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剛纔是我看花了眼?想到這兒我退出去又從之前那道門進入。
果不其然看到的還是韋陀神像。
稀奇古怪的狀況在修繕古廟的過程中是經常遇到的,誰也說不好其中緣由,或許是因爲此地仍有法力罩護緣故吧。
所以我也沒感覺到害怕,將物品放下後拜了幾拜,隨後就去找寧陵生說了情況。
寧陵生沒說別的,而是讓我先去幫人清理別的佛殿。
之後忙忙碌碌一直到中午,基本上除了彌勒殿其餘佛殿都已打掃乾淨,清掃出來的灰塵我們會灑在植被茂盛的區域。
這種事說起來也很奇怪,在別的地兒視爲垃圾的灰塵,只要是從佛殿裡清掃出的,對於植物生長能起到促進,那效果比肥料都要明顯,這也算是我們的工作經驗之一。
之後我和寧陵生來到了彌勒殿,也沒進去,以順時針的方向繞了一圈後寧陵生似乎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先去吃飯。”
葷腥的東西是絕不能在寺廟內燒煮的,所以廚子是在遠離寺廟兩三百米的地兒搭的竈,而我們坐在另一邊的樹林裡休息聊天,還沒說幾句話就見兩名燒飯的廚子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道:“鬧鬼了、鬧鬼了。”
我們本來神經就高度緊張,一聽這聲音每個人都條件反射的坐直了身體。
只見伙伕老李跑的滿臉通紅、氣喘吁吁道:“你們快過去看看,這事兒、我他媽這輩子就沒見過。”
他的表情十分驚駭,語調更是慌張的不成樣,寧陵生也沒問情況,帶着我們去了燒飯的地方,隨後我就看到了極爲怪異的一幕。
山裡搭竈就是泥巴地裡掏個洞,上面壘幾塊磚頭,坑中點火,鍋具擺在磚頭上,只見洞裡的火勢旺盛,老李正在煮一鍋魚湯,湯水早就沸騰了,煮出的蛋白質溶解在湯水裡形成了類似牛奶的白色。
然而就是這樣一鍋滾開的湯卻沒有半絲熱氣冒出,給人的感覺就是一鍋冷水在翻騰。
可是當我們把手伸往鍋面卻能感受到明顯的熱量。
除此以外,一鍋沸騰的奶白色魚湯沒有半點味道,就像是一鍋煮開的白開水。
我們這些人沒有誰是不開眼的“小白丁”,所以除了廚子呼呼喘氣,所有人都平靜的看着寧陵生。
他想了想擡手將整鍋魚湯倒入土地裡道:“老李啊,你再炒個菜吧。”
老李用他顫抖的手倒入了菜油,片刻之後能清楚的看到菜油冒出了青煙,可是當他把菜倒入炒鍋內,翻炒幾遍
出水後,煙氣頓時消失了。
煙氣消失之初還能聞到淡淡的菜香,但很快香氣就蕩然無存,只有一股股的熱氣。
寧陵生眉頭緊鎖他抄起鍋倒出炒菜道:“再來一次。”
老李滿脖子都是冷汗,他哆嗦着又炒了一份土豆絲。
不出意外,菜倒入鍋內之後,當煙氣轉成了水汽,煙霧和菜的味道再度同時消失了。
噹啷一聲,寧陵生端起炒鍋將鍋遠遠丟入樹林中,接着擡腳將篝火踩滅道:“這座山有餓死鬼作祟。”
現場頓時沒了聲音,我則暗中瑟瑟發抖。
修廟人對於鬼神之說歷來是堅信不疑的,所以對於寧陵生所說的“餓死鬼”我們都知道是怎麼一會事。
寧陵生曾經說過餓死鬼渾身臘黃,除了肚子身體其餘部位都是乾癟無肉的,可肚子卻又圓又大,餓死鬼總是處在飢餓的狀態,見到任何食物都會狼吞虎嚥的吃進肚子裡,但隨即又會全部吐出來,所以無論怎麼吃都無法填保肚子,永遠處在飢餓的狀態。
而餓死鬼最喜去的就是每天晚上都有剩菜,且從不收拾擺放在餐桌上的人家,進入後它會毫不客氣的將桌上所有剩菜吞嚥、吐出翻來覆去幾遍,所以如果家裡有了剩菜最好的處理手段要麼就倒了,要麼就用另一隻碗卡住菜碗,絕不能就這麼放在桌上,因爲那樣你很有可能吃的就是“嘔吐過的食物”。
可是之前我們一直把“餓死鬼”的行爲當故事聽,難道今天就被我們給碰到了?
