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的輕易得手,以及中國政府在這一事件中對德國的全力支持和強硬態度,讓希特勒有了更加多的想法。他在私下裡決心進行戰爭。幾小時後,希特勒便向海陸空三軍的將領說,他決定早日向西方發動進攻,“因爲英法的陸軍尚無準備。”他定下了日期:11月12日。
所有人,包括戈林在內,顯然都大吃一驚。在介紹他的決定的背景材料和概述戰鬥的大的設想時,元首偶爾也參閱手中的紙條。例如,他不想使用1914年的施利芬計劃,而是通過比利時和盧森堡,約莫朝西——西北方向打去,以便取得英吉利海峽沿岸的港口。誰也未作反駁。演講一完,希特勒便把紙條扔入火中。
同時德國元首預言。“命運將會決定誰是誰非。只有一事是肯定無疑的。在世界歷史的進程中從未出現過兩個勝利者,而常常是被征服!”他向上帝祈禱,要上帝爲第三帝國和其它各國指出正確的途徑。“然而,若丘吉爾先生及其他先生的意見佔上風,那末,這將是我的最後一份聲明。然後,我們就將戰鬥在德國曆史上決不會再出現另一個1918年11月!”
希特勒無意接受與兩個能危及帝國安全的大國的永久和平,這幾乎是肯定的。然而,暫時的和平卻能使他離間英法得手,將之各個擊破。他講得如此真誠的原因就在於此。
由於元首呼籲和平,德國全境都出現瞭如釋重負的輕鬆感,甚至還舉行過爲時過早的慶祝活動。次日,法國總理達拉第迅速對此作出答覆,使歡慶情緒稍微減輕。他宣佈,除非保證讓法國取得“真正的和平和普遍的安全,否則,法國決不放下武器。”
日子一天天過去,倫敦又無消息傳來,柏林的希望便增加了。然而,元首卻作了最壞的打算。第九號戰令”。該戰令扼要地說明了入侵將如何通過盧森堡、比利時和荷蘭進行。
次日上午11時,7名軍事將領前來總理府報到。在發佈新的指示前,希特勒宣讀了一份備忘錄。這份備忘錄是他自己寫的。表明他對軍政歷史頗有些研究。他說,自第一帝國分裂以來,德國和西方就是敵人,而這個鬥爭“也必然會這樣或那樣打下去,打個水落石出。”但是“對立刻結束戰爭”他並不反對,只要在波蘭取得的成果能被接受。希特勒未徵求這些將領的意見,他們也未提什麼。他們只被叫來爲德國的戰爭目標籤字畫押:“毀滅西方國家的力量和能力,使之永不能再反對歐洲日耳曼人民國家之鞏固和進一步發展。”
有人提出反對,認爲不宜倉促發動進攻。希特勒承認這點。但時間在敵人那邊。由於與俄國簽訂了條約,在波蘭又取得了偉大勝利,德國終於可以——多少年來的首次——在單一的戰線上發動戰爭了。取得了東方後,陸軍便可傾全力對付英國和法國。這是個可能突然結束的形勢。
再者,是否有希望得到意大利的援助,這主要要看墨索里尼還能活多久。羅馬的形勢有可能瞬息即變。比利時、荷蘭和美國的中立也一樣。在許多方面時間都對德國大大不利。目前,德國雖佔有軍事優勢,但英法兩國正在縮短差距,其戰爭工業可使用世界大多數國家的原料。若持久進行戰爭,危險必大。帝國的糧食和原料的供應有限,而德國戰爭的生產基地魯爾又極易受空襲和遠程大炮的襲擊。
這是出色的表演,但幾乎所有將領都認爲,陸軍還未作好與西方戰爭的思想準備和物質準備,卻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即使在元首宣佈進攻不能開始“過早,最有可能在今年秋季開始”後,還未有人反對
在倫敦,張伯倫仍在爲向希特勒最近的和平建議作出答覆而冥思苦想。在元首發布入侵令的當天,張伯倫召開了內閣會議。美國人對“一系列非常引人的建議”首次作出的強烈反響,使他感到不安。他心裡明白,希特勒在他的演說中並未因爲合情合理的和平提出多少實質性的東西。於是,他便對內閣成員說,他們的回答必須“強硬”。大臣們同意了這一建議,但衆人又決定遲兩天再作答覆。
