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向華說着,那有些微弱的聲音瞬間被撕碎在了風中,但這三個向華嘴中很罕見很罕見的字眼又是那麼的撕碎着劉婷的心。
或許這纔是唯有物質的感情最傷人最傷人的地方。
劉婷或許此刻唯有能夠給這個滿是挫敗的男人一個原諒,但不知爲何,劉婷就是做不到了。
“華子,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都是因爲我。”劉婷說着,語氣已經不再如同起初那般的熱合,似乎其中已經多了幾分的冰冷。
無比的現實。
向華仍然深深低着頭,或許心中已經閃過了萬千情緒,有憤怒,也有無奈,但最後的最後,向華僅僅是默默轉過頭,並沒有點破這冥冥之中的一切,走回曹蝶衣幾人的身旁,而這個一直小鳥依人的女人並沒有跟上去,而是迎着涑河微涼的風,陷入了沉思之中。
“見到你們那所謂的世面了,是不是並沒有你們所想象的那般有意思?”雲青煙說着,看着這異常挫敗的兩人,話中雖然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不過也有幾分的自嘲。
張燁揉了揉臉,掏出一盒軟中華,自顧自的點燃,然後把整盒的煙扔給向華。
向華接過煙盒,彈出一根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滿臉的惆悵。
“洪擎蒼我是打心眼裡服,但我就是看不慣徐饒那小子,虛僞。”張燁憤憤不平的說着,一臉的不快,張燁是實在看不慣徐饒那斗升小民又站在那高高在上地位的樣子。
曹蝶衣瞥了眼一副“仇富”模樣的張燁,或許這是這個從小含着金鑰匙長大的孩子第一次露出這種神情,或許可笑了點,但是更多更多的,是一種徹底底的諷刺。
“你憑什麼不服那傢伙,是你經歷的比他多,還是你過的比他苦?我倒是覺得今天這茬不是壞事,至少也讓你們看清自己到底處於什麼高度不是,華子,你別怨恨我爲什麼不讓丙丁出手,即便是丙丁出手,你覺得丙丁能夠在洪擎蒼手上游走幾個回合,一個回合,還是兩個回合?”雲青煙說着。
向華深深低下了頭,小聲說道:“青煙姐,我一點都不怨你。”
雲青煙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次看向站在遠處的那個女人,不知道到底在想着什麼。
“生在世家孩子,看似生在了一個時代的溫牀,讓大多人羨慕着長大,但真正是如此嗎?誰又能夠看到那個世家之上的世界?一個由一出生就註定了的世界,即便是我們再怎麼往上爬,最多運氣最好,也不過做洪擎蒼面前的一個小丑,他們瞧不起我們這些二世祖,在最低層的鳳凰男們更瞧不起我們,所以說這纔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曹蝶衣說着,表情有一絲微微的落寞。
向華與張燁沉默着,在靜靜的聽。
曹蝶衣繼續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對那個徐饒很是不服氣,但你想想,一個沒有背景的年輕人,他到底憑着那一點被洪擎蒼看上,難道真的是運氣?別看他被打時不還手的慫樣,如果沒有那個女人壓着,你覺得你能夠這樣完好無缺的離開紅河谷?”
