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爲徐饒跟東子太過太過的實誠,趙匡亂笑了起來,扶起來徐饒跟東子說道:“希望等會你們還想叫我一聲師傅。”
“師父,你就算是要我跳火坑子,我也跳。”東子躍躍欲試的說着,一副只要趙匡亂髮話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徐饒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豪言壯語,但是心中跟東子是一個想法,對趙匡亂,徐饒有一種特殊的崇拜,甚至高於洪擎蒼,洪擎蒼給予徐饒一種強烈的震撼感,而趙匡亂不像是洪擎蒼那樣有着熊的硬件,卻給予徐饒一種惡狼的感覺,這是一頭無懼於東北虎跟黑瞎子的狼,讓徐饒打心眼裡敬畏。
“這可是你說的,跳火坑還不至於,現在跳下去。”趙匡亂露出很有目的的笑容,指了指這一條大河的中央,意思再不過明白。
東子愣了愣,或許是遲疑了那麼一秒,但是下一秒後,直接脫掉衣服,一個猛子扎進了這冰冷到不能再冰冷的河水之中,恰如同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趙匡亂傻了,雖然他試過在小興安嶺扎過猛子,但是在這種最嚴寒的天,還真沒有那勇氣,這完全是作踐身體最佳最佳的方法。
“怎麼?遲疑了?現在往後退一步可還來得及。”趙匡亂飽含深味的看着徐饒,眼神之中或多或少的有些淡淡的失望,或許不是對於徐饒的失望,而是對於這個世界的失望。
他想要一種無條件,不管要做的事,到底是好還是壞。
徐饒二話不說的脫了個精光,露出身上那坑坑窪窪的傷痕,小跑在河面上,直接扎進了河水之中。
冷到刺骨,這是徐饒的第一感覺,但是等他看到東子死死撐着飄在水面上時,徐饒反而不再覺得這水有多麼多麼的刺骨,連東子都能夠硬撐下去的事情,他要是打了退堂鼓,也有點太過丟人了點。
雖然心中這樣想着,但是徐饒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麻木了一般,在沒有任何適應過程的情況下,直接跳進小興安嶺十一月的河水之中,這種舉動,可能連瘋子都做不出來。
冰涼到刺骨的河水,一點一點浸入徐饒的身體,徐饒從未感覺到身體如此的麻木,雖然這副身體已經鍛造出一副無堅不摧的樣子,但是同樣是肉做的,被打一拳會痛,被針紮了會疼。
凍的渾身發抖的東子同樣在硬撐着,不過小眼一直瞥着徐饒,一副完全要跟徐饒死磕到底的架勢。
就這樣,兩人泡在冰水上一動不動,而趙匡亂則愜意的站在岸邊,不緊不慢的卷着一根菸,趙匡亂那捲煙的動作在徐饒看來是無比無比的緩慢,因爲自己正身處於一種煎熬。
在徐饒跟東子那可憐兮兮的目光之中,趙匡亂終於卷好了這一根菸,微微舔了一口,放在嘴邊點燃道:“在我抽完這一根菸的時候,撈出來河底三塊石頭,現在開始。”
這如同魔咒一般的聲音傳到了徐饒的耳中,這完全是讓人崩潰的話語,不過聽到趙匡亂最後一句後,徐饒跟東子直截了當的鑽了下去。
僵硬無比的身體在最深處的水中完全不由得徐饒來操控,這深約五六米的河水,在徐饒看來,似乎有萬丈高樓一般的深,在水中每活動一下身體,就能夠感覺這刺骨的寒意,還有那刺骨的疼痛感,放佛整個身體已經被死死凍在了一起一般,這完全不像是訓練,如同每天這樣折騰的話,徐饒相信自己這一條命即便是再硬,也活不下去幾天。
東子的情況跟徐饒好不到哪裡去,但是仍然是一根筋的往河底下鑽着。
極其煎熬的撥開這清澈透明的河水,徐饒終於觸碰到了河牀,隨手摸到一塊石頭,腳蹬着河底衝了上去,比起下潛,往上浮的動作也省力的多,死死抓着這一塊得之不易的石頭,終於衝破了水面,扔出這塊石頭,僅僅瞥了一眼,徐饒發現趙匡亂嘴邊的煙已經抽了進一半。
“我可不會對你們放水的,繼續。”趙匡亂看着第一個鑽上來的徐饒說道。
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絕望,徐饒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光是讓他現在這樣浮在水面已經是極限,更別說再次潛下去,這還是繼苦紅之後,徐饒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絕望如此的絕望,正當徐饒絕望的這一會功夫,東子也浮了上來,拋出去石子,直接一根筋的再次鑽了下去,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冰涼爲何物,面對東子這頑強無比的精神,徐饒沒由來的有些挫敗感,鼓足勁,再次猛的鑽了下去。
