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城離開這棟酒店,臉色就陰沉到了不能在陰沉地步,馬洪剛這給一口棗吃再打一棍子的方式,可以說是對白九城一種最大的折磨。
“劉羲,人一定要給我找到,即便是把整個方十街翻一個底朝天。”白九城在上車之前,再三叮囑着。
“我明白,現在手下的夥計已經全部出去找人了,只要發現誰可疑,不顧一切代價給帶過來。”劉羲說着,雖然如此,在這座巨大的城市想找一個人,又是談何容易?
“還不夠,曾經埋下的關係給我統統用上,那個方十街的天地線黑叔找過沒有。”白九城坐到後座,揉着臉,感覺自己的面部表情都徹底僵硬了。
劉羲發動車子,搖着頭說道:“黑叔這傢伙人間蒸發了,不少傳聞都說他已經死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考量,會不會跟這檔子事有關?”
“同樣給我查,我不怕花錢,就怕花不對錢,你明白我的意思。”白九城通過後視鏡看着劉羲,臉上似乎帶着一絲讓人揣摩良多的東西。
劉羲看着白九城這飽含深味的表情,默默點了點頭。
“這個關頭,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我們輸不起。”白九城喃喃着,臉上的表情隨着窗外漸漸變化的風景而陰沉下去。
劉羲這一次沒有做任何表示,看似表情平靜的開着車,其實心中早已經波濤洶涌,這何嘗不是白九城對他的一次敲打,白九城的意思已經很過明白,那就是他跟白九城,同樣別無退路。
氣氛壓抑的酒店頂樓,坐在沙發馬洪剛纔點燃一根雪茄,一通電話就打了過來,馬洪剛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直接把雪茄扔掉接通電話,對面僅僅傳來一句就掛掉了電話。
“黃鷹,卻龍華機場接黃花,她來北京了。”馬洪剛收起手機說道。
許黃鷹點了點頭,領着黑灌還沒有離開房間就被馬洪剛叫住。
“三爺,你放心,對黃花該說的我會說,不該說的,我不會說。”許黃鷹當然明白馬洪剛到底在顧慮着什麼。
馬洪剛卻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是覺得這些東西還是我先開口的好,我跟你一起去,漢之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省的你跟黃花碰到一起,又是針尖碰麥芒。”
劉漢之粗大條的點了點頭,嘴裡似乎還唸叨着什麼,但對此刻的馬洪剛來說,沒有時間去揣摩這些小事,跟着許黃鷹風風火火的離開。
北京龍華機場,一個拉着一個黑色手提箱的女人下了飛機,這個戴着黑色口罩的女人的身高大約接近一米八,以至於在身旁一撮女人身後顯的有些鶴立雞羣。
這個一身黑衣的女人留着一頭短髮,顯的格外的幹練,一點也不會因爲自己的個頭而凸顯的有些笨重,透過有些鬆垮的黑色休閒服,似乎能夠看出幾分這女人傲人的身材。雖然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邊容顏,但露出的一眸子,足以俘虜不少牲口的心,儘管這個女人的容顏神秘,但要是打分的話,光憑這氣質跟身材,也絕對算的上極品了,一路上光是搭訕的公子哥就能湊一個排了,不過這個女人則是統統對這些大尾巴狼們置之不理。
這個外表與內心同樣強大的女人就這樣站在機場前,身上強大的氣場給人一種強烈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錯覺,又或者直覺。
一直到一輛黑色的卡宴停在了女人身前,下來一人一狗,男人笑着接過女人手中的行李箱,這一條除了許黃鷹,對任何人都呲牙咧嘴甚至連馬洪剛都敢動嘴的黑灌,就這樣搖着尾巴圍着這個女人轉着一圈又一圈,無比的親切,看着車上的馬洪剛有一種想要拿這一條狗煲湯的衝動。
“辛苦了。”許黃鷹在女人耳邊小聲說着。
女人卻只是微微搖着頭,並沒有透露出什麼多餘的東西,或許喜與悲切全部都留在了心中,從不與人透露一般。
“上車吧,三爺在車裡等着呢。”許黃鷹知道這不是一個適合寒暄的地兒。
這個名爲穆黃花的女人上了車,沒有坐在後座,而是坐在的副駕駛,許黃鷹開車,那黑灌直接被塞進了後備箱,這條跟這個女人極其親的野狗在後備箱叫個不停。
“三爺,有什麼事,這麼急的把我召回來,你也知道澳門什麼情況,盯着千華的人,可不僅僅是一個兩個。”女人有些怨氣的說着,如果說她來一趟北京會付出什麼代價的話,那麼那個代價會是大多斗升小民一輩子都不能償還的。
