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期間,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徐饒像是在問着洪擎蒼,又像是在問着自己。
“所發生的,要那個傢伙親口告訴你,纔有的意義。”洪擎蒼說着,此時野豬肉已經微紅。
因爲瀰漫的香味,讓徐饒吞了一大口口水,雙眼直勾勾的盯着烤肉,在飢餓面前,那些不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已經被徐饒拋之腦後。
就這樣,一大塊烤肉被兩人一狗消滅後,徹底填飽肚子的徐饒犯起了睏意,或許是今天所接受的東西信息量略大了點,躺在牀上的徐饒還沒來的把洪擎蒼每一個字眼啃進肚子裡,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這一次,或許是習慣了這硬梆梆的牀,這冷到骨子裡的環境,徐饒沒有做任何噩夢,睡的格外的安穩,或許能有洪擎蒼當門神的待遇,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
一覺睡到太陽出,徐饒伸了個懶腰,感覺身上的傷口已經沒有起初的火辣辣的疼痛感,雖然還能夠體會到昨日的疲憊,但對徐饒來說彷彿已經卸下了最重的擔子。
穿衣出門,洪擎蒼似乎已經帶着牟牛上山,院子中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徐饒一人,看着眼前空曠的空地,徐饒坐在屋檐下他常坐的位置,想着自己無論如何明天也要早起隨時洪擎蒼上山,習慣了每天五公里的徐饒,如果覺得不早起做點什麼,打心眼裡覺得過意不去,雖然殊不知自己早已經虛度了多麼久,但至少徐饒以後不會再虛度下去。
用冰水洗了洗臉,衝了衝自己的小平頭,徐饒開始圍着院子跑起來,一圈一圈,徐饒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感覺自己被凍成冰的頭髮汗水慢慢融化。
終於,洪擎蒼出現在下山路上,牟牛格外有活力的跑在最前,可能是習慣了這院子多了這麼一個傢伙,牟牛有些歡脫的跟着徐饒奔跑着。
洪擎蒼看着格外無比的徐饒,僅僅是微微點了點頭,有些默認了徐饒的努力,在徐饒最常坐的地方坐下,看着徐饒一圈一圈跑着,這弱不禁風的身板,也不知道到底從哪裡來的這麼多力量。
跑累了的徐饒隨着洪擎蒼一齊坐下,跟着吐出長長舌頭的牟牛一起大口大口喘着氣。
“你什麼時候能夠教我一些真本事?”徐饒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洪擎蒼看眼身板如同排骨一般的徐饒,暗暗搖了搖頭道:“我身上的本事,憑你現在的身板,學不來,即便是被你學了過去,或許可以風光一時,但是四十歲以後,有你好受的,弄不好會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就跟某些武功一般,會讓人走火入魔的。所謂的功夫,如果沒有那底子,外加從小就耽誤了,這兩樣沒了,真正的本事,想摸都摸不到,這樣你還願意學嗎?”
徐饒一臉的苦澀,自己這很慘淡的身材,是徐饒最無力的,他知道自己無法一步登天,現在他能做的,唯有就是進行一場不惜搭上任何東西的豪賭。
他還需要怕什麼呢?四十歲,對徐饒來說太遙遠了一些,徐饒只想要現在。
“我願意。”徐饒表情格外堅定不移的說着。
“就不怕以後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洪擎蒼再次問道,他想要讓徐饒清楚,這不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因爲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對我這個曾經沒有以後的傢伙說以後,我實在感覺不到什麼恐怖的,我一定要學。”徐饒說着,這個自認爲的小人物,總能擺出一副小人物不該有的模樣,或許可笑,但一點也不可悲。
“你真的能撐過去嗎?以你的底子,我感覺只會害了你。”洪擎蒼暗暗搖了搖頭道,在體格上,徐饒跟他相差的可不僅僅是一個世界,就如同一根針紮在一個人身上跟紮在一個螞蟻身上一般,是有很大很大的區別的。
“我可以。”徐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着,像是下了死一般的決心。
“既然這樣,我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即便是郭野那傢伙問我,我也好給他一個交代,這條路你是選的。”洪擎蒼說着,慢慢起身,舒展了舒展那無比偉岸的身材,身上的骨頭也跟着啪啪作響着,讓徐饒羨慕無比。
“我需要做什麼?”徐饒問道。
“明天跟我上山採藥,現在讓你學七步殺雖然早了點,但要是真要硬學的話,就不得不採取一些極端手段。”洪擎蒼說着。
“七步殺?”徐饒疑惑道,這如同某些江湖秘籍一般的名字,要是在別人口中說出,徐饒肯定打心眼裡不相信,但說出這話的,可是連郭野都敬畏的東北三省之虎。
洪擎蒼沒有回答徐饒,而是走向院中,沒有任何準備的架勢,身體瞬間繃了出去,靴子硬生生在地面磨出一個土坑來,洪擎蒼僅僅打出了三招,一崩一挺一靠,如同行雲流水一般,雖然有點八極拳的意思,不過顯然這七步殺的前三步更加簡單粗暴,甚至可以說的上野蠻。
徐饒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說不出話來,那些會以特效的方式出現在電影中的動作,被洪擎蒼用身體渲染的淋漓盡致,甚至要更加給人震撼的感覺。
誰說這個世界已經沒了江湖?
