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嵐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大伯母若是男子,定然能封侯拜相。”有這般心智和謀劃,便是一般男子都做不到。
越景玄輕笑:“你打算如何做?”
慕雲嵐眼中帶着狡黠的光芒:“一網打盡!”
“哦?”
“太具體的不能告訴你,你再耐心等一些時日,就能夠看到成果了。”慕雲嵐微微笑了笑,故意賣了個關子。
越景玄也不在意,反正他在慕家也安排了人,如果雲嵐實在頂不住了,還有他在一旁幫忙收尾,這一次總要讓她徹底從慕家脫離出來。
慕家如今就是個泥潭,待的時間越長,對她越不利,等到她成爲林家的小姐,他纔好去正式爭得林帝師的同意。
“小姐,該用晚膳了,給您端到房裡來嗎?”門口,青袖輕聲詢問。
慕雲嵐一驚,下意識的拿起被子,一把蓋在越景玄身上,還將他往裡面藏了藏:“噓,皇叔,你不要出聲。”
從來沒有過這種遭遇的越景玄不由得一愣,隨即低聲笑出來,倒也沒有反抗,任由慕雲嵐將他遮擋的嚴嚴實實,一時間都覺得自己真像是個夜探香閨的樑上君子。
慕雲嵐走到外間:“青袖,你再去膳房說一聲,多準備三四樣菜,我今天有點餓。”
“是,奴婢這就去。”青袖出了門,不由得搖了搖頭,她好像聽到小姐房間中有男子的聲音,難道是聽錯了?
等到青袖再次端了菜上來,慕雲嵐將人都趕出去,然後纔將越景玄拉了出來,兩人圍着桌子,菜餚並不算豐盛,但吃的卻格外的香甜溫馨。
用過了晚膳,慕雲嵐硬是拉着越景玄說話,說這幾天的遭遇,說耿氏有多麼的難伺候,說戚氏的打算,說她心中對慕建岺的愧疚……
越景玄靜靜地聽着,時不時的便應一句,一個說、一個聽,一聊便是將近一個時辰,不知不覺間,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
慕雲嵐說着說着,感覺有些睏倦,偏頭去看越景玄,才發現他已經閉着眼睛睡着了。
“皇叔……”
她輕輕地靠過去,伸出手指在他的睫毛上微微點了點,露出一個計謀得逞的笑容,將他的手臂圈入懷中,微微的蹭了蹭腦袋,帶着一絲笑容睡了過去。
一旁,越景玄的手指動了動,向上勾了勾脣角,將身旁的慕雲嵐圈入了懷中,兩人相互依偎着進入了夢鄉。
黑色的髮絲交纏在一起,在昏黃的燭光下,帶着絲絲繾綣的味道,就像是原本毫無交集的兩個人,一步步互相滲透,終究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這一夜,慕雲嵐睡得格外的香甜,等到天色大亮了才醒過來,第一時間摸向旁邊,身邊空餘的位置早就冰涼了。
皇叔呢?
擁着被子起身坐起來,一抹豔紅色的光芒映入眼簾:“咦?這是……”
一隻小盒子正半開着,一支紅色的簪子靜靜地躺在裡面,簪柄是白玉瑩潤無暇,簪頭雕刻着海棠花殷紅似血,美滋滋的將簪子拿出來,放在手心細細的賞玩,整顆心都暖暖的。
梳洗完畢,用過了早膳,慕雲嵐將海棠玉簪仔細的插入發間,這才帶着青袖出了門。
“小姐,您今天心情很好嗎?”
“你怎麼知道?”
“從早上開始,您就一直笑眯眯的。”就差在腦門上寫上高興兩個字了。青袖沒有將後半句說完,她怕自家小姐惱羞成怒。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慕婉儀捂着臉,匆忙的從清荷園中跑出來,一身素蘭色羅裙上還帶着大片的藥汁痕跡:“四妹妹……”
“二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祖母整日躺在牀上,心情不怎麼好,所以略微發了一點火,不礙的。”她輕輕地鬆開手,半天臉頰上都是血。
“你……”慕雲嵐大驚,連忙上前扶住她,“都這樣了還說不礙?”女兒家最重要的便是容貌,就這般毀掉了,她的前程怕也就隨着葬送了。
慕婉儀卻絲毫不介意,甚至還笑了笑:“沒事的,看着都是血,不過只是被藥碗的瓷片劃傷,一道小傷口罷了。”
她的態度泰國隨意,不由得讓慕雲嵐心中一動,多想了兩分:“二姐,難道你是……”你是故意的?
