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特來求親,望二位能割愛,將二小姐許給晚輩。”
謝三見着雲晨和瑞娘,只略說了幾句開場的話,見雲晨面色不佳,瑞娘也是露出勉強的笑容。
便不見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說了。
雲家兩夫妻被他這一句話驚得夠嗆,一個候府的嫡出公子,還是未來的繼承人,居然親自來求娶一個小官家的庶女,這種事說出去都沒人信啊。
瑞娘愣了半晌纔想起來,遲疑着問,“是爲妻還是爲妾?”若是沒有那檔子陰靈的事,不管是爲妻還是妾,瑞娘是很願意將雲妍打包送入豪門的,反正兩廂情願,讓外人聽了,自己這個嫡母也沒虧待了她。
謝三道,“爲正妻。”
這一句話令得雲家夫妻倆更爲吃驚,互相對望一眼,都有些難以置信。
謝三看了一眼旁邊的管事婆子,那婆子馬上笑容可掬地雙手奉上一份禮單並一張庚貼。
雲晨接過來一看,嚯,那禮單上的東西可真不少,錦繡坊的貢緞,珍薈樓的古玩,還有好些補身的藥材,這一個單子,也值得上千兩了。
雲晨看過便遞給瑞娘,瑞娘略瞧了下,倒有幾分心動,如今家裡要辦喜事,雲妍又病了,這看病補身的,那藥材正當用。而且雲妍一心想嫁入開陽候府,原先所謀不過貴妾,如今可是候府正室,那雲妍還不得樂暈過去。
想到此處,心頭也有幾分泛酸,一個庶女,若將來成了開陽候夫人,豈不是把自己這個嫡母和雲妙都壓着一頭?
不過轉念一想,這開陽候家的媳婦那是得賭命啊,雲妍若是自己願意,活下來是她該得的,若是有個什麼萬一,那也是她的命。
反正只要不是我的小妙就好。
雲晨卻心裡直糾結,答應吧,這好歹也是自己親閨女,萬一將來出個什麼事,可怎麼好。不答應吧,這丫頭眼大心高,若知道了有個嫁入高門的好機會被推了,指不定會怎麼怨恨他呢。
謝珏瞧着雲家夫妻二人的神色,心想,這雲家的兩位大人倒都還算正直,沒有一聽是正室便忙着把庶女推出去。自己這招也是出於無奈,還不是因爲謝府裡那些陰私被雲家知道了,爲了堵雲家的嘴,只有出此下策。
從自己本心來講,他真是不願意再娶了,免得害了那好人家的女兒。
且不說府裡那陰靈的事,就是自己的親孃,親妹,那心腸都是…唉!
原本還以爲謝琳這個庶妹是個老實的,沒想看着老實的人辦起壞事來,那就是要人命的啊。
昨日同慕仙仙師過去查看竹林的辟邪陣符文,果然有一處符文被故意抹去了,因此那陰靈可以放出化身在府內害人,將邪靈釧選定了謝瑤。
仙師又幫着把符文重畫了,吩咐不可再大意了。他送走了慕仙,回來聽說雲家人帶着雲妍回府了,當時就覺得不妥,可追查出是哪個如此膽大包天竟敢破壞救命的避邪陣纔是最當緊的,便先把守園的婆子花匠都叫來,查問是那個做的好事。
這一查,才知謝琳最有嫌疑。這庶妹卻是個有賊心無賊膽的,自己不過厲聲喝問了幾句,便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全招了。
而這白癡女的動機更是令人吐血!她破壞符文卻是想着陣法一破,府裡又出點什麼事,這樣慕仙仙師就會過來,她就可以守在園子邊,再見慕仙一面?!後來見事態鬧大,便有些心虛,躲在屋裡裝病,慕仙來了也沒敢出來見。
這特麼都是什麼玩意兒!腦子進了水啊!
記得謝琳生母花姨娘就是個只長了張臉的又傻又二的貨,果然生了女兒也隨娘。
氣得他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當下就命管事婆子將謝琳按住打了手心十板,又禁足在她院裡直到出嫁爲止。
把家裡料理好了,他這就趕着來求親,萬一這雲家把那些事傳了出去,都不用添油加醋,他開陽候府就算是名聲掃地了,姻親們怕都要拒絕往來,妹子們別想嫁出去,兄弟們也別想娶着合宜的妻子了。
謝珏其實真心也沒看上雲妍,可一來形勢需要,二來這雲妍也算是因爲謝家的事無辜受了回罪,唉,只能湊合着娶吧。
見雲家夫妻倆猶豫,謝珏想了想道,“雲大人,雲夫人,你們放心,我們府裡已是又請了寶光觀仙師來布過風水陣了,日後不會再有昨日的事了。”
他已經喚了工匠來將竹林周圍封了高牆,再派專人把守,務必做到萬無一失。而且他也命人在京中選地皮,準備另外建個府了。
雲晨還是拿不定主意,瑞娘小心道,“老爺,如今妍丫頭還沒醒,咱們也不能問問她自己的意思,不如等她醒了,讓她自己定?”
