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小小的診所。
兩個男人用眼神就這麼較量着,其中夾雜着黑灌那重重的喘息聲,氣氛繃緊到了極點。
“你....是....誰?”躺在病牀上的許黃鷹一字一字的問道,聲音深沉到了極點。
“我誰也不是,現在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徐饒問着,通過剛剛眼神的對碰,他就感覺到這個男人格外的不尋常,剛剛的眼神,唯有那種弒殺成性的瘋子纔會有的眼神。
“金老六派你來殺我?”許黃鷹雖然臉上綁着繃帶,但是眼神之中已經透露出來了絕望。
徐饒搖了搖頭,但是心中已經記下了金老六這個名字。
“是他嗎?”許黃鷹已經面如死灰,就好似一瞬間被抽掉了自己該有的靈魂,僅僅只剩下了一個軀殼,早已經沒有了喜怒哀樂。
這一次,徐饒沒有任何表示,他只是想要在這個無名的男人口中知道更多。
突然,躺在病牀上的許黃鷹開始掙扎起來,通過那露出的一雙眼,徐饒都能夠感受到一種徹徹底底的瘋狂跟猙獰。
“告訴馬洪剛,他可以利用我,也可以殺了我,但是不能動她的心思,如果馬洪剛打算利用她,即便是我許黃鷹變成了鬼,也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放過他!”許黃鷹怒吼着,似乎這不光光是從嗓子所發出的聲音,就好似從靈魂所發出的聲音。
房間外。
“你這朋友沒事吧?”蔣叔小心翼翼的問道,雖然他不算聰明,但是還是清楚這之間,是他無法想象,也是最不該指染的時間。
黃研兒對蔣叔做了一個安心的神情說道:“放心,即便是這屋裡放着一頭老虎,他也沒事。”
雖然黃研兒的話有很大的水分,但是還是讓蔣叔平靜下來。
房間中。
“你叫許黃鷹對吧?”徐饒默默的說着,一步步走向許黃鷹,那頭凶神惡煞盯着自己的惡犬直接撲了上來,但是僅僅是一個照面,徐饒就把這名爲黑灌的土狗給甩飛出去,重重的砸到牆壁上。
這條土狗剛剛落地,就一個掙扎的起身,準備再與徐饒拼一個你死我活。
許黃鷹卻吹了一聲口哨,黑灌竟老老實實的退到了他的身邊,但仍然不死心的盯着徐饒,許黃鷹很清楚,沒有他配合的黑灌,發揮不了真正的實力,讓黑灌跟徐饒在這個狹小的空間拼一個你死我活,那僅僅只是讓黑灌單方面的送死。
“實話告訴你,我不是你所說的金老六的人,甚至我都沒有聽說過這一號人物,更沒有任何所謂的交集,同樣,我也不是那個馬洪剛的人,甚至我連馬洪剛見都沒有見過,如果真說我是誰,我是黃研兒的朋友,她因爲你牽連進來了這一場是非之中,而且她現在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徐饒有條不紊的說着,身上似乎並沒有許黃鷹所看到的殺意,又或者自始至終身上都沒有殺意這一說。
許黃鷹的眼睛瞪大,似乎難以相信徐饒所說的,但是看着徐饒那讓他不得不相信的神情,許黃鷹終於放下了心中那一塊重重的石頭。
“現在,我需要你配合一下,我需要你知道的全部,我這不是爲了你,是爲了她,我需要讓她安全,就必須知道她要面對怎樣的對手。”徐饒一字字說着。
許黃鷹有那麼幾分的猶豫,片刻之後說道:“朋友,我會想辦法離開,這一盤棋,不是你想要參與就能參與的,我承認你跟常人不同,也有着讓人不容小覷的能力,但是這個世界上,並不僅僅只有你這一個聰明人。”
“事到如今,你說這些還有意思嗎?如果你再不開口,我也沒必要在這裡浪費口舌了,但是如果因爲保護黃研兒,而傷害了你的利益的話,那麼就不好意思了。”徐饒就好似並不在意會不會在許黃鷹的口中問出一個答案,很直接的轉頭離開。
“等一下,我說,我全部都說。”許黃鷹叫住欲要離開的徐饒,不得不說,在這麼一場相互都不知根知底的談判之中,他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總能夠看到跟狍子相同的東西。
徐饒停住腳,轉過頭。
從馬洪剛如何在澳門得罪金老六跟劉雷,到馬洪剛如何來到北京,然後馬洪剛從北京怎樣駐足,然後到金老六跟劉雷怎樣殺到北京所發生的,一直到那一晚上他跟狍子被埋伏,等狍子被支開的時候,他纔看到了埋伏他們的兇手,一個他最熟悉最熟悉的人,馬洪剛。
那一晚,劉漢之手中握着***,架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許黃鷹的脖子上,而許黃鷹,只是死死的看着劉漢之背後的男人,那個曾經拯救自己於危難,又或者改變了他整個人生的男人。