10月11日上午,柏林傳出謠言,說張伯倫政府已經倒臺,停戰協定很快就要簽訂。據《紐約先驅論壇報》的助理記者報道,在首都柏林的街道上,賣菜的老太太們,由於高興過分,把白菜拋向空中,還把菜攤搗毀。全城充滿了節日的氣氛——直到柏林電臺否認這則報道。
次日下午,經過一週的拖延後,張伯倫終於向希特勒作出了答覆。他在下院宣佈,德國的建議“既含糊其辭又捉摸不定”,英國拒絕接受。如果希特勒想要和平,那末,他“就不要光說空話,要拿出行動來;”他必須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以證明他真誠地倡導和平。在柏林,外交部新聞處立即向各駐外使團用明碼發出了電報通知。它譴責了英國首相的答覆,說它是無禮的冒犯。對希特勒而言,英國之拒絕是令人失望的,但也在意料之中。他把戈林和負責空軍生產的兩名官員——埃哈德米爾契元帥和恩斯特烏德特將軍——召來。“我爲謀求與西方和平所作的努力失敗了”,他說。“繼續戰爭,現在,我們能夠也必須製造炸彈。”
希特勒決定進攻西方的風聲傳出去後,德國內部各抵制派便制訂計劃,試圖進行政變和謀殺。有些人主張將元首處決,有些人則主張將他綁架,建立軍人執政團或民主政府。他們列出了各部部長的名單,還向美國和其它中立國伸出了觸角,密謀者中最認真的恰恰是最高統帥部裡的人,領導者是一位性情魯莽的騎兵軍官漢斯奧斯特上校。他是海軍上將卡納里斯諜報局的主要情報助手,性情急躁,常常不小心謹慎。他所處的戰略地位是再好不過的了。還有,他與陸軍內各派均有聯繫,與沙希特等人,與外交部,甚至與黨衛隊都有聯繫。
奧斯特在慕尼黑找到了一個極有價值的人選。他是個律師,名叫約瑟夫繆勒,他多年來憎恨希特勒。受奧斯特慫恿,繆勒於10月上旬秘密訪問羅馬,以試探英國人是否願與一反納粹政權媾和。他會見了教皇庇護士十二世,發現他自願充當調停人。教皇的秘書從英國公使處打聽到,大不列顛並不反對與一個反希特勒的德國達成“軟和平”。
繆勒原只有權將此情報口頭轉達給德國的,但他祈求得到一些書面的東西,以便向諜報局和軍方人士證明,這個和平建議是得到教皇親自批准的。令人驚奇的是,教皇居然同意這一要求,並令私人秘書草擬了一封信——該信大致談了談與英國和談的主要基礎。
奧斯特派大受鼓舞。在與西方取得聯繫的各種嘗試中,這次是最有前途的。教皇的參與也許能誘使勃勞希契積極參與這一密謀。然而,這位陸軍總司令卻不爲之所動。他深信,德國人民“全心全意擁護希特勒。”哈爾德將軍也同樣膽怯,但在奧斯特和其他人的壓力下,最終同意協助舉行起義。剎時間,似乎所有高級軍官都願意採取行動。密謀者們甚至得到保證說,勃勞希契本人也準備參加——如希特勒不取消入侵的話。
陸軍頭子與元首之間的攤牌定在星期天進行——11月5日,即陸軍擬向西線陣地發動進攻的那一天。勃勞希契按時來到總理府。在遞交了一份備忘錄後,他詳細闡述了反對入侵的主要論點。他說,在秋雨或春雨中,要發動如此巨大的攻勢是不可能的。“敵人頭上也下雨”,希特勒簡潔地回答說。勃勞希契在失望中辯解說,波蘭戰役表明,德軍步兵的戰鬥精神比大戰時期低得多,甚至出現了類似1918年發生過的、不服從命令的現象。
希特勒客氣地、冷靜地聽着。這種說法把他弄火了。“在哪一個部隊裡出現過無紀律的情況?”他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哪裡?”勃勞希契原是有意誇大其詞,企圖“阻止希特勒”的,見元首如此發怒,只好縮回。“陸軍的指揮官採取了什麼行動?”元首問道。“判了幾個人死刑?”
