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老伴哎哎喊丈夫…爺孫同吃糠疙瘩
滾橫爬順（第三部：四十）
第二天早晨，老七沒有醒來。老伴到社裡給他請了假，做中了早飯他還沒有醒來。媳婦要去地裡幹活，吃罷了飯把紅梅留在家裡往地裡去了。
眼看着日頭從東往南移着從窗戶射了進屋裡來，老七仍然沒有醒的意思。鍋裡面小米稀飯煮的糠疙瘩，在煤火上熬得幾個糠疙瘩翻過來滾過去。
老七老伴看着老七在被窩裡，擠着雙眼咧着嘴角在睡夢裡傻笑的樣子，畢竟和他泥裡來水裡去的半輩子多了，怎麼看都比前些日子，睡着時一臉都是愁雲的樣子好看了。
她看他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就把煤火上的飯鍋端下來，換上一口水鍋，準備着做晌午飯用，接着抱起紅梅上街上找人說話去。
她來到了大街上，見幾個老太太兩隻手抄着袖筒裡，站着在哪裡說話，她也吃湊了過去，聽見她們在說那個端公老漢，上曬棚上收拾糧食，不小心踩脫了梯子的橙子，從梯子上摔了，躺在炕上昏睡不醒不能動彈，困怕就是這幾天的光景，就要去見閻王爺。
一個老太太說：“他死了吧，也不可惜了，他那個兒子道行比他強多了。我親眼見他兒子拿一隻破鞋立在牆根，那隻鞋晃晃悠悠就上牆頭去了，兩個四條腿的小板凳，好生生的放在哪裡，被他一指就打起架來。他還會使動鬼魂，把他家裡的那塊好幾個人擡不動的捶布石，從東牆跟移到了西牆根呢！你看看這兒子比不比他父親厲害。”
老七老伴聽到這話，就抱着紅梅擠過來說：“俺兒子們回家來說過，他那些東西都是騙人呢，說不讓俺信他那些鬼門道呢！”
“不能聽那些年青人的胡扯呢，聽說那端公家裡大前天，就有鬼來帶他，還說讓他去天上當神仙呢。他兒子在家裡又燒香又拜佛的作法，才把那鬼打發走了，讓他在陽間多留幾天呢。”
“怪不得這
幾天夜深時，總聽到他家裡有響聲呢？看看人家死了後昇天做神仙，咱死了都是當鬼呢。”
老七老伴前些日子剛領教過那端公的道行，讓他作法燒了一垛柴草，毀了半座屋頂。讓兒子們回來數說的半信半疑的，再加上最近燒火做飯，柴禾也是兒媳婦從地裡下工拾回來些，沒有了以前充足，每見燒火做飯就要罵他幾句，就說：“哼！他有啥道行能當神仙呢，自己點着柴草垛的火都救不滅！”
她家裡失火很多人都知道是她點着的，根本不知道是端公燒黃紙才失火的，有人就問她：“你說你家裡上次失火，難道是他點着的？”
老七老伴見自己說漏了嘴，這件事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全家人都說過不再說的，就趕忙改嘴說：“我是說，我家裡那回失火他也再那裡救來嗎。”她說完這句又說：“我不在這裡和你們胡掛了，老頭子還在屋裡躺着呢，我回去看看他醒了沒有。”
老七老伴回到家裡，見老七還沒醒來，再看看放在煤火臺上，鍋裡的飯沒了一點熱氣，就把飯鍋重新坐到煤火上，她看看時候也不早了，快到做晌午飯的時間了，就喊老七到：“哎！哎！哎！”連着喊了三聲。
老七還是睡的胡天扯地的，她又用手推了推躺在被窩裡的老七，老七這時才睜開了眼睛。瞪着迷迷糊糊的眼，睜開又閉上，閉上又睜開來說：“現在什麼時候了，怎麼太陽都射進屋裡來了？”
老伴說：“太陽都快正南了，你整整睡了一夜半天？早飯沒吃就快到吃晌午飯啦！”
老七“呀！”一聲坐起來，慢慢吞吞的先從被子上拿起，蓋着的黑粗布棉衣被在身上，然後把和棉衣一樣顏色的棉褲也拿起來順着被窩放着，腿伸進褲腿裡穿進去，再穿上那堆白粗布縫的襪子，這才下炕穿鞋。
老七老伴把紅梅從炕上抱到炕旮旯裡，害怕她去鍋臺上動鍋裡的飯燒着了她。她又拿着一個鐵臉盆，到院裡的水缸裡去打來半
臉盆的水，放在了屋門口臺階邊的條石上。
老七起來從門旮旯裡的繩子上，摘下一條白羊肚子手巾搭在肩膀上走到屋門口。站在臉盆跟前彎着腰，用兩手去臉盆裡捧着水先洗臉又洗脖子，直到把半臉盆的水洗的有了溫氣，水也不再冰涼才就手打住。從肩膀上拿下白羊肚子手巾，把臉和脖子擦的通紅。整個的洗臉過程用了有少半個時辰，這是老七養成每天洗臉的習慣。
他洗完了臉嘴裡說：“痛快！痛快！多長時間沒有這樣痛快過了？”
老伴在一旁說：“誰不讓你這樣痛快來，是你自找的！前幾天你連臉都不待洗的！你看看這水髒的成了什麼樣子？好像一年沒有洗過臉一樣！”
老七回到屋裡。老伴也給他盛好了飯，他喝了一口稀飯，撿起一個疙瘩吃了一嘴說：“今天的疙瘩裡糠摻的多了，吃到嘴裡沙沙的有響聲？”
老伴說：“你的嘴又開始刁起來了，今天就多摻了半把的糠。將就吃了這一頓，明天給你捏幾個不帶糠的。”
紅梅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院子裡，兩隻小手在爺爺洗過臉的臉盆裡，學爺爺洗臉。弄得身上哪裡都是水，奶奶看見了大聲喊着：“我的小姑奶奶呀！你也不嫌你爺爺的洗臉水髒，這弄得身上跟個溼猴似的！”
她嚷嚷着去拉紅梅，紅梅非要玩水，她一賭氣端着剩下的水回屋去，把水倒進了煤池裡，扭頭去西屋，給紅梅找衣服準備來換她的溼衣服。
紅梅跟進屋來，見奶奶把水倒進煤池裡，就蹲在煤池口往裡面張望，煤池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她伸手就去煤池裡摸了一把，縮回來看見了一隻黑手就哭了起來。
老七在一邊看到紅梅哭起來，撿一塊糠疙瘩送進了她的嘴裡，紅梅吃着走到爺爺跟前還要吃。奶奶院子裡去端來了半盆冷水又去，拉過紅梅給她洗了洗手換了衣服，她又回到爺爺跟前，爺孫兩個你一嘴我一嘴吃起糠疙瘩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