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這些怪物竟然能吞霧化冰。張塵心裡隱隱有些明瞭,這些霧氣似乎不是天然的,根本就是這些怪物嘴裡噴出來的。
它們既然能吸進去,要說是它們噴出來的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但好在這霧氣沒什麼毒性,要是毒霧的話,現在他們也不用這麼折騰了。早就給這些怪物打了牙祭。
此時場面極度壯觀。無數根晶瑩透亮的冰箭從地上疾射而出,正向他們寄身的小木船射來。
這些冰箭射得極高,直衝上了半空中好遠,去勢耗盡才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又是一輪無比龐大的箭雨。
看得三人肝膽俱裂,死如死灰。
不僅如此,地面上的那些怪物似乎仍然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
一隻挨着一隻,排山倒海般往前疾行,八條柔軟的觸腳張牙舞爪地向前探出收回。
無數倒在地上的棺材似乎一點也沒有阻礙到它們的步伐。
“快點,再快點,它們就要追上來了!”張塵在後面焦急地提醒道。
“我知道,你們別煩我。一個操控不當,全部人都得完蛋。”明理道人怒喝道。
張塵和楊秀兒兩人看着漫天的冰箭,嚇得頭皮發麻,蹲在小木船裡,再也不敢冒頭。只聽見耳邊冰箭破空發出的‘呼呼’聲響。
“有什麼辦法能製得這些鬼東西?”張塵低聲問道。
“有啊!”楊秀兒竟微微一笑。
“什麼辦法?快說!”張塵一聽這話瞬間喜上眉梢,連忙催促道。
“咱們仨跳下去把它們的肚子填飽了,它們就會回去了。”楊秀兒故做神秘道。
還以爲楊秀兒真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辦法來,原來是消遣他來的。心下有些惱怒,又覺得有些好笑。
“這算什麼辦法,這一跳下去哪裡還有命在,還折騰個什麼勁。”張塵有些哭笑不得。
楊秀兒看着張塵臉上露出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來。心裡卻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張塵被楊秀兒這一玩笑話弄得反而心裡平靜不少,至少沒再那麼害怕了,頓時明白了楊秀兒的心意。
這女孩背影很神秘,但有些時候卻很貼心。真是個複雜的人呢,攤上這麼個人也不知是福是禍。
楊秀兒一直盯着張塵臉上看,張塵臉色變化自然瞞不過她。連忙問道:“你怎麼了?臉色有些難看。”
“沒什麼,就是突然看到這一大片的怪物,心裡有些發毛罷了。”張塵回道。
“哦。”楊秀兒淡淡地應了聲,又看了張塵一眼,旋即低下頭去。
明理道人一邊駕駛着小木船一邊笑道:“你們倆可真有意思,都身陷絕境了還有心思在這打情罵俏。當真無知者無畏啊。”
張塵和楊秀兒相視一笑,臉色旋即有些紅了。氣氛頓時有些曖昧。
忽然‘呯’的一聲巨響,小木船劇烈地搖晃起來,竟有往下降的趨勢。
“怎麼回事?”張塵心裡咯噔一聲,出聲問道。
“船被擊中了,很可能要掉下去了,我不知道能撐多久。要是一會掉下去了,切記不要走散了,以防被各個擊破。”明理道人陰沉着臉囑咐道。
“明白!”張塵和楊秀兒兩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兩人臉上也是陰沉得可怕。小船一壞,那就意味他們的安全之地被破壞了。他們不得不跟地面那些怪物近身搏鬥。
能不能逃出它們的包圍圈,心裡實在沒有多少底氣。
這些怪物耐力也是非常驚人。從祭出小木船到現在,起碼走了近十里路。這些鬼臉蛛仍然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
張塵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木船速度明顯降了下來。這一來被擊中的概率就會大上好幾倍。
“道長,這小船還有嗎?再祭一個出來,這個已經壞掉了,再不快點就要掉下去了。”張塵焦急地喊道。
“你當這是爛大街的嗎?我全身家當也就這一個。哪裡還有第二個。”明理道人那帥氣的臉上瞬間扭曲了。
張塵把劍緊緊地攥在手裡,看來近身肉搏已經是避無可避了。只是眼皮似乎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我們都要拼命地活下去,陽間還有很多人等着我們回去,明白嗎?”張塵張撐着精神,扶着楊秀兒的雙肩,盯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楊秀兒沒有再說話,只重重地點了點頭,心裡暗道:“放心吧,張郎,即使拼上我的性命,我也會讓你活下去的。這是我欠你的。”
明理道人一聲大喝:“做好準備,一,二,三,跳!”
