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們來這裡的時候,在火車上看見,那個渾身抹着濃香的男人。
當時他們還討論了一番這人的來歷,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真的見到了。
再一聯想到昨晚在校園裡看到的黑衣人,那人身材和這人差不多,幾乎可以斷定了。這人就是昨晚那人,只是不知道他來這是什麼目的。
“多謝兄弟相助,這人殘害人命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張塵向那人道謝道。
張塵又往前走了幾步,正要向他們那邊走去,卻見那人提弓在手正向着他,彎弓拱箭,拉弦滿月 ,箭頭正對準了張塵。
“上前一步,死!”那人冷冷地說道。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彷彿說着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見這人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張塵楞了下,停下了腳步。
“昨晚出現在女生宿舍樓裡的人是你?”張塵沉聲問道。
那人似乎沒想到眼前這人會這麼問,楞了下,又忙着自己的事情去。
只見他來到那人的面前,揚起一腳,狠狠地往那人腦袋踢去。
頓時那人的腦袋連同脖子,還有五臟六腑腸子都甩了出來,滾到一旁。
那頭顱連着腸子轉了幾圈,停了下來,臉正朝着那黑色斗篷的人。一雙眼睛帶着滔天恨意瞪着他,嘴巴猛烈地一張一合,兩排牙齒極其尖銳。似乎要把他吞進肚子裡。
張塵遠遠看見這一幕,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能出現這種情況的,只有一種人。
那就是修煉飛頭降的人。看這人腦袋連着五臟六腑還有腸子,顯然還沒煉到家。
傳說煉到極致的人,飛出的時候只剩下一隻頭顱。晝伏夜行,殺人吸血,無聲無息。
傳說在泰國一帶,各種降術橫行,大致分爲藥降,靈降,混合降。
藥降又稱蠱降,是以蟲子和植物作爲媒介,下到降主身上。剛纔張塵他們碰見的陰陽草降正是這種。
靈降包括咒降,鬼降,符降這幾種非物理攻擊的降術。
混合降包含了以上種種,更爲複雜,也更令人防不勝防。
最有效對付降術的方法就是遠離它,不要試圖去接近它。一不留神,它會將你啃得屍骨無存。
如果不小心中了降頭,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取得下降之人的諒解,他給你解開降頭。二是,趁降頭還沒發作之時,迅速找到高人爲你解降,要是在一定時間內沒有解除,只有死路一條,絕無二路。
絕對不要試圖以自己的一點小聰明,試圖與它對抗……。
以上幾種降都是以外物爲施降條件,唯獨飛頭降是以自身爲下降的對象。
這種降頭術危害最大。傳說每次修煉都要煉上四十九天,每天都要吸食血液,最優先人血,獸血次之,飛禽再次之。總之見什麼吸什麼,很多人無辜遭殃。
其他種降頭雖然陰狠歹毒,但也只是針對某個人。這種不管什麼人物,見人吸人,見獸吸獸,無物不吸。一旦出現,人人自危。
所以在泰國一旦見到被被吸乾鮮血的人或獸,全村的都會羣體出去,把方圓幾十公里翻了個底朝天。被找出來的降頭師會被亂棍打死。
傳說這種飛頭降飛出之時,眼睛會瞪着那人,嘴裡念着咒語,中咒之人身體動彈不得,只能乖乖任其吸乾全身的血液。
但是這類降頭師,白天與常人一般,外表看不出來分毫。
在學校裡見到的時候,張塵幾人都沒看出來這人竟是個飛頭降師。
眼前這穿黑斗篷的人又是怎麼知道的。而且這人本事比自己和楊大春還要高上一大截,不知是修的是什麼法術。
張塵和莫千柔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疑惑。
穿黑色斗篷的人找來幾叢荒草枯枝,分作蓋在了那人的頭顱和屍身上,堆了差不多有兩人高時,掏出一個打火機。把兩堆草都給點着了。
“養古曼童的人呢,跟丟了嗎?”楊大春捂着胸口走了過去,向張塵問道。
張塵指向兩堆火的方向:“喏,現在燒着的就是。”
“怎麼回事?這人是不是昨晚女生宿舍外面的那個?”楊大春擰着眉頭道。
張塵苦笑一聲,把剛剛看到的事情跟楊大春說了一遍。
“你跟楊叔久些,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嗎?”張塵看向楊大春,問道。
“這人不顯山不露水的,看不出來。”楊大春搖了搖頭道。
“對了,那個古曼童怎麼樣了?”張塵看向楊大春問道。
“魂飛魄散了。”楊大春淡淡地道。
“唉,其實它們原本可以正常入輪迴,本來來到這個世界還沒看上一眼,就夭折了。死後更是被人拿來當謀利的工具。心理扭曲變態,戾氣沖天,墮入因果報應中而不自知。”張塵嘆了口氣。
“喂,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弄死的,看到沒,我胸口這十個指印就是那小鬼扎的,差點連小命都沒了。你倒好,連一句安慰也沒有,一來就叨叨個沒完。”楊大春不滿他這副模樣,氣哼哼地。
張塵笑了笑,安慰道:“行了,知道你功勞最大,都記着你的好呢,回去我就跟香凡說,香凡一聽肯定芳心暗許,大春抱得美人歸,妙哉,美哉!”說着說着竟拽起文來。
“滾,胡說八道什麼呢,那個女漢子,我纔不要呢,再說,我都看出來了,她的心不在我這裡,強扭的瓜不甜。”楊大春故作輕鬆。