他把尖酸刻薄的言詞的矛頭指向陸軍。陸軍從未忠誠過他,對他的天才也沒有信心,且用故意拖延的辦法破壞武裝計劃。事實上,陸軍是害怕作戰!希特勒猛然轉過身去,大踏步出了房門。
勃勞希契回到設在18英里外的佐森的司令部後,仍處在震驚狀態中,結結巴巴地敘述了剛纔發生的事情。幾乎與此同時,總理府打來電話,重申11月12日爲入侵的日期。具體的時間也定了:清晨7時15分。哈爾德將軍要求書面指示。很快,通訊員便把指示送到他手中。
此時,陸軍的密謀者萬事俱備,只欠一道書面命令便可推翻希特勒了。但是,上邊既沒有號召起義,又未發令暗殺。相反,他們偷偷地焚燬了可作爲罪證的文件。唯一不驚慌失措的是奧斯特上校。通過艾爾布萊希特馮伯恩斯多夫伯爵——他父親是大戰期間駐華盛頓的大使——奧斯特上校向比利時和荷蘭兩租界發出警告,11月12日清晨開始進攻。
星期天發生在總理府的風暴,卻又碰上了一件令人泄氣的事情。空軍需要連續5天好天氣才能消滅法國的空軍,而星期二,11月7日的天氣預報不好。希特勒無奈,只好將進攻日期往後拖延。
希特勒對軍方的陰謀雖然一無所知,但戈林曾警告他要注意勃勞希契和哈爾德兩人:“我的元首,把這些喪門星除掉吧!”瑞士占星家卡爾恩斯特克拉夫特的忠告更是直截了當。不久前,他曾提交一份文件,說明希特勒在11月7日和10日之間有遭暗殺的危險。但這份文件被匆忙存檔,因爲給元首占星卜卦是受禁止的。
11月8日上午,希特勒在慕尼黑參加“老戰士”團圓年會時,建築師特魯斯特太太也發出一項警告。她問他,爲何對安全措施如此馬虎,上她畫室時身邊只帶一二名警衛?他回答說,一個人對於上蒼應該篤信。說完,他拍了拍褲袋。“喏,我手槍隨身帶,但連這玩意兒也成爲廢物。若我的末日已決定,只有這個才能救我。”他用手捂心。“人們應該聽從內心的聲音,相信自己的命運。我深信,是命運挑選我爲日耳曼民族效勞的。只要人民還需要我,只要我還爲帝國的生命負責,我就會活下去。”他把自己描述成耶穌第二。“當人民不需要我時,在我完成任務後,我便會被調離這個世界。”
即使在談話內容轉向建築後,特魯斯特太太發現希特勒仍然不安。“我必須將今天的日程改一改”,他猛然說。接着,他又自言自語,說要與夏勃對一對錶。
當天下午,希特勒突然決定當晚在貝格勃勞酒館發表演講。所以,他將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準備工作上。這篇演講主要是講給德國人聽的,所以它將再次攻擊英國。
在貝格勃勞酒館的主廳裡,人們掛起了彩旗;黃昏前,麥克風也已裝好,且作了調試。黃昏,一個身材矮小、臉色慘白、額頭高高、眼睛明亮的男人,扛着一隻箱子進來了。他是個技術高超的工匠,名叫格奧爾格艾爾塞,從前被當作**同情分子被關進達豪集中營。此時,他剛被釋放出來,此行的目的是要殺死希特勒,以取得和平。箱裡裝的是個定時裝置,與炸藥相連。正當服務員和黨的官員爲此次演講會作好最後的準備時,艾爾塞乘人不備,走上閣樓,躲在柱後——該柱從講臺後豎起。幾天前,他用特種鋸將柱子的木板鋸開——他是個精工木匠,還是個機械師——裝上了幾副活頁,將那塊木板改裝成了小門。