向華跟張燁更加的沉默了,這的確給他們上了一堂最重最重的課,就如同一記猛藥一般,這冷不雞丁的現實,似乎在極力告訴着他們,所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幸運無比的事情。
時間悄然而過,那個在湖畔望着風的女人就這樣走了,甚至沒有說出一句告別,這個突然之間的離別,似乎把剛剛的你儂我儂變的無比無比的可笑。
“華子,你那個真命天女可就這樣走了。”雲青煙笑道。
向華掐滅菸頭,甚至沒有轉過頭去看那個背影,而是再一次點燃一根菸,吐出一口深深的依依不捨,或許這個動了情的男人很清楚那個女人是爲了什麼站在他的身旁,但是等到真要面對這絕情無比的一切的時候,向華還是那麼的難以接受,所謂打了半輩子鳥,如今真被鳥啄瞎了眼。
“我駕馭不了她。”向華良久之後吐出這麼一句,或許這個二世祖也有那麼幾絲的高明之處。
“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不過也是個自作聰明的女人,如果沒有那個眼光,就不會投資在那個徐饒身上,但是她還是沒熬住,又或者這就是她的這條命,華子你別怨恨她,她一定會比你要怨恨她還要更加的怨恨你,生在一個那個斗升小民的高度,想要往前爬一步都是那麼的不容易,更別說她征服了你。”雲青煙說着,心中多多少少對這個看似並不鋒芒畢露的女人有一絲的敬畏,站在雲青煙的角度,她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一絲跟徐饒很熟悉的味道。
“我知道。”向華說着,因爲抽菸太過猛的原因,臉色有些發白。
“現在打算怎麼辦?”雲青煙玩味的說道,或許突然一瞬間覺得,這個孩子或許真的長大了。
世界上哪有不吃虧就能夠輕易得到的東西。
“回北京,然後聽家裡安排去公司基層幹一陣子。”向華說着,或許這個紈絝終於明白,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小張燁,你什麼打算?”雲青煙欣慰的點了點頭道。
“不知道,反正不會像是曾經那般的混吃等死了,雖然咱不服氣這個徐饒,但咱也得先有這個實力不是。”張燁說着,要是照着曾經的張燁,估摸着打死他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出來。
“先跟你那羣狐朋狗友斷了關係,有這個覺悟先要給我斷了後路。”雲青煙斬釘截鐵的說着。
“這次一定會了。”張燁一副完全從良的表情,如果在這樣的衝擊下還繼續混混僵僵下去,張燁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曹蝶衣笑了,看着這一對難兄難弟,總覺得在看着一個時代的縮影,這個用力過猛的時代,唯有用這種方式,纔會讓人真正的前行,擺了擺手道:“那麼衆位,走好不送。”
“曹姐,下一次來哈爾濱,我會讓你覺得我一個真真正正的爺們。”張燁下了莫大的決心說着。
“我等着那一天。”曹蝶衣這一次格外認真的回答着。
哈爾濱的夜,被各種各樣的故事,而變的無比無比的漫長。
但等到太陽初升時,一切又會變的無比短暫,讓人來不及回想。
徐饒雷打不動的晨跑,即便是昨夜凌晨兩點纔回到茶館,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徐饒就已經離開了茶館,開始了他今天的五公里。
迎着初升的太陽,徐饒那張或許在大多時候還算的上稚嫩的臉已經慢慢染上一股的滄桑,或許徐饒真正可以道的出他的經歷,但身邊已經沒有人可以讓他那般的說了,這是徐饒待在哈爾濱的最後一天,因爲昨晚洪擎蒼許諾,今晚就動身嚮往小興安嶺。
奔跑在這座剛剛甦醒起來的城市,徐饒心中生起一陣感慨,他想起了他初次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所發生的種種,這是他第一次捲入這一場關於與金錢野心的風暴,一切都是那麼的觸目驚心,包括各種生與死。
不過好在,在這樣一場風暴之中,徐饒沒有真正的迷失,他仍然是那個剛剛出山的徐饒,不過心境早已經發生了變化。
www● тTk дn● Сo
如果說這座城市有真正值得他所留戀的,那唯有那麼幾個人,那麼幾個人背後的故事,如果所發生的一切都值得後悔的話,那麼最不值得後悔的,那就是那些不會磨滅的故事。
終究沒有走出這座城市的兄弟三人,那個自殺的女人,那一把有着太多太多曲折與故事的三葉劍,包括郭驚馬的野心與悲哀,徐饒看到了這個時代最黑暗最黑暗的,這一股黑暗,甚至讓徐饒不會相信,還有所謂的陽光。
如果說這就是所謂的成長的話,那麼又會有多少人願意在這個成長之中成長?
或許是真正的累了,徐饒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恰恰好眼前是上班的人潮,徐饒想着,就在幾個月前,他也屬於這簇擁的人羣,而如今,他再也回不去他所厭惡的那個世界了。
逍遙茶館。
今天難得早起的申雲豹沏了一壺好茶。
在申雲豹對面坐着的,是一個申雲豹想象都不敢想象的男人。
洪擎蒼小小泯了一口申雲豹沏出來的茶水,臉上沒有苦澀,也沒有享受,是那麼的不喜不悲。就如同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撼動他一般。
“今天我會帶着徐饒離開。”洪擎蒼說着。
申雲豹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些什麼,畢竟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怎麼也無法挽留,他無法讓徐饒一直待在茶館,那樣只會讓現在鋒芒畢露的徐饒腐朽下去,唯有在洪擎蒼手中,徐饒纔會真正展現出他的鋒利,他沒有這個能力困住徐饒,也不會有。
“這一段日子,真的辛苦了,一切我都看在眼裡。”洪擎蒼再次說着,放下小小的茶杯,就這樣深深的注視着申雲豹,這個任誰都沒能真正瞧得起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