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任初抓着自己的手腕不鬆手,神情還突然變得有些呆滯起來,眉目之中隱約有些什麼想通了,不敢打擾她,魏千城就那麼趴在任初肩背上,舉着手。
直到任初突然輕輕笑了一聲,魏千城纔開口問:“想到什麼了?”
任初一愣,臉色微變,隨後迅速恢復原本清清淡淡的表情,說:“想通了一些以前一直沒有想通的。”
見任初並不是很想告訴他,魏千城也就很聰明地選擇了忽略。
“阿初,我想出去玩。”
於是乎,他就很順利地雙手勾上了任初纖細的脖子,兩人面頰之間的距離不過零點一毫米,稍稍一偏頭,甚至就能吻上對方的臉。
任初嘆了口氣,還沒開口,魏千城就晃了晃她的脖子,這動作顯得異常親暱,魏千城不知爲何做起來猶未順手。
用李萬里的話來說就是,想當年,這位爺從部隊裡出來,那可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女人撲來如山,這位爺兀自巋然不倒來者不拒,都是女人上趕着主動投懷送抱,哪有這位爺自己湊上去的?只不過,也得虧魏家老頭子家教嚴明,不許魏千城亂搞男女關係,要不然現在都抱上孫子了。
可這話,任初不知道。
最後也不知是不是任初拗不過魏千城,夥同李萬里裡應外合,王琥開了車在後門等着,趁吃過晚飯之後,就從樓上陽臺一個一個掛了下去。
這是魏千城從小長到大的家,自然對這裡的佈置清楚的不得了,帶着任初左拐右拐,最後停在牆角微微蹲下一點,雙手墊在膝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任初借力跳上去。
任初挑了一下眉毛,又看了一眼魏千城的動作,這是在不相信她的能力?
嘁!
結果很顯然,任初直接繞過魏千城,小段助跑,迅速起跳,雙手扒住牆頭,腳尖快速在牆壁上一上一下地蹬了幾腳,整個人就飛了過去。魏千城看着,舔了舔嘴脣,有些尷尬,單手扒住牆頭,一腳蹬住牆壁,緊跟着任初身後也翻了出去,穩穩落地。
跳上王琥的車,發現李萬里已經在裡面了。
“嗨!”李萬里笑着打招呼。
“速度還挺快?”魏千城驚訝。
“那是,去哪兒?”李萬里嘚瑟一臉,問。
“去酒吧吧?”魏千城眼睛一亮,脫口而出:“我聽說最近好像新開了一家酒吧。”
任初皺了一下眉頭,酒吧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他們這次雖然是偷偷出來的,但是這麼明目張膽地跑去明擺着就很混亂的地方,這不是上趕着讓人家抓嗎?可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因爲按照她現在的身份,她仍舊只是一個從大山出來沒接觸過現代化的人,所以她略略週期眉頭,問:
“那是什麼地方?”
魏千城一愣,扭頭說:“那是一個很熱鬧的地方。”
“熱鬧?”任初喃喃。
李萬里看着任初這一臉懵懂,不由驚歎,這女人也太特麼會演了!這一眉一眼的,像,真像,真看不出來是裝的!
魏千城興奮地點頭,話說自他一回北京,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醫院了,不是這兒被人劃了刀子,就是那邊被槍擊了,都沒好好享受過正兒八經的玩耍。
“人多?”任初又問,魏千城毫不猶豫地點頭,任初就皺了眉頭:“不行,人多就危險。”
“放心,這次我一定好好注意。”魏千城信誓旦旦,可任初卻是不信,酒吧她又不是沒去過,那種地方,物慾橫流,毒品充斥,一杯接着一杯的酒精下到肚裡,誰還記得最初說過的話是什麼。
然而,接下去發生的事,卻是走向了完全相反的另一個方向。
出乎意料的,這酒吧雖然從外面看起來同別的酒吧毫無兩樣,但走進去才發現是另一層天地,裡面很安靜,悠揚舒緩的吉他調子混着某種節奏慢慢繞着所有人的耳朵,順着耳廓的形狀,一圈一圈地打轉,然後從左耳鑽進去,在每個人的大腦皮層留下一點東西,最後如流水一般從右耳緩緩淌出。
每個人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裡拿着各式各樣的雞尾酒,色彩斑斕,辣喉或果甜,應有盡有。
有些人隨着節奏輕輕打着拍子,嘴裡七七八八地橫着什麼,有些人則莫名其妙的淚眼朦朧,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人則閉着眼睛,一臉愜意享受。
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太一樣,但看起來又覺得差不多。
舞臺上沒有人跳舞,只有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在彈着吉他,沒有其他任何樂器的輔助,那個男人只是一下一下撥弄着琴絃,他沒有唱歌,只是隨口哼着,略帶沙啞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只有一道光束從上至下打到他身上,他微微低着頭,頭頂被燈光渲出一圈朦朧的銀光,讓人就算走近也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周圍一片漆黑,唯有那人獨自坐在舞臺上,孤獨的身影盡顯寂寥。
他是誰?