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他覺得死都無法報答的男人,在他的背後,狠狠的戳了脊樑骨,這一種最真實最真實的背叛感,比任何刀扎進心中都要痛的多。
“爲什麼....爲什麼....”已經算的上苟延殘喘的許黃鷹滿臉不相信的問着。
而那個馬洪剛,卻一臉看死物的表情看着他,僅僅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你..必須得死。”
那一刻,許黃鷹徹底崩潰了,他恨不得他下一秒就死了,就讓他這樣忘了這一切,因爲對於他來說,唯有死才能夠解脫。
馬洪剛揹着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但是走到小巷盡頭的時候,卻回過頭看了那麼一眼,這是一個看着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的棄子最後的眼神,這是一個比任何東西都要傷人的眼神,剎那之間,吞噬掉了許黃鷹所有所有的人生,也就是在那麼一瞬間,許黃鷹失去掉了那苦苦支撐着他的唯一的支柱。
馬洪剛走後,小巷之中僅僅只剩下了劉漢之跟許黃鷹,面對已經沒有了任何抵抗能力的許黃鷹,劉漢之收起***,默默說道:“其實馬三爺也沒有辦法,知道三爺做出這個決定到底下了怎樣的決心嗎?之所以露出那種神情,只是希望你死的時候別死一個不明不白,他說了,躺你躺在下面有什麼怨氣,都衝着他來。”
許黃鷹一言不發,就好似早已經涼透了一般。
“沒有辦法的辦法,黃鷹,我希望你能夠明白這最後一次,體諒這最後一次,他利用的不是你,也不是穆黃花,是穆黃花背後的家族。”劉漢之說着,儘管他很清楚,即便是他說的怎樣的天花亂墜,都不可能改變現在許黃鷹心中的絕望,哪怕是那麼一分一絲。但是這些話,他還是要說,對劉漢之自己而言,他必須要說,因爲如果不把這些話說出口,他打心眼裡覺得不痛快。
雖然劉漢之對馬洪剛的所作所爲嗤之以鼻,但是他又何嘗不明白,馬洪剛到底承受着什麼樣的壓力,如果不把許黃鷹這個棄子給拋出去,那麼這一盤棋,就真真切切的輸了。大局爲重,大局爲重,劉漢之又想起昨晚一整夜馬洪剛所念叨的東西。
“不要對黃花下手!”許黃鷹掙扎着說道。
“一切都已經晚了,三爺的計劃已經開始步驟了,黃鷹,現在你對三爺來說很多餘很多餘。”劉漢之說着,手中的***就這樣劈在了許黃鷹的後腦勺上,但是所用着的,是刀背。
他終究還是沒有下的了這手,但是看着昏死過去的許黃鷹,他知道這一夜不會有人找到他了。
“黃鷹,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如果老天爺讓你死,你不可能撐過去今晚,如果老天爺讓你活,即便是我用刀刃砍下去,你也會活。”劉漢之說着,雖然關於許黃鷹的結局,他已經看到了終點,就好似已經成了所謂的定數一般。
這是許黃鷹所清醒時唯一聽到的話,等他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躺在了這病牀之上。
許黃鷹在病牀上呢喃着,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沒有死,如果這真是老天爺的安排的話,那麼爲什麼這老天會對這個世界那無數的苦難視而不見呢?
徐饒靜靜的聽完,他已經很明確的知道了這事情的嚴重性,金老六也好,馬洪剛也好,哪一邊都好像不是什麼善茬,但是在徐饒心中此刻更多的,是對於許黃鷹的同情。
這個忠心耿耿的男人,就這樣被當成了一個棋子,一直到榨乾許黃鷹最後一分利益,然後被扔在了那不知名的小巷之中,任由那野狗的侵蝕,這到底是一個怎樣抽象而又諷刺的故事。
如果這就是真實的世界的話,那麼他又到底爲了什麼,而改變着呢?
“算我最後最後求你一件事,去把這一切告訴穆黃花,她現在還渾然不知,她已經成了那馬洪剛的棋子,她這一生活到這個地步不容易,儘管馬洪剛當年拯救了我們,我們欠他怎麼都還不完的人情,他這個人情,穆黃花換了一半,就拿我這剩下的半條命,再換上另外的一半,她不該去承受這一切!”許黃鷹用盡最後一分力氣說着,他正是爲了那個比他還要悲慘的女人而苦苦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