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路總是要比來時路要顯的短暫,徐饒還沒有徹底把洪擎蒼臨行是對他說的話啃進腦子裡,就徹底遠離了興安嶺,這一次,徐饒整整走了七天,比起來時的半個月快要一倍還要多。
坐上開往哈爾濱的長途,身着打扮怪異的徐饒坐在了最後一排,算是沒有太過的引人注意,雖然司機好幾次打算要把徐饒所揹着的東西沒收,但看徐饒如同原始人一般的打扮,外加徐饒那偶爾閃過讓人心寒的目光,這不願多管閒事的司機就沒有糾纏的徐饒不放。
車上座位慢慢坐滿,唯獨留下徐饒身邊的座位,畢竟誰也不願意跟一個野人一般的傢伙坐到一起,這趟喧喧鬧鬧的長途就這樣發車了。
徐饒在最後也難得的清靜,本來打算閉目養神一陣子,但閉上眼就沉沉的睡去。
這近一天一夜的旅途就這樣過去,或許是徐饒太累的原因,等徐饒睜開眼的時候,身邊已經從樹林變成了高樓聳立,徐饒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不過能夠這樣打發這枯燥的時間,也不算是壞事,徐饒伸了個懶腰,身上的骨頭啪啪作響着,肚子也跟着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徐饒摸了摸肚子,打心眼裡覺得餓了,但好在這個時候到了長途汽車站。
車上憋急了的人們一擁而散,只留下這次緩緩下車的徐饒,徐饒總能在此刻感到濃濃的孤獨感,但這股濃烈的孤獨感,在徐饒下車的一瞬間,瞬間被這座巨大城市給予徐饒的震撼所掩蓋。
已經沒了那高聳的紅松樹,只有各種高樓大廈,徐饒就如同一個剛進城市的孩子一般,仰着頭看着,雖然模樣煞是可笑,甚至連來往幾個來此打工的人們都嘲笑着這個山裡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饒在人來人往的長途汽車站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踏上這水泥地面,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甚至徐饒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徹底離開的小興安嶺,自己正站在一個叫哈爾濱的城市,一座他曾經落過腳卻沒有留下什麼記憶的城市。
肚子在這個時候很煞風景的響了起來,正感慨良久的徐饒再次清醒過來,感覺自己已經餓的有點頭暈眼花,在長途汽車站旁邊隨便找了家小板麪店,在這簡陋的店中坐下,徐饒直接點了兩碗加大碗。
看店的只有一位看樣子不超過二十的小姑娘,要不是店中還有幾位客人,這小姑娘真有報警的打算,因爲徐饒的打扮實在是太過狂野了些,在一個城市人眼中,這顯然不是什麼個性,只能說是個瘋子與神經病。
看徐饒用一口正宗的普通話點了兩碗麪,外加徐饒老老實實的坐在了角落,這長相清秀的姑娘也鬆了一口氣,手腳利索的下起面,期間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徐饒,此刻這姑娘把徐饒劃分到了某些cosplay的怪人之列。
徐饒坐下後就開始打量起這小店面,從頭看到尾,似乎連菜單都看了幾遍,像是一個對一切都充滿着好奇的孩子一般,最後把目光移到這端着麪條上來的姑娘身上。
這是一個無論是身材還是氣質都不像是北方人的姑娘,長相還算是眉清目秀,屬於那種讓人看了就會生出一種保護慾望的妹子。
徐饒突然想到某些情節,那就是男豬腳修煉了一身武功,然後下山時在小店中來了一出英雄救美,然後美女以身相許,男豬腳最後抱的美人歸。
一直到兩碗麪條放到了徐饒眼前,徐饒才覺得自己剛剛想法到底是多麼的可笑,現實之中哪裡有那種這種的機遇,最重要的是,要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僅僅需要知道一個名字,而讓一個女人徹底愛上一個男人,需要讓這個女人知道這個男人的一切。
徐饒掰開一次性筷子,開始吞起這兩碗熱騰騰的麪條,不一會的功夫這兩碗份量不少的麪條就見了底,徐饒很豪爽的舉手又要了兩碗,看的這算賬的妹子一臉的驚愕,似乎在開店這兩年,還沒有見到能夠吃四碗的猛人。
但在妹子的驚愕之中,這個如同野人一般的傢伙還是做到了,而且是又點了一碗,完全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意思。