幾乎所有人都有這個疑問。
當一曲終了,酒吧裡仍舊好半天都是安靜的,還沒有人回過神來。
當時,魏千城等人已經安靜走到一處卡座安定了下來,那男人輕輕擡頭,視線竟然直接就朝着這邊投射了過來,那眼神帶着笑意,冰冷的笑意,任初一頓,直覺告訴她,這男人很危險。
隨後,任初看見那男人緩緩擡起了右手,在打起那個響指之前,他衝着任初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脣角微揚,血腥嗜殺。
“啪”的一下,燈光突然滅了,整個酒吧瞬間陷入黑暗之中,任初下意識地一把抓住魏千城的手臂,身體也往他那邊靠了靠。可魏千城哪知道任初的想法,只覺得可能是任初擔心自己,也趁着黑暗摟住了任初的腰,兩人就這樣在黑暗中呼吸相接。
可,黑暗只不過是片刻的,燈光立刻又亮了起來,舞臺上換了另一隻樂隊,那個男人不見了,任初四處張望,到處都是影影綽綽的人頭,可沒有哪一個是那個男人的。
那個笑容代表了什麼?
任初並不知道,只不過那個男人似乎是專程等在這裡的,而且直覺是衝着她來的,並不是魏千城。對於此種判斷,任初暫且在心裡鬆了口氣。
“喲,這就摟上了?”李萬里瞥了一眼身邊,隨後就像發生了新大陸一樣,吹了聲口哨。
王琥笑而不語,默默倒酒。
沒了那個男人,酒吧還是那個酒吧,換了的這支樂隊走的搖滾路線,一開場就爆了,大半人從位子上走下來,走到舞臺邊緣,隨着節奏,瘋狂地搖擺着自己的身體,瘋狂地發泄着自己身體內多餘的精力。
任初從魏千城懷裡輕輕掙出,從茶几上挑了一杯酒精含量並不高的拿在了手上,魏千城看着驚奇:“你會喝酒?”
任初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城子啊……”李萬里叫了一聲,魏千城扭過頭,見李萬里笑着說:“我聽虎頭說,你在部隊裡的時候雖然也傻了點,但是做任務的時候絕對是一頂一的聰明,只不過好像自你從山裡出來之後,這個智商總是突破下限啊,你說這是爲什麼?”
魏千城咬了咬牙,大喊一句:“滾!”
李萬里大笑着,一口乾了手裡的酒,拽了王琥就衝進瘋狂舞動的人羣裡盡情揩油去了。
說實話,任初也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酒吧這種徹夜放肆的氛圍了,拿着酒杯的手也禁不住有些興奮的顫抖,她雖然話少,可這並不代表她是那種喜好安靜的人。
“喜歡這裡嗎?”魏千城看出了任初眼中的興奮,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膝蓋,用口型問任初。
任初略略點頭,漆黑的眸子裡有透過茶几照射出來的黃紅色光芒,眼角隱有笑意。
“來來來,喝嘛!陪哥哥們喝點兒!”
“不要,我已經喝不下了。”
“放過我們吧?”
正當魏千城看任初看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不太和諧的聲音,眼睛一眯,就看見對面吧檯上兩個衣着稍微暴露的女孩子被一羣猥瑣混混們包了餃子,每個人手上都拿着一杯酒,不顧倆女孩子的反對一個勁兒地灌着,酒水順着下巴流淌進低胸的衣服裡面,那真是一種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