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二寶房坡把鞋扔…上樹抓雞“嗖嗖嗖”
滾橫爬順（第二部：十二）
二寶也不是真的就一無是處，最大的長處是勤快。誰家裡蓋房子找個小工，有病了去叫醫家。豬從圈裡跑出來，雞天黑了臥在樹上不肯進窩等等一些事情。這些二寶會一馬當先的前去，豬跑到天南海北也要幫你抓回來。上樹抓雞更是拿手，多高的樹他“嗖嗖嗖”幾下就上去，雞到了傍晚是什麼也看不見的，到樹上就跟抓死雞一樣。
我們那裡把得了夜盲症的就叫做“雞宿眼”。我有個堂兄就是“雞宿眼”，他有個小時同學。後來隨當兵父親進了城裡，有一年回來告訴他一個偏方：喝蝙蝠屎可以治好，說蝙蝠是吃蚊子、蒼蠅的。吃了這些東西眼睛不會消化。讓他吃眼睛補眼睛。後來我堂兄吃了好多蝙蝠屎。幾十年了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一絲沒有見好。
村裡人說二寶是兩個極端，好起來時是好得沒法說，孬起來孬得沒法提，說起他有一回，將二嫂的鞋扔房坡上的事情來，更讓人苦笑不得。
那一天，二寶從家裡出來上學去，見五嫂裹腳布鬆了坐在衚衕裡，脫下鞋來纏裹腳，就想起了剛剛學習過的，毛主席說“八股”文章的那句話來就說：
“毛主席教導我們說，‘懶婆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五嫂也不是善茬子張嘴就來了：
“說你孃的腳，小鱉羔子。你孃的裹腳布，你天天聞着又香又甜吧……”
接着二嫂說起二寶來，出生時醜得象老頭子的樣子。身上髒的象剛從茅廁撈出來，她又是怎麼給他準備扔死孩子的筐子。反正是把二寶扁的一錢不值，二寶本來走了過去，又回來了對着五嫂說：
“我叫你說！”彎腰拾起她脫在地上的鞋，就扔在了房坡上。五嫂站起來就去打二寶，二寶起來就跑。她也沒了鞋穿，再說也不可能追得上，又坐下來
。看着二寶在遠處招手說：
“小老婆臭裹腳，鞋呀鞋呀扔房坡。跑啊跑啊跑不動，來呀來呀來不了。”氣得五嫂嘴裡罵得更厲害：
“你娘X的，小鱉羔子呀！大寶他娘唉！大寶他娘唉！你快出來看看你家二寶在幹啥呢！”大寶他娘在家裡刷鍋洗碗，聽見有人喊自己，答應着從家裡出來看到這情形。趕快回家拿來撓鉤，從房坡上鉤下五嫂的鞋，看五嫂還在罵，就拾起鞋來過去給她穿上說：
“他二大娘呀！消消氣。看俺家這二寶，天天氣得你是火上來火下去，真拿他沒辦法。等他爹回來好好的打他一頓，給二嫂出出氣。”
當天也沒見二寶家裡傳出打二寶的聲音，大概是他娘給他暗下了下來。也是，要不是他娘給二寶暗下來很多事情。那他就等着天天捱打吧。在學校裡給前面的同學，粘一張畫着王八的紙在脊背上。給老師用的夜壺裝一隻癩蛤蟆進去，老師晚上尿尿到癩蛤蟆身上。癩蛤蟆在夜壺裡活蹦亂跳。剛開始老師也會找三兒，三兒打一頓二寶。無奈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換着新鮮，層出不窮。老師也不再找三兒。
畢竟學校裡很多老師是師範學校出來的，對學生的逆反心理也有研究。對二寶的教育也不再是簡單的找家長了事，很多老師發現二寶搗蛋，會叫他到辦公室來談心，慢慢的老師們在學校裡的一些雜事，二寶主動的會搶着去幹。包括校長也時不時的喊二寶去老師的會議室裡，搬搬桌子豎豎板凳。
也許二寶的年齡逐漸大了，在學校裡搗蛋的事情辦得越來越少，學習也跟了上來。再不用老師用紅筆在他的卷子上，畫一個大大的0雞蛋，讓他拿回去給他娘，炒了給他吃。
二寶在一天一天的長大，性情也在一天一天的變化。就在老師和他的父母親，爲他有了變化而感到高興時。一場改變了很多人，人生命運的“文化大革命”來了。不過這是
後話，現在還是來看二寶家蓋房子的進展吧。
二寶家的房基地在村邊路北的一塊地裡，他家是隊裡解放以來批房基地的第一批。批在了這塊地裡的第一排，出門來就是從村中通過走汽車的大路。房基地的總面積是二分三釐，我們那裡對蓋房子的說法，三分三，五裹三。四格鬥房，四分二。
就是說有三分三，能蓋五間堂屋，三間東屋三間西屋，南屋不能蓋一蓋就沒了院子。
四分二的四格鬥房，堂屋是五間，東西屋也是三間，南屋是四間帶一間門樓子，解放前是有錢人家才蓋得起的。我們那裡很少有這樣的房子。
二寶家二分三的房基地，是十四米長，十一米寬。這時候米尺已經時興了，誰家裡有一把，黃色的木頭摺疊米尺，絕對是很時髦的工具。
原先的老尺子，兩塊兩扳指寬的木板條。用釘子連在一起，合起來是五尺五寸，撐起來正好是一丈，我們那裡將這種尺子叫“丈杆”。
量土地的人字尺一邁五尺，也叫“丈杆”。還有一種是一根四方的五尺長，叫“五尺杆”。木匠的尺子除上面的兩種尺子外，還會有一尺長的，五寸長的“拐尺”，也就是現在的三角尺。
婦女們量布用的一根木條，上面刻着寸、分刻度的尺子，奇形怪狀，各色各樣一家一個樣子。有用一根木棍製成尺子的樣子，也有用木板做的，這些尺子那時通通都不用了。
老祖宗留下來幾千年的測量工具，在這時徹底壽終就寢。有老的木匠合棺材時還會拿出這些尺子來用，將丈杆合着往棺材底裡一放，兩邊各有一寸多的餘頭。說一句：“六尺三走遍天”，意思是說這個棺材普天下多高的人都能裝得下。想想也是，六尺三寸，二米一十公分左右。畢竟象鮑喜順那樣的高人不多見。這裡比喻有點不恰當，但棺材在我們那裡是不避諱的，有官又有財，大吉大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