去看看?”
見着金鐸沒有迴應自己,龍駿翔輕哼出聲,卻是又在下一秒咧嘴大笑:“東海龍女也……”
後面的話隨着金鐸跳上偏三輪融入車海戛然而止。
龍駿翔癟癟嘴,兩條劍眉彎彎,露出迷倒萬千女子的笑,踩着平衡車急速背向金鐸衝了出去。
深處盆地的錦城就像是個蒸籠,熱氣聚集卻又無法散去。潮溼只是其一,更難忍受的,是難以忍受的悶熱。
自己出門這幾天,張家瑞被岑秘書接回張鴻光別墅。雖然沒有下針,但癲狂還算穩定。
難得的,張鴻光提早下班留金鐸在家吃中飯。
這段日子可以說是張鴻光過得最開心的時間。
金鐸不在的這幾天,張家瑞在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天天窩在別墅裡串串盤串,思維清晰語言流利,跟正常人毫無半點區別。
若不是親身經歷親眼所見,張鴻光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熊貓抱竹五糧液已經賣光,一瓶十二萬。錢已經匯入金鐸賬戶。
匯過來的錢並不是一百二十萬而是二百四十萬。
瞿曉彤打來電話說,那邊還需要十瓶熊貓抱竹,錢一併划過來。
雙喜城出售銀元換了近兩千萬,流血樹分成四百萬刀,總計五千萬神州幣金鐸還沒回錦城就已經全部花光。
這筆錢用去了哪兒,只有金鐸知道。
二百四十萬入賬,暫時解了金鐸資金危機。
“做古玩,真有這麼賺錢?”
很難得的,張鴻光在家宴飯桌上問出這個問題。
“奧運過後,應該還有一波高潮。會有一個十年的黃金期。”
張鴻光酒杯懸停,擡眼看了看金鐸,淡淡說道:“你認爲民間國寶應該怎麼保護和流通?”
跳躍性的問題出來,金鐸微微皺眉:“鴻光老總……”
“過幾天我去天都,估計能用上。”
喝了半杯酒,張鴻光補充了一句:“現在不一定能用上。”
巨佬級的大人物語言藝術那是極深的,張鴻光這自相矛盾的話信息量有點大。
認真仔細聽完金鐸講述,張鴻光主動給金鐸倒上酒點上煙,沉默思忖半響突然冒出一句話。
“下來少跟文博圈的人接觸。能不交往最好別交往。安心掙錢,安心帶大哥。”
這句話不僅莫名其妙,更有點家長式的命令。更有點思細級恐的味道。
“我儘量。”
“不要儘量。”
張鴻光夾了塊麻婆豆腐舉着半空,冷肅說道:“神仙鬥法,你區區凡胎別被人當槍。”
“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問你二嫂。自個家人別怕打那個電話。”
“大亂之後就是大治。一切都要上正軌。”
就着麻婆豆腐下了一口酒,張鴻光的香菸在菸灰缸邊不輕不重敲了兩下,猶如泰山壓頂語音沉穆:“沒醫好大哥之前,你絕不能出事。”
“實在推不掉,我親自出面走一趟。”
“我看,誰不願意看我張家南天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