徐饒突然有了這種感慨,這是七步殺的前三步,也是他的前三步步。
“這僅僅是前三步,也是七步殺的入門三步,能運用好這股暗勁,才能開始後三步。”洪擎蒼看着滿臉震驚的徐饒,收起步子平靜道,如果說剛剛洪擎蒼那一下打實了,別說徐饒,就連山中那皮糙肉厚的畜生都扛不住。
徐饒有些滿頭霧水的點了點頭,他哪裡明白洪擎蒼話中的意思,反正就是這招很難練便是了,雖然徐饒打心眼裡覺得自己這小身板,別說把別人靠出去,自己不被彈開就不錯了。
洪擎蒼無奈的搖了搖頭,連入門都算不上的徐饒突然接觸這些,實在有些用力過猛了點,但對於徐饒,所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院中,洪擎蒼開始手把手教起徐饒這一崩一挺一靠,雖然這三個動作看似簡單,但洪擎蒼當年徹底掌握這三招可是用了大半年的時間,這傳承了多年的東西,要是真那麼的簡單易懂,可就沒有沒有什麼傳承的意義了。
兩人就這樣從中午一直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雖然徐饒對着一崩一挺一靠已經掌握了動作,但做起來,多多少少有些變扭,而且速度遠遠不及洪擎蒼,但最重要的是,根本沒有殺傷力可言。
“今天就到這裡,明天隨我一起上山採藥,你這副身體既然打算糟蹋,那就糟蹋的徹底一點。”洪擎蒼看着怎麼練習已經到達瓶頸的徐饒,擺了擺手道。單憑徐饒這副身體,能夠把這七步殺的前三步做到這地步,已經算是極限,現在體外的功夫是做好了,更需要改變的,是徐饒這副身體。
徐饒當然也感覺到了自己瓶頸,有些不甘心的點了點頭,雖然徐饒不算是一個急性子的人,但任由自己做一千遍一萬遍這個動作都沒有長進,徐饒就有點火燒眉頭,甚至心中開始恨起自己來,或許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徐饒再也找不到值得自己怨恨的人了。
洪擎蒼看着不爲所動的徐饒,或許是體會到了徐饒這個小人物心中到底在想着什麼,算不不上威脅的威脅道:“有些東西,光靠勤奮是做不來的,還需要一點運氣跟命數,如果說今天我要你不是光打這空拳,而是讓你撞斷那一棵紅松樹,那麼現在你肯定廢了,而且廢的很徹底。”
停下來的徐聽過洪擎蒼的一席話後,表情苦澀道:“我真的還值得拯救嗎?”
“值得還是不值得,我說了不算,誰說了也不算,等你活久了,就會明白到底值得還是不值得了,這是一個挺沒用意思的問題,當你成功的時候,曾經你所做的事情即便是再怎麼狼心狗肺,再怎麼失敗,也都是值得的,當你失敗時,即便是你曾經做的再怎麼正確,也都是錯的。”洪擎蒼說着,雖然光憑這一段話不能改變這差不多病入骨髓的徐饒,但至少能讓那支離破碎的心,拉攏那麼一分。
徐饒有些失神的點了點頭,或許是明白了些什麼,只不過表情有些恍惚。
寒風吹過,夜晚壓了下來。
沒有那命數,沒有那根骨,甚至沒有那運氣,這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物,爲什麼偏偏經歷了那麼多?洪擎蒼面對這大千世界感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