可問題是這次也不是剩菜,而是剛入鍋的菜,難道此地的餓死鬼“不守規矩”?
見我們沒人說話寧陵生道:“你們不相信?”
“寧總,不是我們不信,這大白天的上哪鬧鬼,您這也、也……”牛根生算是比較“正直”的,他表達了自己對於此說法的不信任。
“我知道你們不信,但很快你們就會相信了。”寧陵生笑道。
“大哥就算我們信了,這廟裡真有餓死鬼咱們怎麼辦?找個道士……”
“你給我住嘴。”不等王殿臣把話說完寧陵生厲聲喝止,王殿臣吐了吐舌頭,一縮腦袋不說話了。
“大家千萬記住,咱們眼前是在佛門道場討生活的人,所謂六道衆生皆普渡,山門中千萬不要說驅邪避兇的話,小心把自己舌頭嚼碎了嚥下去。”寧陵生一句話說的我汗毛凜凜。
說罷他對廚師道:“麻煩你兩位去弄十八道菜,三葷腥,十五道素材,再買十八盞深色的菜盤。”
等兩人離開後問道:“寧哥,咱這是要幹嗎?”
寧陵生道:“既然到了人家的山頭,想要做事就得請它給個面子了,所以菜是用來佈施的,希望能讓它心滿意足別再爲難咱們了。”
“這七位姑娘死後怎麼會成了餓死鬼?這和她們身份也不相符啊?”我好奇的道。
“身後之人咱們就不要在議論了,這道佈施做過,就能有結果。”
廚師辦了菜品和盆子回來後所有人幫忙洗菜、搭竈,很快廚師就掄開了勺子,叮鈴咣啷一陣響後十八道菜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泥巴地上,仍舊是沒有絲毫熱氣。
寧陵生做了個手勢我們所有人靜悄悄的躲進了樹林中。
說也奇怪,到了晚上再看盤子裡的菜雖然一點沒少,卻變得十分乾癟,就像菜汁被吸乾了一般,最明顯的就是紅燒肉,切成小拇指大小的方肉出鍋時一塊塊亮晶晶的就像抹了蜜,多汁飽滿,此刻所有肉塊黑乎乎的就像烤糊了一般,且蔫吧癱軟的就像牛皮糖。
不等我們發表“感嘆”,寧陵生揮揮手道:“挖坑連菜帶盤子一起埋了。”之後我們下山在山腳下搭建的帳篷休息。
第二天依舊沒有開工,繼續十八個菜品,整整齊齊擺在山路上,到晚上把癟縮的菜連盤子一起埋了。
周而復始四天後老李炒菜時終於有白煙冒出了。
寧陵生一拍手道:“這頓飯可以自己吃了,吃完幹活。”
所有人飽餐一頓後齊聚彌勒殿,這次再進去所見就是彌勒佛像了,寧陵生道:“清理灰塵時一定要仔細,手腳不要太重,如果見到什麼怪事情不要大驚小怪,驚擾了佛祖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了。”
之後掃地的、擦窗戶的都忙活開了,而我則搬了把梯子清理佛殿的鬥樑。
梯子並不高,所以即便我站在最高一級也只有舉起雙手才能勉強碰到鬥樑頂部,於是用腳盤着梯子一邊向前挪動,一邊擦拭鬥樑頂部的灰塵。
走到殿中的位置我手忽然碰到一個硬邦邦、毛茸茸的東西,一時沒反應過來,我還用手摸了摸,越摸感覺越像是一個人的腦袋。
猛然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差點從梯子上掉下來,看見我的異動,工友們都湊過來問怎麼回事,我蹲在梯子上指着鬥樑道:“那上面有人。”
憑我的手感,斷定這肯定是人,因爲我摸得是頭頂心的位置,而且這個人是禿頭。
一個禿頭悄無聲息的躲在我頭頂。這一幕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