雲晨一想也是,便對謝珏道:“謝公子,這件事事關小女終身,還需問問小女的意思。不若等小女醒來了,再給公子答覆如何?”
謝珏略有些失望,原本以爲今天就能定下來的,雲晨心中明白他是爲什麼願意屈尊降貴娶一個庶女,便道,“公子儘管放心,即使結不成姻親,雲家也不會流出什麼傳言,畢竟妍丫頭也要愛惜名聲。”
謝珏起身告辭,卻是硬要留下那個管事婆婆來照看雲妍,瑞娘心知這定是想早點知曉雲妍的消息,防着雲家人對外說什麼,便客氣了幾句留了下來。
那禮單上的東西也都留了下來。瑞娘雖是看着眼熱,卻也沒動,只將藥材給雲妍送去,其餘的都封存着,萬一雲妍要出嫁到謝府,充門面的嫁妝可是少不了的。
雲妙一起牀就聽說了這個新鮮出爐的八卦。
張奶孃撇嘴道,“哎呀,咱們府裡有些個掂着攀高枝的,這不,早上剛聞得了風聲,這就有人去獻殷勤了,想是盼着將來能跟到候府去哩!”
雲妙想起那天候府裡嚇得臉色發綠的衆僕人,不由得呵呵一樂。
雲妍是在午後醒的,瑞娘聽了便同雲妙一道過去看她。
見她除了額頭和頭髮之外,其它都還好,瑞娘也放了心,便把謝珏提親一事說了。
雲妍卻是一聽見開陽候府幾個字就嚇得直往被中縮,歇斯底里地尖叫,“不要,我不要嫁去謝家!”
瑞娘和雲妙都有些意外,想不到經此一事,雲妍倒似變了個人似的。
莫非雲妍被引雷符劈了一下,反劈得開了竅?
一邊伺候的雲妍奶孃卻是心裡急得着火一般,拼命拿眼給雲妍使眼色。
哎呀,這麼個天上掉下來的好事,過去可是想都不敢想的,這小姐怎麼偏偏就憶怔住了,反倒往外推呢,萬一讓大小姐給搶去了可怎麼好。
本來她身爲庶小姐的奶孃,以爲也就這樣混個月錢不好不壞了。
自今早上那個消息傳來,謝家的管事媽媽又住到了她們這小院裡,這小院裡可熱鬧起來了,那些平日裡不見來往的,如今倒都藉着來探望的送東西的可多了!
自己身爲奶孃,頓時一下子面目生光,地位陡然起來了,好幾個婆子都送東西來奉承,話裡話外的試探,象頭上這支足銀簪子,便是看園子的老王婆子才送的。
瑞娘見雲妍這般,也不好再說,想着既然當事的人都不樂意,這事就算了,明日便打發那謝家的管事婆子回去把雲妍的意思帶到。不跟謝家結親也好,免得真出點什麼事,自己也就罷了,老爺心裡頭定然難過。
至於謝家,想來雲家只要不外傳謝家的閒話,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應該不會強人所難。說實話,那謝三公子的人物看着確實挺好,可惜了生在謝府。
瑞娘和雲妙出了雲妍臥房,聽得雲妍醒來,謝家的婆子已經等在門外了,這婆子姓謝,是謝家幾代的家生子,在謝三這一房,也算是個得力人。
謝婆子上前給瑞娘見禮,“夫人,老婆子能否進去看顧妍小姐一二?”
瑞娘心想讓她見見也好,免得還當是自己這個嫡母在中間作怪。便點了頭,任她進去了。
瑞娘雲妙各自回院,雲妙心想,那天正要研究易容的法門來着,今天正好無事,倒要好好練習一下。
孰料剛坐定,便聽玄兒驚喜的聲音傳來,“大小姐,大小姐,蠶兒結繭啦!”
嗯?還挺快啊。雲妙從牀上跳下來,隨着喜氣洋洋的黑丫頭一道去了蠶房,果然那些蠶寶寶好些都上了蠶山,正忙活着吐絲結繭呢。
看着絲的顏色,有雪白色的和黃色的兩種。雲妙沒有養過蠶,只覺得那兩種絲都很好看,帶着淡淡的光,比在通微村容小鸞家裡看到過的還要好。
玄兒笑呵呵的,“京城裡就是好,蠶兒吐的絲都比我在老家養得漂亮好些哩!”
她生性單純,只以爲絲的不同是因爲地方不一樣呢,這倒給雲妙提了醒,這些靈蠶可不能被外人瞧見了。
“玄兒,正要跟你交待個事,等這些繭都結好了,你便把它們都收了,卻不要告訴旁人,還有這些蠶繭和蠶種萬不可給其它人看,記好了麼?”
見玄兒面有不解,遂道,“這些蠶兒是小姐託人從很遠的邊城帶回來的,與咱天聖國的不同,一粒種可要一兩銀子呢!”
玄兒吐吐舌頭,“啊,這麼金貴的蠶兒啊,難怪絲都更好看些。”卻也有些後怕,幸好這蠶兒她養活得好。不然若是養死了,賣了她也賠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