五碗麪條就這樣被徐饒解決,喝完最後一口湯,徐饒才喊出一聲痛快,這模樣,特別像是某些梁山好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樣子,但是在這個有些畸形的時代之中,這些原本已經淘汰的東西,只會讓人以爲這是瘋子的作爲。
妹子就如同看神仙一般看着徐饒,一直到徐饒起身妹子才努力讓自己的目光從徐饒身上移開。
“多少錢?”徐饒的聲音有些微微沙啞的問道。
“二...十...”妹子聲音有些顫抖的說着,似乎是害怕眼前這個男人會瞬間的發瘋一般。
徐饒掏出一疊錢,找出一張有些皺巴巴的鈔票,放到妹子眼前,在妹子那敬畏無比的目光之中,就這樣不拖泥帶水的走了,畢竟吃掉五碗麪條並不是真正的本事,頂多只能叫飯桶罷了,或許徐饒會在這個妹子的人生之中留下驚鴻一瞥,不過僅僅也不過是個人生過客罷了。
一直到離開這小小的板麪館後,徐饒才一臉遺憾的嘆了口氣,那些他所想象的情節終究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主角。
在馬路邊廢了好一陣工夫在攔住一臉出租車,大多師傅都沒有敢停下拉這位打扮怪異的客人,不過倒是一個還算年輕戴着眼鏡的司機從徐饒身邊停下,上上下下看了老一會徐饒,才讓徐饒上了車。
“去哪裡?”司機警惕的問着。
“逍遙茶館。”徐饒答道。
司機看着雖然打扮怪異但言行舉止還算正常的徐饒,猶豫一會,但還是咬着牙點了點頭道:“那可還遠着,最少要二百。”
徐饒看着這下了莫大決心宰了自己一筆的司機,微微笑了笑,並沒有在意什麼,直接破例掏出兩張紅牛從縫隙遞給了出租車師傅。
司機接過這兩張紅牛,反覆驗證了幾次確定是真鈔後,才關掉表發動車子。
或許是徐饒太過出手闊綽的原因,這年紀不到三十歲的出租車師傅小心翼翼問道:“不是本地人?”雖然這完全是一句廢話。
徐饒點了點頭。
“來哈爾濱打工?”出租車師傅心中小小懊悔了一下,看徐饒的打扮,怎麼都不像是有錢的樣子,自己還痛宰了一頓,實在有點畜生了點,但想想家裡的老婆孩子,出租車師傅心中瞬間少了幾分負罪感,畢竟這就是他的生活,看似不光彩,卻要光光彩彩的支撐起一個家,他要不擇手段的讓這個家庭在這巨大的城市生存下去。
徐饒笑了笑道:“算是吧。”
看見徐饒那還算親和的笑容,這話匣子出租車師傅也沒了幾分隔膜,開始繪聲繪色的聊了起來,扯到了天南海北,最後繞道自己那悲催的生活,就如同找到一個知己一般,話如同洪水一般不可收拾。
徐饒則一直默默的聽着,偶爾插嘴說上兩句,但瞬間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淹沒在了這出租車師傅的吐沫星子之中。
“小兄弟,這城市可沒有一個好人,哥是看你老實,才說這話。”出租車師傅有感而發的說着,臉上帶着小人物特有的憎惡在其中。
徐饒再次點了點頭。
出租車師傅看徐饒一臉不在意的模樣,再次強調道:“想要在這裡生存下去,傷人之心一定得有,防人之心一刻都不能無,其實這城市沒一點意思,每天就這樣彎着腰桿可笑的活着,在大人物眼中,即便是我們努力一輩子,也TM是個小丑,但還是有那麼多傻子往這裡奔,企圖能夠找到點什麼,不過放心,只需要兩年,就能夠讓這些傻子從那裡來,回到那裡去。”
徐饒聽着這肺腑之言,他想到了曾經的自己,但是這些傻子們,就真正的是傻子嗎?或許徐饒不甘,或許徐饒憎恨這一個個門檻高到可怕的世界,或許徐饒仇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們,但是徐饒從來沒有真正的後悔過,如果不踏入自己那一灘溫水,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麼大。
那樣無知無慾無求的活着,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一個人,一生,一輩子,除了子孫後代以外,需要留下些其他的東西。
出租車師傅仍然津津有味的說着,徐饒看向窗外,這車水馬龍的城市之中,真的有他想要找到的那問心無愧嗎?徐饒一遍遍這樣問着自己,又一次次的給予自己不確定的答案,有對的,有錯的,有無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