說完率先一躍而起,如大鵬展翅般跳了下去。
張塵和楊秀兒對視一眼,齊齊一躍而起,也跳了下去。
與此同時,只聽見‘輕隆’的一聲巨響。
只見無數根透亮的冰箭扎進了木船上,木船瞬間成了馬蜂窩。偌大的木船驟然縮小,竟變成一張巴掌大小的紙張,打着飄往地上落去。
張塵剛一挨着地,瞬間氣血翻涌,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只覺得背後一震,整個瞬間往前飛去,‘
轟’的一聲砸在地上。
正要從地上掙扎着站起來,只感覺到一陣香風襲來,一個模糊的影子映入眼簾。
緊接着一個柔軟的條狀物體砸在了身體上,張塵定眼一看,正是那些鬼臉蛛的軟腳。似乎是被人砍斷了,此刻猶自跳動不休。
“張塵,張塵你沒事吧,快站起來!”楊秀兒看着搖搖晃晃正要站起來的張塵喊道。
眼睛裡瞬間紅了一片,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醞釀着。
張塵此刻已是頭暈目眩,楊秀兒的話似乎遠在天邊。想要回應她,卻發現話卡在喉嚨,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不由得自嘲道:“張塵啊張塵,你真他孃的是個廢物!現在都自顧不暇,還能有什麼用?”
見張塵沒有迴應,楊秀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連忙砍斷往自己身上伸來的一觸腳,腳下發力,一下子跳到了張塵身邊。拽起了他的身體,連連搖晃,嘴裡更是連連喊着他的名字。
張塵不是不想回應楊秀兒的叫喊,只是心裡着實有苦難言。現在的他渾身上下軟成了一團,五竅感官像被人蒙上重重一層布。
整個世界對他來說實幻非真,難受之至。
本來以張塵的身體素質倒不至於像現在這麼弱。而是在之前救楊秀兒的時候就吃下了一枚孟婆給的黑色藥丸。那種藥丸是暫時提升人的精神力,後遺症卻是極大。
剛剛在船上的時候就隱隱有些睏乏,但是爲了不想讓她擔心,只好強撐着。
現在又從這麼高的地上跳下來,一下子震傷了身體,緊接着又受了這重重一擊。新傷舊患一齊壓了下來,瞬間把張塵給壓垮了。
“道長,道長快過來,張塵暈倒了!”楊秀兒焦急地大喊着。
正在跟鬼臉蛛搏鬥的明理道人回頭一看,瞬間黑了臉,一聲不吭地跑了上來,架着張塵的胳膊就要往前跑去。
但剛剛掃清的場地瞬間又被鬼臉蛛圍了上來,哪裡還有出路。三人頓時被團團圍困。
從半空往地面看去,就像從地上鑽出無數會擺動的海草。
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好大一片,彷彿無窮無盡。
“你在前面開路,我架着他。”明理道人大喊道。
“好!”楊秀兒答應一聲,縱身一跳,手中劍上下齊舞。瞬間斷肢殘腳齊飛,無數紅色的血液濺了出來,灑在地上和棺材上,染紅了一大片。
但這些從地面下升起來的棺材此刻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已經摔得粉碎。一腳踩上去,瞬間塌了下去。一個不注意,整個人便會摔倒在地。
這給他們的前進造成了極大的阻礙。又加上這些沒完沒了窮追不捨的鬼臉蛛,真是寸步難行。
此刻鬼臉蛛越來越多,竟漸漸地圍成了好高的一圈。
楊秀兒和明理道人不停地揮舞着手中的劍,紅色的血液已經染透了他們的衣裳,渾身上下完全看不到一點原來的模樣。殘腳斷臂不斷落下,漸漸地填滿了腳下的地方。
屍體越積越高,竟也成了一座小山。
但持續強度動作使得兩人已經有些疲倦,手中的劍似乎也沒那麼有力了。
“楊秀兒,你有什麼辦法沒有?這樣下去可不行?”明理道人大吼道。
楊秀兒不斷地斬殺着前面的怪物,頭也不回地吼道:“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後遺症非常大,張塵現在多半就是吃了那藥物所致。”
“你是說,吃了這些藥丸,強行突圍?”明理道人問道。
“對,這些藥丸有臨時提升魂力的作用,我們不跟它們硬拼,用最快的速度避開它們,以最短的時間跑出去。”楊秀兒冷聲道。
“有把握在後遺症發作之前跑出去嗎?如果到時還不能跑出去,後果不堪設想。”明理道人道。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地方,但事已至此。不賭上一把,只會被活活地困死在這裡。賭上一把還有一線生機。怎麼樣,敢不敢?”楊秀兒激將道。
明理道人把心一橫,狠聲道:“有什麼不敢的,拿藥來!我發起瘋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楊秀兒迅速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從裡面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遞給了明理道人。
明理道人接過藥丸,嘴一張,迅速地丟了進去。
剎那間像換了個人似的。原本孺雅的氣質早已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狠戾之色。
楊秀兒看了明理道人一眼,自己也倒了一顆進去,瞬間也變得狠戾起來。
那無窮無盡的鬼臉蛛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攻擊的速度又提升了好幾倍。
腥臭味瀰漫了整個崖底,血雨腥風早已無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