莫千柔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那,你覺得她的心會在誰身上呢。”
“這,誰知道呢,說不定在哪個帥氣的學長身上呢,幹嘛來問我,我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楊大春一聽,頓時後背一涼,連忙往邊上移了幾步,警惕地看着莫千柔。
“也不是我啊,我們仨都是清白的,都好幾年沒見了,纔剛剛見面,總不能懷疑我吧。我頂多就是個路人甲。”張塵苦笑道。
莫千柔有些酸溜溜地:“這可保不準,有些人總喜歡吃着碗裡看着鍋裡,以前做的承諾都不作數了。”
聽了這話,張塵老臉一紅,敢情她一直在記着這事呢。當時不是危險時刻,事急從權的嗎?一直沒見她提,還以爲她忘了呢。
張塵沒辦法回答她的話,只當作沒聽見。只靜靜地看着空地中間那兩堆徐徐燃起的火堆。
一陣陣烤肉的氣味襲來,張塵非但沒有感到任何的香味,反而陣陣作嘔。
身穿黑斗篷的人拿着弓箭靜靜地站在一旁,也在看着兩堆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張塵在人又看了會,直到真正確認那個飛頭降師沒有再活過來的可能,才離開了。
黑斗篷的人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把火堆處理好,消失在另一個方向。
張塵三人又回到了那間供奉着古曼童的房間,把所有 能藏東西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楞是沒發現那張丟失的人皮。
“會不會是這人把皮拿去賣了,”楊大春問道。
“應該不會,時間上趕不及。你想啊,那女的晚上被殺,皮應該也是那時候被剝下來的。大早上的時候就被發現了,而且那人當時也在現場,根本沒有時間去處理這事。”張塵撐着下巴,作思考狀。
“不,我覺得有這可能。”莫千柔接過話茬。
“怎麼說?”張塵和楊大春兩人齊齊看向她。
“假如,當時有買家就在旁邊呢。他把皮一剝,轉手就交給賣家。買家肯定不會在現場停留,我們自然也無法看見了。”莫千柔分析道。
雖然覺得莫千柔講的有些道理。但現在的證據並不能證明她現在說的這些事。
現在能知道的是,那張剝下來的人皮現在肯定在某個人手裡,至於是作什麼用,不得而知。
張塵又想起在黑市裡那個買人皮的人,透過面具看見的那雙血紅並且沒眼眶的眼珠子。
又聯想到了在火車上那個渾身上下噴滿了香水,企圖掩蓋身上屍臭氣味的人。
也就是今天的這人,詭異的身份,詭異的着裝,詭異的行爲,一切的一切在掩飾着什麼。
不由得張塵把人皮失竊案和眼前這人聯繫在一起。這人出現得太過巧合,諸多線索把這人往這裡面一直拉。
但張塵一直不敢妄下判斷,萬一真的冤枉了人呢。到時怎麼收場。
不由得苦笑,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腦外。
三人又翻了會,直到確定再也翻不出什麼東西爲止,才停了下來。
張塵看了看供桌上的那尊紅色的嬰童像,笑容燦爛,可愛至極。
很難想象真正面目竟是那麼猙獰可怕。
不由得又想起古曼童的製作方法來。
這是他從一些書籍上看來的,其中有多少成真就不得而知了。
據說,所有的古曼童都是剛出生或者成形卻未出生就被打掉,這些嬰兒剛剛滿心歡喜地來到這個世界上,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這花花世界,感受人世繁華。就被人強行弄死,這還不算,死後靈魂被禁錮在身體裡。
隨着身體被火化,魂魄卻被封住一根槐樹內,然後埋在骨灰和屍油泥土抹成的像裡。
無法轉世輪迴。並且還要受人驅使。這種製作方法的古曼童天生帶着一股戾氣。
那些供奉它們的人大多隻是把它們當成謀利的工具,從來沒把它們當成親近的人。
久而久之,孤獨,恐怖,失落,嫉妒,殘暴的情緒漸漸在它們體內滋生。
由於它們無影無蹤,做起惡事來更是了無蹤跡,一般人都拿它們無可奈何。就連供奉的人也不例外,於是只能向它們妥協。
但這時的古曼童已經失去了常性,自然不會把那人討好的舉動放在眼裡。於是胃口大開,對於鮮血異常敏感的它們,再也壓制不住天性。
於是各種反噬的事情頻頻發生,輕則黴運橫生,重則家破人亡。
到這時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只能找高人調解。但高人哪是隨便就可以找到的,即使是找到了,也不太愛接這活。
畢竟,一旦接了這活就要擔因果的。五弊三缺就是在這些因果加持的結果。
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絕對不是一句嚇唬人的話。
但往往就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聽人幾句忽悠說能賺錢轉運就買一些佛牌來帶。殊不知,害遠大於利。待醒悟時已無力回力。
貪婪之人的愚蠢莫過於不去想自己能不能承擔隨之而來的果,而輕易種下某種因。
張塵幽幽一嘆,從桌邊拿起三支線香,點燃插在中間白蘿蔔做的簡易香檀上,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盤膝坐在地上,從隨身的帆布揹包拿出一本《度難經》來。嘴巴輕輕一張一合,絲絲梵音從他嘴裡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