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都市,出城公路的路邊,七城新的捷達,燈光把瘦弱中年男人的臉照成了臘黃色。
廖管家今天確實急壞了,開車繞了一個晚上,直到剛纔纔有人打電話告訴他於燁的下落,急急忙忙便趕了過來。
谷昌市大半商人的家屬們都有廖管家的電話,原因無他,就是爲了告知於燁的下落,只要看到於二傻出門沒有廖管家在一旁陪着,多數人都會打電話說一聲,這也是許晴安能夠認出於燁的原因。
先前是急壞了,這時卻是因爲於燁開口說話被嚇壞了。
“燁少,你……你會說話了?”廖管家指着於燁的鼻子問道,這個動作是很不禮貌的,但心中過於震驚,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
“哈,被車撞了一下,腦子突然清醒了。”於燁沿用了這個說辭,更容易讓人信服,也無須解釋太多。
“你……我……呃……”廖管家手舞足蹈,但並非因爲高興,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也算是於家的人,於燁這一“醒”會牽扯到很多東西,作爲一個管家,他對這方面要敏感得多。
“廖叔叔,你好,我叫許晴安,是我開車撞到了於二……於燁,車壞了,我們一起走回來的。”許晴安適時的開口說道,這也是於燁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哦,難怪這麼多血,沒受……重傷?”廖管家看向了於燁額頭上的包,既然他能說能走,那傷肯定就算不上重傷了。
“當時車速很慢,所以沒受重傷,只是額頭被碎玻璃劃到了,不過腳底……他把鞋讓給我穿,腳底走破了。”許晴安看了於燁一眼,他的表情仍是十分平淡,並沒有因爲自己照顧了一個女孩子而感到高興,大概也不會因爲做了好事而生出寫日記的衝動。
“哦,腳破了,休息幾天就好……”廖管家心不在焉,腦中盡是於家的事,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被傳染了傻氣一樣。
“走,先送你回去。”於燁倒是乾脆,既然想起了廖管家,自然也知道那輛捷達就是專門用來接送他的,率先走過去打開了車門,在一旁等着許晴安上車。
“對!走走走,先送許小姐回去。”廖管家也回過了神,招呼許晴安和於燁坐進車裡。
汽車行駛在寬敞的馬路上,許晴安和於燁都坐在後排,她不時的看向他,他卻只顧看着窗外。
對現代化都市的好奇遠遠超過女人,當然,女人若是給他看一些特別的東西,例如小白兔或小內內的話,他的注意力自然也不會往窗外放。
除非遇上太感興趣的東西,否則小葉子的性子是很淡泊的,因爲他有一個更加淡泊的師父。
師父常常一整天都說不上一句話,有求醫的人上門,剛想說是肚痛還是牙疼就會被她制止,默默的用神識診斷,然後用真氣療傷或尋找合適的蠱物治病,治好了也不收取什麼東西,因爲上門的往往都是驚龍山下的農戶、獵戶、樵夫,這些人平時尋得什麼特別的草藥,或是打到了野味、收穫了稻米蔬菜瓜果等作物都會送些上來,師父便會叫他出面收下。
不過要是有山外的人上崖求醫,那就必須有好東西了,天材地寶、奇蟲珍草都行,實在沒有也給治,但過後得送上來,否則下次再有意外就不用來了,這是藥蠱門很久以前就立下的規矩。
身旁的大色狼不說話,許晴安也懶得開口,賭氣似的看向另一邊窗外,景色是從小就看習慣的,腦子裡亂哄哄的也不知道該思考什麼,索性就發起呆來。
幾分鐘後,她的身體突然往側邊一倒,腦袋撞在於燁的腿上,隨後懸在了大腿上方,臉朝下,曖昧之極。
於燁不知道這是鬧的哪一齣,低頭楞楞的看着她。
廖管家從倒車鏡裡看見了這一幕,手一抖,又急忙調正車身,剛纔還在想着要記好許晴安家的地址,明天帶着於燁去趟醫院,要是檢查出問題的話就得上門理論,不過現在看到二人這“親密無間”的樣子,種種想法立即就被拋諸腦後,心想原來傻子也會禍禍大閨女,現在看來只要許晴安的家長不找上門來理論就是好事了。
許晴安做出這個動作是因爲看到了安生幫的車子,車是今天婚禮用的,貼在車上的玫瑰花都還沒撕下來,只是花瓣都已吹落了大半,她猜測這輛車是針對自己而來的,心跳陡然加快。
現在該怎麼辦?身旁這個大色狼應該願意幫助自己,可多一個人又如何?說不定還會連累了他……想了一會,還是決定先回家看看情況再說。
等那兩輛車風風火火的駛過去,直起身子轉頭看到了滿臉困惑的於燁,許晴安這才意識到剛纔的姿勢太過曖昧,紅着臉別過頭去,假裝欣賞窗外美景。
於燁看了她一會,也轉頭繼續看窗外,像是一對鬧了彆扭的小情人,廖管家在倒車鏡裡看得清楚,心中想法變成了現在的年輕人如何如何……
捷達根據許晴安的指揮下駛進了居住小區,車速放慢,她東張西望的尋找着。
沒有看到安生幫的那輛車,擡頭卻看到自家的燈開着,心中微微奇怪——難道那個人回來了?
