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下午3點。
決戰進行到現在。已經過去3個半小時了。
北洋十一標的決死衝擊,已經在日軍陣地撕裂了一個接着一個的口子。
無數的中國士兵倒在了衝鋒的道路上,無數的中國士兵,邁過兄弟們的屍首,義無返顧的繼續衝了上去。
這是血和火的廝殺,這是一個民族發出的吶喊!
你可以把我們打倒在地,卻絕對無法讓我們屈服!
標統、協標統、幫帶、管帶、隊長、士兵......無論是誰,到了這裡,都只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軍人!
北洋軍人,中國軍人!
他們好像猛虎、他們好像蛟龍,不斷吞噬着敵人的生命;他們有的人死了,有的人還活着,死了的人,用他們的靈魂激勵着自己的兄弟繼續前進,活着的人,舔盡了身上的血跡,繼續完成着同伴還沒有做完的事情!
蕭天的刺刀已經摺斷了三把,但他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很快又撿起一個死難者身邊的步槍,大吼着再次衝了上去。
自己是標統還是士兵,已經不再重要。自己來自於哪個時代,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親身經歷了一支軍隊的輝煌,親身經歷了一個民族的崛起!
自己的國家,是一個擁有着幾千年文明歷史,曾經強大無比的偉大民族,可是當這個國家被那些頭頂上戴着辮子的異族統治之後,卻以讓人痛心疾首的速度迅速墮落。
那些用工業化武裝起來的西方國家,甚至是一些地圖上不注意看都無法找到的小國,一次一次欺凌着自己的民族,一次一次從自己的國家帶走無數的“戰利品”,而那個高高在上的朝廷,卻無動於衷的看着這一切發生。
可是,這個民族只是在沉睡着,現在,到了她應該醒來的時候了!
中國不是睡獅,是一條沉睡着的龍,當龍終於甦醒,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她在九天翱翔!
蕭天看到那個叫程德遠的士兵,和同伴們一起抗着重機槍上來了。
用最快的速度架設好重機槍,“突突”的火舌從槍口噴吐而出。
程德遠的面色冷靜沉着,雙手堅定有力,死死扣動着扳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影響到他。
“標統!”程德遠忽然大聲說道:“等打完了仗,要是我不死,請你準我一個月的假!”
“爲什麼?”蕭天舉起槍來。“叭”的一聲槍響,看到一個日軍一頭栽倒在自己的槍口之下。
“我要請假,魏常死了,他家裡還有老孃在,我想幫魏常回去看看!”
“準了,但有一個條件,你得活下去!”
“是,標統!”
這就是北洋的士兵,十一標的兄弟!打了多少勝仗,殺了多少敵人,都不值得驕傲,最讓蕭天值得自豪的是,十一標是一個整體,所有的人,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標統,標統!”司徒耀躲避着子彈衝了過來,低聲在蕭天耳邊說了幾句,蕭天面色一變,轉頭看了一下週圍:
“蔣傑!”
“到!”
“給我組織兩百,不,哪怕一百個人也行。跟我去把第四聯隊的司令部端了!”
“是!”蔣傑大聲應了:“還能喘氣的,都跟老子上!”
呼啦啦的,正在周圍奮戰的十一標兄弟迅速聚集起來,蕭天厲聲而道:“弟兄們,東洋人司令部就在前面,跟着我,格殺勿論!”
上百個兄弟緊緊跟在蕭天后面,前面是司徒耀帶路,如同一羣嗅到了血腥的狼一般朝着第四聯隊司令部的方向猛衝過去。
第四聯隊似乎已經嗅到了覆滅的命運,兩挺重機槍發了瘋一般的轟鳴着,不顧一切阻擋着中國士兵的前進。
兩個衝在最前面的中國士兵倒在了槍口之下,身子幾乎要被打成了蜂窩,後面的士兵一齊趴伏到了地上,開始用手中的武器進行還擊。
但是對方的火力實在兇猛,壓得蕭天和他的兄弟們根本無法擡頭,更加不用說如何接近敵人。
“蔣傑,給我把機槍端了!”
“是!”