慕婉儀笑意更深:“妹妹果真是冰雪聰明。”
“你這是何苦……”慕雲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妹妹天生便是庶出,從小便知道自己的位置,不敢去做飛上枝頭的美夢,”慕婉儀神色平靜,“母親一朝改變了我的地位,這麼大的福氣,我怕是無福消受。”
慕雲嵐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對這個姐姐多了幾分真心:“姐姐若是不嫌棄,我身邊的碧珠精通醫術,可以讓她幫你瞧瞧。”
“好,多謝妹妹。”慕婉儀對着她行禮,眼中帶着滿滿的感激。
她故意藉着耿氏的手弄傷自己的臉,就是不想去做戚氏手中的棋子,幫她去聯姻、去爭鬥。
不過,這樣一來,她就等於毀了戚氏的計劃,說不好她惱羞成怒,利用不成便除掉自己,所以,能有慕雲嵐的人在身邊,至少能讓戚氏動手的時候有所顧忌。
“二姐快去包紮一下,我讓人碧珠直接去你的院子。”
“好。”慕婉儀看了看慕雲嵐,輕輕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看着慕雲嵐現在的風光,要說她不羨慕那是假的,只是比起去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如把握好自己的現在。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只想過安安穩穩的人生,所以戚氏也好,慕家也罷,她都不想參與。
這張臉毀了,若能找到一個不嫌棄自己的人,那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到,再過兩年,她就自請去庵中幫慕家祈福,總歸有她的一個立身之所。
慕雲嵐走進耿氏的房間,還沒有來得及上前,一隻瓷碗衝着她的面門便砸了過來:“你這個孽障,伺候自己的祖母竟然都不精心,是不是盼着老婆子趕緊死了纔好?”
慕雲嵐閃身躲過,看着瓷碗落在一旁地上摔得粉碎:“一大早的,祖母的火氣就這般大,可不利於養病。”
“呵,什麼養不養的,反正你們都盼着我死,我乾脆死了好讓你們都痛快!”
慕雲嵐看向跪在地上不斷髮抖的侍女,揮揮手讓她下去:“羅媽媽,祖母火氣如此大,你也不知道勸着點?”
“老夫人將心中的火氣發一些也好,憋在心中才會將人憋壞了。”羅媽媽垂手立在一旁,說的滿臉認真。
“哦,是麼,那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爲羅媽媽是故意看祖母難受呢,想想怎麼可能,畢竟你是跟在祖母身邊的老人了。”
羅媽媽眼神猛地一顫,雖然很快恢復了正常,但那一瞬間的異樣,還是被慕雲嵐看在了眼中。
叫罵的耿氏忽然停住了聲音,斜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羅媽媽,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羅媽媽搓了搓手指,上前幫她拉了拉被子:“老夫人,您可是累了?”
耿氏沒有說話,直接閉上了眼睛。
慕雲嵐笑了笑,轉身出了房門,她的祖母也不是個傻的。
接下來幾日,慕雲嵐照常的每日去清荷園,慕婉儀時常的陪着她,只是臉上卻帶上了面紗。反倒是戚氏和韋氏兩個伯母,一次也沒有來過,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這一天夜裡,慕雲嵐睡得正沉,忽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青袖快步走進來:“小姐,正院鬧開了,說大老爺要休妻呢!”
“幫我梳頭穿衣服。”慕雲嵐立馬起身,將自己從頭到腳整理好,才帶着青袖和碧珠出了春寧園。
此時的東院燈火通明,正廳內,戚氏跪在地上,身形消瘦、髮絲凌亂,滿臉都是淚痕。
上首,慕建岺坐着,快速的翻閱手中的賬冊,臉色越來越陰沉,身上的怒氣越來越盛,最終忍不住猛地將手中的賬冊扔到了跪在一旁的慕正臨身上:
“看看,好好地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媳婦,這是不將我們慕家掏空不罷休是嗎?”
“父親息怒,”慕正臨滿頭冷汗,後背都溼透了,“父親,兒子萬萬沒想到,戚氏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實在是……我……我要休了這個毒婦!”
“老爺,”戚氏猛地擡頭,“你我夫妻二十多年,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毒婦,你還敢說,二十多年,你從慕家挪用出去六十萬兩銀子,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不是娶了個妻子,我是娶了個家賊!”說着,他猛地起身,對着戚氏一巴掌就打過去,“毒婦,賤人,我今日定然要休了你!”
“父親!”慕懷瑾上前抱住他的腿,“父親,這其中定然是有誤會,您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啊!”
這件事情前世的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怎麼會這樣,六十萬兩銀子,便是用來培養一支精兵也夠了,母親挪用出去做什麼了?
慕雲嵐走進來,和韋氏對視一眼,快速的移開目光,對着慕建岺屈膝行禮:“見過祖父。”
“賤人,都是你這個小賤人誣陷我!”戚氏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向着慕雲嵐便撲過去,尖利的指甲正對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