客廳牆壁上的光忽明忽暗,顯然有人正在看電視,沒有見到更多的人影移動,稍稍放心下來,下了車,轉身與於燁和廖管家告別。
“有什麼事,就來找我。”於燁搖下車窗。
猶豫了一下,許晴安點了點頭,轉身向單元門走去,想到那個人或許在家裡,腳步顯得有些沉重。
直到許晴安走進單元門,於燁才讓廖管家開車,車子離開後,黑暗中走出來了兩個人。
“馬哥,那輛車不就是……”
“嗯,我知道。”馬強掏出手機撥通了王安福的電話:“福少,許晴安是有人送回來的,不過那車是於家於二傻的。”
“於二傻?什麼東西?”王安福疑惑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安生幫的人一般不會去欺負一個傻子,傳出去容易遭人笑話。
馬強簡單的敘述了於燁的情況,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這才傳來王安福的聲音:“如果明天於二傻還來就說明有問題,不來的話就肯定只是路上碰到送她一程的,你只管盯着那個婊-子就行。”
“知道了。”馬強掛上電話,重新隱沒在黑暗中。
…………
送許晴安回家繞了不少的路,回到住處時算是繞了小半個谷昌市,雖然是雲滇省的省會,但谷昌市的市區並不算大,汽車從城西來到城東,再回到城南,也不過是開了一個多小時而已。
在這段時間裡,於燁一直沉浸在二傻的記憶裡,先是短期記憶,接着是長期記。
人善被人欺,人傻也是一樣的,太多的人欺負過自己,但於燁並不想一一討回來,只要別再有人欺負過來就行,否則一定要對方加倍付出代價。
許許多多的“壞人”消失之後,是溫馨的童年。“童年”是個陌生的詞,在天極大陸,從記事起就開始學習養蠱,然後便是修真,二傻在這方面是十分幸運的,他有慈祥的父親、溫柔的母親,有常常替自己出頭打架的弟弟,有着永遠不可磨滅的快樂記憶。
沉浸在回憶當中,捷達慢慢停了下來。
於家安排的住處不錯,一棟獨門獨院的小別墅,大概是建得早,與旁邊的建築物離得很開,就是面各小了點,看作是複式公寓也沒錯。倒不是於家對於燁太好,而是因爲房產閒着也是閒着,放在那裡就可以漲價,需要的時候隨時能拿回來。
走到門口,廖管家並沒有掏鑰匙,而是敲了幾下門,回頭想和於燁聊點什麼,卻始終沒能說出話來,只好乾巴巴的笑笑、乾巴巴的等,過了好一會纔有人來開門。
這是一個生得又高又壯的女人,廖管家的老婆,這裡的管家婆。
廖管家主要負責接送與陪同,管家婆則是負責做飯與購物,於燁一看到這女人心中就生出了厭惡感,但記憶中又查不出什麼來,只能認定這管家婆不是好人。
這就像是一個嬰兒選擇要誰抱一樣,不喜歡的人一抱,那是肯定要嚎啕大哭的。
“肚子餓了,弄點東西吃,我先回房間去,對了,廖管家,幫我準備一把這裡的鑰匙吧,免得哪天回來進不了門。”於燁徑直走進門去,沒有理會管家婆見到鬼的表情,上到二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樓下果然傳來了嘰嘰咕咕的說話聲,時大時小,多數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從身材的差距就能猜到,廖管家是個妻管嚴。
關上門,站在了熟悉的房間裡,在這裡住了近五年,卻絲毫也找不到家的感覺,傢俱太少是一個方面,沒有安全感是另一個方面。
一牀、一桌、一椅,便已是房間裡的全部。
打開燈走到書桌前坐下,掏出玄蠱牌看了看,拉開抽屜想放進去,卻看見一抽屜損壞了的小玩具,如同垃圾堆一樣。
把玄蠱牌放在抽屜裡倒是安全,畢竟不會有人來翻看,但如果出現緊急事件需要拿着牌子離開的時候恐怕一時間是難以找到的,只好來到牀前,翻開兩層薄薄的棉絮,把玄蠱牌放在了牀板的正中心。
想躺牀上吸收滿月精華療傷,又怕花的時間太長錯過了食物,只好坐着,把抽屜裡缺輪子的小汽車、缺腦袋的小人拿出來把玩一番。
世界太陌生,二傻太無知,需要了解的東西太多太多,從玩具這樣的小東西入手不失爲一種方法,但要真正學東西,恐怕還是得找個人教。
學知識、養蠱、修煉……事情好像挺多的。
玩了一會,房間門被敲響,廖管家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說是宵夜準備好了。
下樓走進廚房,餐桌上放着幾個白麪饅頭和一碟腐乳,肚子餓得厲害,於燁走過去和廖管家一起吃起來。
雲滇的食物口味偏重偏辣,那碟腐乳就是辣味的,吃起來十分爽口,他一口氣吃了三個大饅頭這才心滿意足的站起來,說了句“我去睡了”,拿着廖管家遞過來的鑰匙上了樓。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把腳上的布條和已經粘在腳底的襪子脫下來,這纔想到鞋子被許晴安穿跑了,不過好像還有一雙,似乎破了個洞,但應急應該不成問題。
想到了許晴安,又想起了那雙漂亮的腿,以及那對晃啊晃的小白兔。
——————————
週一了,求推薦票,爭取衝個榜,大家請多支持!
感謝書友戀愛◆棒棒糖的慷慨打賞,一下就升到堂主了,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