馬洪剛微微動了動嘴,似乎第一瞬間並沒有把自己想說的東西說出口。
“三爺,你說便是,我聽着。”穆黃花輕聲道,比起穆黃花的外貌,穆黃花的聲音要滄桑的多,似乎給人一種這個女人並不是一時就能夠看透的類型。
馬洪剛清了清嗓子,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口,從前到後,從後到前,當然誰也不知道馬洪剛到底在其中增添了什麼水分。
而作爲整個事情主角的穆黃花,只是靜靜的聽,其中神情甚至沒有發生任何一絲的變化,鎮定的有點讓人覺得有些恐怖。
馬洪剛說完後,穆黃花僅僅是淡淡的說道:“我去徐家。”
馬洪剛也想不到穆黃花會如此如此豁達的說出口,要可知道雖然這徐家會是什麼福地,但也絕對有着比起福分更大的風險在其中。
“黃花,你不要把事情想的這麼簡單。”馬洪剛再次強調着,雖然他比任何人都要希望穆黃花去徐家。
“我不去徐家,整個我們千華死,去徐家,我不一定會死,這是一筆合算的買賣,三爺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沒有選擇,我同樣也沒有。”穆黃花說着,聲音冰涼入機械一般。
開車的許黃鷹看似專心致志的看着路,一隻手卻握住了穆黃花的一隻手,許黃鷹皺了皺眉頭,他從未握住過如此冰涼的手,除了死人以爲。
馬洪剛重重的嘆一口氣,或許眼前的穆黃花可以說的上無懈可擊,但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聰明,又或者聰明過了頭。
“徐家我會過去,不過今晚我想在這一座城市一個人走走。”穆黃花說着,因爲扭着頭,以至於馬洪剛看不清穆黃花的神情。
“好,什麼時候累了,給我打電話,我讓你哥去接你,去了那老徐家也不是什麼生離死別,我會帶着黃鷹常去看你,如果那徐老爺子欺人太甚,大不了跟他來一個玉石俱焚,也不能這輩子都讓人騎在頭上活活壓死。”馬洪剛說着,或許這句話對他來說,真的算是說多了,不過也並不重要,因爲馬洪剛很清楚,自己這一席話是說給眼前這個女人的,這是一個聰明到馬洪剛不需要考慮的女人。
“不會的。”穆黃花似乎強笑了笑,做個停車的手勢。
許黃鷹停下了車,鬆開了那一隻冰冷到不能再冰冷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又把表情變成了欲言又止,最後唯有看着穆黃花慢慢離開了他的視線。
“走吧。”馬洪剛說着,似乎心中也閃過一絲叫做於心不忍的東西,關於穆黃花所欠他的東西,在很多年前很多年前就早已經還清,或許這是穆黃花最後一次再叫他一聲三爺了,無疑是他傷了她的心,但是就如同她所說的一般,她沒有選擇,他也同樣如此。
“三爺,這樣對黃花來說,是不是太殘酷了點,那最苦最苦的日子我們剛剛熬過去沒幾年,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多喘幾口氣,好日子就徹底的沒了。”許黃鷹說着,聲音中充滿着各種情緒,有悲還有着感嘆,但是更多更多的是徹徹底底的無奈,他很清楚,他做不到拯救所有人,甚至做不到拯救這個他唯一在意的女人。
“我寧願代替黃花去那個徐家,但是卻做不到,黃鷹看開一點,要相信黃花不會有事。”馬洪剛有些自我麻痹的說着。
許黃鷹微微點了點嘔吐,看了一眼穆黃花離開的方向,然後默默發動車子。
偌大的北京更偌大的夜晚降臨,一個女人宛如失魂落魄一般在慢慢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着,放佛這整個世界都與這個女人格格不入一般。
終於這個女人摘下口罩,露出一張絕美的容顏。
恰好恰好。
一個男人在街的另一邊苟延殘喘。
兩人就這樣隔着一條街,各懷心事的走着,或許前者屬於光彩奪目,後者屬於不堪入目,但是兩人卻有着最大最大的相同,那就是與他們身旁的世界,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終於終於,她注意到了他,正好正好,他也注意到了天。
新安裝的有軌電車呼嘯而過,吹過一陣風,兩人仍然相隔着一條街,看似遠遠的佇立着。
於千萬之中,他遇到了她,於千萬之中,她遇到了他。
一條野狗跟一條亮麗狐狸。
或許這不是最機緣巧合的事情,最機緣巧合之中的機緣巧合是兩人於千萬之中相遇,然後唯有相嘆一句,原來你也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