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寨子很高呢!上次那兩個昆蟲學家就被嚇了一跳,還拍了很多照片,你一定也會嚇一跳的。”茂密的熱帶雨林中,一身紅裝的小女孩咯咯直笑,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回頭向於燁炫耀。
不知不覺間,她又開始蹦蹦跳跳,前進速度加快了不少,於燁也不得不加快腳步,紅杉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遠遠跟在後面的佘長老卻有些吃驚,要知道於燁還揹着個大揹包,一看就知道份量不輕。
聽到紅杉說兩名昆蟲學家拍了很多照片,於燁就大概猜到二人的結局了,從冬藏、董正平等隱門中人的言談中可以感受到,古武者對於普通人的態度是不屑一顧的,甚至連炎黃覺醒的楊老頭都是一樣,儘管他的一部分職責就是追查殺死普通人的古武者,但憑着這種態度,追查力度不可能太大,處理方式最多也只是口頭警告或罰點小款。
這種對普通人的態度於燁並不陌生,天極大陸比這個世界嚴重幾百倍,畢竟都是被稱爲“神仙”的修真者,真要殺誰當街就能殺了,旁人屁都不敢放一個,只不過修真者看重心境,濫殺必定會有戾氣,實力提升會變慢或停滯,就算能練到頭天劫也會來得極重。
只不過放在地球,情況要更復雜一些,隱門一方面要避世,一方面又想體現出自己的優越感,隱門中地位不高的小門派反而會變本加厲起來。
於燁的智能傳呼機裡並沒有關於隱門的信息,畢竟他還不算正式成員,不過從董正平給出的信息已經知道,隱門被所謂的名門正派打壓得很厲害,而且蠱從古到今都是神秘而恐怖的,蠱門中人的心性勢必被這種認知薰陶、影響,變得陰險、毒辣,兩名昆蟲學家現以來知道寨子的位置、拍過了照片,說他們能夠平安離開於燁是絕不會相信的。
只不過蹦蹦跳跳的紅杉似乎不知道這件事,是過度保護故意隱瞞嗎?紅杉的衣着也和於燁瞭解到的苗人有很大不同,莫非她說的寨子不是苗寨,或者說她在寨子裡有很特殊的地位?
地勢陡然變低,於燁緊緊跟在紅杉後面,覺得自己走進了一個巨大的坑裡,頭頂上的枝葉遮天蔽日,光線都暗了不少,而當看到了那個“寨子”後,他和紅杉猜想的一樣,嚇呆了。
寨子不大,能看到的約有二十多間木屋,佔地卻極小,因爲所有木屋都被架在一棵樹上。
巨大的榕樹高近百米,冠幅不少於兩百平方米,樹幹已經完全看不到了,被密密麻麻的氣根一層層一圈圈圍起來,現在周長已經不少於五十米,而且樹冠上仍有無數長長的氣根垂下來,有些已經快要觸及地面了。
枝葉極密,遮得樹冠下方暗如傍晚,光線不足導致大多數植物都沒辦法生長,空氣比外面溼潤、涼爽一些,非常適合昆蟲類和爬蟲類動物生活。
這是榕樹中的霸王,真正的獨木成林,比記載的那些都要大,只是長在深坑裡,看上去比周邊的樹木高不了多少,巨冠又把坑遮住了,從空中很難發現,從地面又不容易來到這裡,再加上有苗人保護,至今還沒有被外界得知。
樹旁放着些桌椅,男男女女圍坐在桌旁,每人前面擺着個碗,中間放着個黑漆漆的罈子,不少人還拿着水煙筒在吞雲吐霧。
每個人都戴着那種奇怪的帽子,男人的是黑色,女人的是白色,不過他們的衣服並不統一,男的大多是左衽長衫,黑色人深藍,女人的顏色、花樣多一些白黃藍綠都有,但沒有一個是身着紅色的。
見紅杉一個外人走進來,這些人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像是見茶館裡進來了個新客人,把繞了個圈趕回來的佘長老急得差點吐血,急忙吩咐一番,這才集體迎了上來,彷彿剛纔沒長眼睛似的。
“轟!”一羣人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說話,把於燁嚇了一跳,紅杉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
於燁看到有幾個十七八歲年輕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和普通意義上的排外不一樣,像是有仇似的,於燁還以爲對方有什麼特殊的本事,發現了他身上的小青和赤粉蠱,
被推擠着來到一張老舊的桌子旁坐下,五個老頭子驅散衆人,圍着桌坐下,這五個老人就是寨子裡權力最高的人,分別是佘長老、謝長老、吳長老、朱長老和常長老。
