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黑暗,無邊無際,如同潑了墨一般化不開。
驀地,一絲痠麻從指尖緩慢傳來,隨後如電流一般傳遍四肢百骸,睜了睜眼,一道光線破開黑暗照射了進來,眨了又眨,那道裂縫也越來越大,光線越來越充足,刺痛也越來越明顯,倏地,有什麼滾燙的液體淌了下來,滴落在衣襟上,留下一小塊炸開的圓形水漬。
沒有捆綁,沒有看守,孫婭如醒過來的時候,只是覺得後脖子上還隱隱有些痠疼,動了動手指,動了動胳膊,力氣都還在,也沒有被打麻藥,比上次的挾持要好得多呢。
她被人放在一張乾淨牀上,還蓋着乾淨的被子,緩緩站起,揉了揉有些漲起的太陽穴,窗簾牢牢地拉着,房間裡也沒有任何可以表示時間的東西,房間不大不小,可除了這張牀以及牀邊的牀頭櫃,就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了。
牀頭櫃上擺着一杯水,孫婭如取過來聞了聞,又小小喝了一口,沒什麼異味,大概也是因爲口乾舌燥,仰頭將整杯水都喝完了。那些人鬧了這麼大的動靜把自己搶回來,總不能又在一杯水裡下毒殺自己吧?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孫婭如掀開被子想要下去看一看,可纔剛掀開被子一動腳,就發現不對勁了,腳上有一股力量拽住了自己,將被子整張掀開,她的一雙腳腕上正綁着一條鏈子。
鏈子很細、很輕,綁在她的腳腕上,絲毫沒有負重感,孫婭如伸手拽了拽,發現鏈子的另一端穿透了牆壁,連到了對面,只是不知道牆壁對面是哪裡。
輕輕敲了敲牆壁,孫婭如又貼着聽了一會兒,牆壁對面並沒有什麼動靜,不是牆壁太厚,那就是牆壁對面本來就沒人。
孫婭如小心下了牀,地上鋪了厚厚的羊毛毯,沒有脫鞋,孫婭如只能赤了腳走在羊毛毯上,索性毯子並不涼,踩在上面軟綿綿的很舒服,鏈子的長度似乎是被計算好的,一直延伸到窗邊,走到洗手間也是沒問題,縛在腳腕上的部分還用軟墊護了起來,不至於讓鐵鏈磨破她腳腕上嬌嫩的皮膚。
“還真是費盡心思。”站在窗前,孫婭如低頭看了一眼腳腕上的鏈子,淡淡笑了一聲,沒有任何情緒。
窗戶外面只有一大片花圃,左右看去,一眼望不到邊際,沒有任何其他的建築物。
是在郊區。
“咔啦”一聲,房門被打開了,孫婭如轉過身,一個穿着一身黑的男人走了進來,臉上帶着黑色面罩和黑色眼睛,整張臉都被牢牢遮住了,手上還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捆繩索和一隻黑色眼罩。
孫婭如往後退了一步,背抵着窗棱,戒備着來人:“你要做什麼?”
“放心吧。”那男人只說了這三個字,幾個大步就邁到了孫婭如跟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狠狠轉了個圈,雙手就那麼被控,幾下綁好一個繩結,沒等孫婭如多掙扎幾下,眼前的黑暗立馬蓋了下來,隨後雙腳就離了地。
“你要做什麼?你要對我做什麼?”孫婭如被抱在那男人懷裡,上下踢着雙腳,這跟上次的綁架完全不同啊,他們要對她做些什麼,她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只求不要……只求不要……
那樣的事,她不敢想象,可現在的境況,卻由不得她不去想。
那男人並沒有把她抱出房間,而是一言不發地將她抱到牀邊放下,被反綁着的雙手一觸到柔軟的牀面,孫婭如整個人都彈了起來,而後又被一雙大手狠狠按住肩膀給按了回去,被子被重新蓋上。
置身於黑暗之中,孫婭如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就算她平時再怎麼冷靜,她也不過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在男人孔武有力的身軀之下,她除了毫無用途的掙扎之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唰”一下,窗簾被那男人拉住,可腳步聲卻並沒有來到牀前,而是徑直出了屋子。
許久許久,房間裡都沒有任何聲響,孫婭如縮在被窩裡,一動不敢動,只有起伏的胸膛表明她還在呼吸着。
身邊陷入無邊的寂靜和黑暗,那男人不知道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孫婭如有些害怕,可當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股害怕也漸漸淡了下去,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緩下來。
到底是什麼意思?