廳裡的燈滅了,各扇門也關上了。艾爾塞又等了半個鐘頭,將炸彈置於柱子內,把引爆時間定在晚上11時20分左右,元首將於晚10時開講,炸彈則於演講中途爆炸。
希特勒將他的年輕的兵工師梅克斯維恩舍召至其寓所——位於普令斯雷根坦廣場。他問,是否能比原計劃早些時候離開慕尼黑?維恩舍向他保證說,這是毫無問題的。爲了安全,供元首支配的火車隨時都有兩列。年青的兵工師立刻安排元首坐早車離開慕尼黑。
在貝格勃勞酒館,元首受到了盛大歡迎,歡呼聲不絕於耳。直到10時10分他纔開講。他對英國破口大罵。聽衆聽得異常開心。事實上,用不着講什麼,聽衆便會鼓掌。由於元首的演講被多次打斷,坐在前排的維恩舍唯恐元首趕不上較早的一班車。
11時零7分,元首出乎意外地匆匆結束了他的演講。在幾碼外,在那根柱子裡,艾爾塞安裝的炸彈已在嘀嘀噠噠地作響。再過13分鐘,炸彈就要爆炸了。往常,希特勒在演講完畢後總要花相當多的時間與起義時期的老同志握手、聊天;今晚,他未與人握手,便在赫斯和數名副官的陪同下,匆匆步出大樓,鑽進了等候在門外的車子。肯普卡開着車子直接趕赴火車站。他們還未抵達——在希特勒離開大樓後剛好8分鐘——維恩舍聽見遠處傳來一聲爆炸。他不明白這是何故。如希特勒聽見了這一聲,他也會認爲這是不值一提的。
在爆炸過後出現的嘈雜聲中——警車、救護車的警笛大作——謠言又起,說戰爭已經結束。希特勒若站在講臺上,戰爭可能會結束——他肯定會被炸死。那顆炸彈炸死7人,炸傷63人,包括愛娃勃勞恩的父親在內。元首坐的列車正要開車時,愛娃在她的密友赫爾達施奈德的陪伴下趕到了車站。上車後,她們見衆人高高興興的,無憂無慮。誰也不知道爆炸一事;幾乎人人都在喝酒。不喝酒的希特勒很活躍,而使交談生動活潑的還是有譏諷天才的戈培爾。
車抵紐倫堡,宣傳部長戈培爾下車發幾封電報和收集最新消息。回到車廂後,他聲音顫抖,把炸彈一事告訴了衆人。
希特勒原以爲戈培爾在開玩笑,直到看見他蒼白的臉孔時才相信。他自己的臉孔也成了陰鬱的假面具。末了,他感情衝動、聲音沙啞地喊道:“現在,我心滿意足了!我比平常離開貝格勃勞酒館早,這正是上帝的意旨。上帝有意幫助我達到目標。”
他首先詢向傷員的情況,然後令夏勃盡力爲他們效勞。令畢,他便開始猜測誰是密謀者。他的結論是,炸彈肯定是兩名英國特務安放的。斯潘恩貝斯特上尉和史蒂文斯少校兩人,暗中與海德里希的一名特工人員——他在反納粹的陰謀團體中假裝是最高統帥部的一名上尉——暗中進行着談判。
根據希特勒的猜測,希姆萊立刻下了火車,通過電話下令將兩名身在荷蘭的英國人綁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