趙匡亂看着扔上來兩塊光滑的石頭,微微的笑着,沒有再抽這僅剩下的半根菸,對東子這舉動,他並沒有太過太過的驚訝,因爲這種訓練,他已經對東子實施過幾次,在第一次東子面對這一條大河的時候,東子別說一塊石頭,就光是跳下去撐上幾分鐘,都是難事,當然徐饒不知道這一點,他也沒有讓東子說,他需要給徐饒一點刺激,東子恰恰好是最好最好的人選。
這一次下沉更加的困難,徐饒已經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不由自己使喚,比起來這刺進骨子的寒冷,徐饒發現自己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起來,但是在水中還能夠看到頑強往下游的東子,那兩個小腳丫雖然動的十分笨拙,但仍然拼命划着。
模糊起來的意識再次清醒起來,徐饒猛的用力,直接碰到了底,此時東子已經摸到石頭折返了上去,徐饒不敢示弱的跟了上去。
再次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徐饒並沒有一絲的釋然感,已經趙匡亂手中的菸頭,已經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而且身邊的東子已經再次義無反顧的鑽了下去,這讓徐饒打心眼的好奇,東子這一副骨頭到底是怎麼生長的,但是現在他不得不面對另一個選擇,那就是放棄,還是繼續鑽下去。
“現在放棄不算什麼,你已經做的不錯了。”趙匡亂彈了彈菸灰說着,一副完全不責怪徐饒的表情。
徐饒狠了狠心,既然東子可以做到,爲什麼單單他不能,這樣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的再次鑽了下去。
趙匡亂暗暗點了點頭,他原本以爲徐饒已經到了極限,但是這猛的一鑽的確讓他有些刮目相看,這到底需要怎樣的意志力,才能夠做出這樣的行爲,雖然抽象了點,但是趙匡亂想要在徐饒身上看到的東西,都看到了,他不需要徐饒有着什麼樣的底子,他只是需要有着一份比任何東西都要強大的意志力。
慢慢變的深不見底的河水,就如同銅牆鐵壁一般阻撓着徐饒前進,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讓徐饒煎熬無比,剛剛意識模糊的情況再次出現,或許是因爲缺氧,又或者是因爲這刺骨的河水,但是此刻徐饒完全不會有心思去想這樣,他只想要碰到這河牀,他從未如此的渴望過。
但是身體想讓沒有徐饒所想象的那樣,而是就這樣在河中保持了靜止了畫面,慢慢這清澈的河水變的模糊起來,冷到刺骨的河水並不能讓徐饒清醒起來,反而讓意識慢慢的離開了他的身體。
就到這裡了嗎?徐饒這樣想着,自己已經無法動彈了。
這讓徐饒再一次體會到了一年前的感覺,水壓到胸腔,然後變的很莫名其妙很莫名其妙的平靜。
甚至徐饒可以感覺到身邊水流那最細微最細微的波動,就似乎自己已經碰觸到了人生那最後最後一個枷鎖。
巨大的水流讓徐饒恢復了一絲的意識,徐饒慢慢睜開眼,似乎看到一個身影從自己身邊飛逝而過。
這是什麼?
徐饒瞬間想到了什麼,那慢慢慢慢凍僵的身體在此刻放佛變的無比無比的熾熱,他不能在這裡倒下!他不能在這裡倒下!他不能在這裡倒下!這是徐饒此刻唯有的想法又或者信念,放佛身體又涌進了那一股熾熱的血,這熾熱的血可以牴觸一些刺骨的寒。
這是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放佛身上那苦紅所給予帶來的東西,都回來了。
他不能在這裡倒下!
徐饒猛的往水下鑽了下去,直接碰到了河牀,死死攥住一塊石頭,往河面衝了上去,這靜靜流淌的河水,似乎沒有了一點的阻力,讓徐饒可以在水下活動的輕而易舉,瞬間衝破這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的河水。
趙匡亂手中的菸頭脫落,滿臉震撼的看着這個渾身發紅的徐饒,片刻之後,臉上出現了難得的笑容,他知道,徐饒做到了,他想要給予徐饒一個奇蹟,徐饒卻用一個奇蹟還給了他另外一個奇蹟。
在此刻的徐饒身上,趙匡亂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東西,讓他忍不住鼻酸,那是他永遠也回不去的登摩時代,他永遠都不會見到的人,他甚至可以記起那些點點,那些人的話,那些人的面孔,那些人所擅長的....
他要還給那些人一個人,那個人,他終於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