於燁和幾名長老打完招呼,心想這就是五毒俱全了,只是壁虎在這裡換成了蜘蛛,交談中,他仍說自己是來捉毒蟲的,這是實話,至於長老們怎麼看就是他們的事了。
聊了一陣,長老們離開,保證會發動全寨的人幫於燁去捉蟲,於燁暗笑,心想你還不如讓我去養蟲的地方挑一兩隻還方便些。
儘管避世,但這羣人並不閉塞,基本該知道的東西都知道,只是使用的詞語比較偏古,比如喜歡把他和那兩個昆蟲學家稱爲書生,那個姓朱的長老還誇口他們是見過大世面的,常常有人坐過飛機去外國,不過被佘長老幾眼又把話瞪了回去。
長老走後,先前那羣帶着敵意的年輕人走過來,每人抱着個小罈子,“咚咚咚”放了一桌子,然後圍坐下來,最後一個人抱着一摞陶土碗,給每人發了一個,也坐下來。
“我叫大哞,”等人坐定後,這夥人身材最壯、年紀最長的人開口了:“苗人好客,你是客,喝酒。”
話不多,卻是不可質疑的語氣,說完拿起一個罈子晃了晃,拍開封泥,將於燁面前的碗斟滿。
酒夜清澈,濃香撲鼻,但裡表面飄着一些綠色的小顆粒,仔細看去,是一隻只芝麻粒大小的蜘蛛,碗底還沉着一堆,有西瓜子大小的蠍子、蚯蚓般粗細的蛇、蜷成一團的小蜈蚣和一隻圓滾滾的小蛤蟆,只有小拇指的指尖大小,卻是手足俱全,背上還長着疙瘩。
蛇、蠍、蜘蛛、蜈蚣和蛤蟆都是綠色的,雖然沒有小青這麼豔,但從視覺效果上來看,這碗酒至少能得到負五十分。
抱碗那人嘿嘿一笑:“這是我們自家釀的‘小五綠’,喝了能強身健體,毒瘴不侵,你要在這林子裡走,是要多喝一些的,萬一碰上了瘴氣,說不定這酒能救你一命。”
說完他笑着看向於燁的臉,同桌人、乃至其他桌子的人都在看,霸王榕樹下頓時變得寂靜下來,就連遠處的鳥語蟲鳴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在期盼着於燁臉色變色,推辭拒絕的模樣,就像上次那兩個昆蟲學家一樣,當時一個人臉色發綠的摔在地上,另一個膽子大點,但嚐了一口後就抱着肚子找廁所了。
酒確實是好酒,抱碗人所說的功效也都是真的,但這種酒過於陰寒,喝進去的時候能辣得胃痙攣,過一會又寒得人拉肚子,能把狗眼睛噴瞎那個級別的。
於燁確實臉上變色了,變成了十分好奇的樣子,湊近看了老半天,擡起頭來看着大哞問道:“這些都是你們養出來的嗎?可不可以給我一些?”
他聲音不大,但周圍過於安靜,導致所有人都聽到了。
鬨笑聲爆發出來,“書呆子”、“呆書生”之類的話不絕於耳,大家都以爲於燁這個“昆蟲學家”見到新奇的物種,書呆氣外露,想要帶標本回去了。
於燁確實是見獵心喜,蠱物越小越方便藏在身上,這麼小的蜘蛛蜈蚣,一個兜就能揣成千上萬只,雖然體型小攻擊力弱,但不容易被敵人發現,下蠱偷襲是十分便捷的。
鬨笑聲中,佘長老的咳嗽聲傳出來,聽得清清楚楚,笑聲頓時小了下去,於燁這才知道原來蠱門也學習古武。
“呯!”大哞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嗡聲嗡氣的說道:“倒了酒,不喝就是看不起人,先乾爲敬。”
說完他端起面前的碗,仰頭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將陶碗擲在桌子上,大哞直楞楞的看着於燁,抹了抹嘴脣,用下巴指了指於燁前面的碗。
“於燁,我來替你喝。”紅杉從五位長老那一桌站起來,走到於燁面前,輕聲說道:“泡小五綠的蟲子是專門用來泡酒的,只能活一天。”
於燁有些失望,蠱的生命雖長,但一天時間是沒辦法把這些毒物培育成蠱的。
紅杉說完,白嫩的手伸向了於燁前面的碗。
大哞的眼中敵意更濃,冷哼了一聲,輕蔑的說道:“原來林子外面的人,喝酒都是靠女人擋的,孬種。”
於燁這才明白,原來這夥人的敵意是來自紅杉的,自己莫名奇妙又開了一次羣嘲光環,問題是紅杉這麼一個小女孩,看起來十二三歲,聲音舉止五六歲,這羣人哪來那麼大醋意?
紅杉縮回了拿碗的手,指着大哞說道:“你不孬,你厲害,來我們倆喝,看是你先倒還是我先倒,或者咱倆打,看是你先趴還是我先趴。”
於燁沒想到這種稚嫩的聲音訓起人來還能有一股子氣勢,笑了笑,緩緩說道:“彆着急,免得傷了和氣,我又沒說不喝,只是想先問問蟲子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