又是“咔啦”一聲,房門再度被打開,孫婭如的心一下唄吊到嗓子眼,這回又是要把她如何?
腳步聲漸漸靠近,最後在牀尾處站定,孫婭如幾乎屏住呼吸,那男人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她知道他在看她,可他並不說話。
“你……你……”孫婭如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一張嘴,舌頭卻止不住地發抖。
牀尾突然被一股力量按壓了下去,孫婭如立刻閉上嘴,那男人竟然在牀尾坐了下來,但視線始終膠着在她身上。
“害怕?”那男人終於開了口,可聲音聽上去卻十分怪異,不像人類的聲音,更像是經過了特殊處理。
變聲器。
孫婭如想着,看來這男人就是綁自己過來的人了,但是他究竟想做什麼。
“我不會傷害你的。”那男人又說。
孫婭如微微皺了眉,他這經過處理的聲音從嗓子眼裡冒出來,真讓人感覺不舒服,好像對面坐着的不是一個人類,更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只是在重複着主人輸入的指令。
“我只是……想請你跟我生活在一起。”那男人輕輕柔柔地說着,語氣中甚至帶着某些乞求意味,可孫婭如卻有些嗤之以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這輩子要生活在一起的男人是誰,這個人卻在這裡說這樣的話,真是有夠不要臉。
“你在開玩笑嗎?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已經有未婚夫了,而且我們纔剛訂婚,再過不多久就會結婚的了,別說我不知道你是誰,就算我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會跟一個綁架犯生活在一起!”孫婭如哼了一聲,冷冷地扔下這一串話,原本以爲對面那人會生氣,至少會有一些憤怒,可對面卻是沒有絲毫聲音,安安靜靜的,這倒是讓孫婭如心裡更加沒底起來。
凹陷下去的牀尾慢慢地彈了回來,恢復了原來形狀,那男人竟是站了起來,孫婭如動了動身體,驀地,身體兩側的被子被一股力量壓住,孫婭如大驚。
“你要做什麼?”
“別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戒指已經被我扔了,你的那個未婚夫,我也不會讓他活着出醫院的。”那男人竟靠在她臉側,輕聲說着這樣殘忍的話,情緒毫無波動,彷彿喝了杯水一樣的輕鬆。
話音剛落,孫婭如立刻就扭動起了身體,無果,最後竟將額頭狠狠向前撞去,被那男人的大手牢牢擋住,溫熱的手心貼着她的額頭,那男人竟然舒服地呼了一口氣,孫婭如只覺噁心,復又將額頭迅速往後撤去。
“你把戒指還我!那是我的!還有,你不要動他,你不準動他!”孫婭如被蒙着眼睛,剛纔還可以保持冷靜的態度,如今卻是已經無法控制了,因爲在確認男人話中真假的時候,她的手指已經摸遍了自己的十根手指,戒指的確不見了。
“我動他又如何?”那男人仍舊保持着剛纔的動作,只不過爲了躲避孫婭如突然爆發的劇烈動作,他不得不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孫婭如的額頭,讓她的腦袋不得動彈。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兩行熱淚從黑色眼罩下面急速淌了下來,身前的男人愣了一下,隨後並沒有說話,只是苦笑了一聲,從她身上爬了起來,手掌小心按了按她的額頭,然後盯了孫婭如一會兒,突然欺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