蔣傑一揮着,兩名兄弟帶着炸彈匍匐着向敵軍陣地接近,子彈在他們面前不斷激起塵土,發狂的阻擋着他們的前進。
接近敵軍陣地二十米的時候,兩名中國士兵一躍而起,可手裡的炸彈還沒有來得及扔出,子彈已將他們打倒在地。
“上!再上兩個!”蔣傑紅着眼睛,大聲叫道。
可是一連上了三批,沒有一批能夠成功,六名中國士兵的遺體,靜悄悄的躺在了敵人陣地之前,而那兩挺機槍,卻依舊還在那裡瘋狂的嘶鳴着。
“狗日的。炸彈,炸彈給我!”蔣傑刷的一下脫去了身上的軍服,厲聲吼道。
看到蔣傑親自衝了上去,蕭天的眼睛也紅了,左竄一步,一把從程德遠手裡奪過了重機槍,“突突”的機槍聲瞬間響起,拼命地壓制着日本人的火力,掩護蔣傑。
蕭天豁出去了,蔣傑也豁出去了。
眼看着蔣傑衝到了陣亡士兵的屍體前,蕭天知道最關鍵的時候到了,吼聲中,機槍、步槍不斷交叉射擊,拼盡全力保護着蔣傑。
日軍的機槍在如此猛烈的射擊面前,火力暫時被壓制住,趁着這個空隙,蔣傑猛然起身,奮力將手裡的炸彈扔出。
“轟”的一聲爆炸,日軍陣地上的機槍聲一下沉悶下來,蔣傑也悶哼一聲,也倒在了地上。低頭看了一眼,大腿被子彈打穿了,蔣傑喃喃地咒罵了聲。從陣亡士兵遺體上把炸彈收攏起來,又是一聲虎吼,兩枚炸彈一前一後劃出完美弧線飛了出去。
爆炸不斷響起,蕭天扔掉重機槍:“弟兄們,跟我上!”
士兵們從地上呼嘯而起,呼嘯着風捲而去。
蕭天幾步衝到蔣傑面前,看了一下蔣傑傷口:“怎麼樣?”
“孃的,腿被打斷了,死不了,衝,衝啊!”
“衝。衝啊!”
隨着這聲聲音,蕭天衝了上去,司徒耀衝了上去,所有的十一標兄弟都衝了上去......
“大佐先生,不能再繼續呆下去了,撤啊,撤啊!”夏侯遠山大聲叫着,自從投降到了日本人這,夏侯遠山從來也都沒有這樣過。
“大佐閣下,**人已經衝破司令部第一道防線,正向這裡席捲而來!”
“閣下,請儘快撤離此地!”
原田淆一筆直的坐在那裡,一點動彈的意思也都沒有,就在二十分鐘前,他剛剛知道了自己得力部下渡邊伍雄死在了中國軍人手裡的消息,這對於原田淆一來說又是一個巨大打擊!
失敗,根本無法避免!
第四聯隊軍心動盪,**軍人四處肆虐!
曾經讓原田淆一覺得無比自豪的第四聯隊,卻在安陽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擊!原田淆一無法相信這一切,也完全無法忍受這一切!
花一樣的梅澤旅,眼下全旅的名聲和榮譽即將毀在自己手裡!
看着原田淆一的樣子,夏侯遠山嘆息了聲:
“大佐先生,中國有句老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失敗已經註定了,眼下十一標氣勢如虹,不可阻擋,我們很難再阻擋住他們的攻擊,在這樣的情況下,撤退是最好的選擇。”
“夏侯先生,我現在非常後悔沒有聽你的話,大黃灘的爭奪失利,已經讓我們處在了非常被動的狀況之下。小黃灘雖然最終落到了我們手裡,但卻讓我們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銳氣,在小黃灘都被打光了!”原田淆一的面色暗淡:
“現在撤退,將有損帝國軍人的榮譽。我將決定自殺以謝天皇陛下。夏侯先生,你先走吧,你已經爲帝國盡力了。”
“大佐先生,你何等之的愚昧?”夏侯遠山的話,讓司令部裡的日本軍官勃然動怒,原田淆一卻並沒有什麼憤怒,只是平靜的聽夏侯遠山說了下去:
“大佐先生,撤退並不是什麼恥辱,只有無法報仇,眼睜睜地看着帝國士兵無法安息,這纔是最大的恥辱,請您撤退,保全自己,重新組建第四聯隊,牢牢的記得今日的恥辱,記得那些爲了帝國戰死的士兵,這纔是您應該做的!”
原田淆一靜靜地聽着,所有的日軍軍官都在靜靜聽着,過了會,一箇中尉大步走到了原田淆一面前:
“大佐閣下,我認爲夏侯先生說的非常有理,第四聯隊的恥辱,等着您去報!請您撤退吧,我們將用自己的生命來掩護您!”
“撤退,撤退......”原田淆一喃喃說着,看着部下們期待的眼神,終於慢慢站起了身子:
“那麼,我先走了,這裡的一切,就拜託給諸君了!”
“大佐閣下保重,天皇萬歲,帝國萬歲!”
原田淆一的目光落到了夏侯遠山身身上:“夏侯先生,請您和我一起離開吧。很高興能認識您,我希望將來能和您一切並肩作戰!”
夏侯遠山點了點頭,這正是自己所希望的。
外面的槍炮聲越來越近了,夏侯遠山知道,十一標的弟兄們正在向着最後勝利邁進。但自己卻無法和他們一起享受勝利所帶來的喜悅了。
但這沒有什麼,弟兄們在用手裡的槍戰鬥,而自己,卻用着自己的智慧進行着另外一場更加危險的戰鬥!
這是4月21日,下午4點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