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江畔的綠化帶中,孤零零的身影斜靠在樹上,與夜色融爲一體。離馬路還有一段距離,路燈的光照到這邊來已經暗了許多,黑暗中,傳出了“咕——”的一聲輕響。
聲音來自於燁的腹部,不是飢餓,而是丹田擴張時發生的震動所致,真氣流轉全身,最後如涓涓細流般匯進丹田之中,於燁通體舒暢、神清氣爽,起身撐了個懶腰,活動一下筋骨,重新坐下後開始運用真氣療傷。
終於有真氣了,雖然只是練氣一級,真氣還少得可憐,但已經可以在實戰中使用,運氣時,摘雲手的速度可以加快,臨雲步的跨越距離可以變遠,特別是體力方面,有真氣支持,跑上十多公里只會出一身小汗,根本不會覺得累。
槍傷、劍傷都一一治癒,小腿上的口子多花了一些時間也終於癒合,只留下一些淺淺的紅印,紅印到練氣二層的時候才能消除。
掏出中午買來的麪包和礦泉水,吃了個簡單的宵夜,重新坐下繼續修煉。
突破練氣二層需要的真氣是一層的三倍,碧葉成熟之前是沒什麼希望,不過能多積累一些是一些。
第二天早上,楊老頭第一個到,由於沒人和他下棋,他的攤子一般都是坑到人後才擺出來,通常都是在別人的棋攤大聲指點,過過眼癮。
其餘的人也陸陸續續的到來,大多都是退休老人,也有幾個昨天調侃楊老頭的那種無業遊民,今天繼續打擊楊老頭,而楊老頭也不生氣,和他們對罵胡譙,舌戰羣痞。
紅袖套老大媽又來了,被楊老頭迎上去勸走,擺棋攤的人見於燁仍在這裡睡大覺,好奇想上來詢問,同樣被楊老頭勸阻。
此時於燁已經大概能夠確定,這楊老頭不是一般人。
臨近中午,於燁起身又和楊老頭下了三盤棋,儘管楊老頭爲他放哨擋駕,但本着絕不敷衍了事的態度,他下得認認真真,三戰兩勝,楊老頭跳腳罵娘。
一天時間,除了下棋時,一老一少沒有任何交談。
第三天早上六點,離碧葉成熟還有半個小時左右,於燁收功,睜開眼睛,陡然發現楊老頭已經坐在二人下棋的臺階上,朝他招了招手,天色仍黑,看不清他的表情。
於燁提高警惕走過去,如果楊老頭要這棵草,憑他這幾天的幫助,把草讓出去也沒什麼問題,畢竟見多了好東西,這種低品階的草可以割愛,反正既定目標已經達成。
不怕楊老頭開口談,怕的是他突然發難,無論是否打得過,都是件冤枉事。
見於燁小心翼翼的走過來,楊老頭笑了笑,擺好棋盤,拿電筒照着:“邊下棋邊說吧,你這娃娃有古怪,坐在青炎草旁邊,看起像是睡覺,呼吸也均勻冗長,但睡覺哪有幾個小時姿勢不變的,是在練功吧?不吸收靈氣就能練功,雲滇十八門,沒聽說哪個門派有這樣的方法呀!”
說完將炮橫拉到中線,用了炮二平五的開局方式。
於燁炮八平五:“雲滇有十八個隱門?我不是隱門中人。”
“不是?”楊老頭走馬,瞪大眼睛問道:“那你天天跑這來,難道真是睡覺不成?再說你不是隱門中人,怎麼會知道隱門?”
“這個說來話長,比較複雜,這棵青炎草你要嗎?”於燁將車往前推了幾格。
“屁大個娃娃,還說來話長呢!我呸!這種草靈氣充沛,服用後肚子裡燒得厲害,因此得名青炎,你要就拿去,小娃娃吃效果比老頭子好。”楊老頭啐了一口。
“那多謝了,再謝謝你這幾天的幫助,你是哪個門派的?”於燁很誠懇的道了謝。
楊老頭對於燁的態度挺滿意:“你有沒有聽過炎黃覺醒?”(向香蕉大魔王致敬!)
“沒聽過,這個門派名感覺怪怪的。”
楊老頭一笑:“炎黃覺醒可不是個門派,嚴格說起來算是個和隱門性質相同的組織,負責協調隱門與塵世間的衝突。”
“你們是隱門中的警察?”於燁皺起眉頭。
“不一樣,警察是隸屬於國家的,我們則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對隱門,我們是國家這邊的人,對國家,我們是隱門這邊的人,總體來說……算是隱門與國家之間的一條紐帶,國家有事找隱門是通過我們,隱門有事找國家也是通過我們,另外隱門中人和普通人發生了衝突,比如泄露了隱門的存在、在普通人面前顯露了古武、或是殺死了普通人之類的事都歸我們管。”
“聽起來權力很大。”
楊老頭苦笑:“聽起來權力是大,但是在隱門那邊,你敢把手伸向那些大門派,手背是會被拍腫的;而在國家那邊,則是根本無法承認我們的存在,國家另有執法部門,我們做起事來還得小心謹慎,向兩邊施壓的同時,也被兩邊施壓,你說累不累?”
於燁看了老頭一眼:“這麼累,爲什麼不退出?”
楊老頭呵的一笑:“事情總得有人來做,大家都不願意,那還不亂了套?怎麼樣,想不想加入?”
於燁搖了搖頭:“哪有訴完苦就讓人加入的?”
“這個嘛……將死!哈哈,哈哈,我贏了!”楊老頭將一枚“炮”重重拍在於燁“將”上:“我忘了說好處嗎?嗯,好處自然也不少,首先,夾在隱門與國家之間,我們處於弱勢,但是在普通人面前,炎黃覺醒的地位還是很高的,享有不少特權,你犯了錯,只要不是太嚴重,咱就能把你撈出來,不留下任何檔案;
“其次,國家每個季度都調一批徵收的資源給隱門,畢竟靈石靈草之類的普通人也用不到,這批資源由我們分配,這是我們能夠牽制隱門的重要原因之一,嘿嘿,炎黃覺醒也有份額,只要不太過份,咱們可以按需求先挑;
“第三,弱國無外交,國家有時候需要我們作爲暗中的震撼力量,去敲打敲打那些前來挑釁的國家,這就是公款旅行了,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你要帶點無傷大雅的東西回來也給報銷,畢竟可能遇到很大危險,同時也是真正爲國爭光的事,雖然普通人不知道,但是在隱門、在知道我們存在的那些人眼裡,我們是英雄!我們能得到他們的尊重!那些大門派不得不給我們幾分薄面,因爲真要和炎黃覺醒作對,是會被所有門派看不起的!”
楊老頭侃侃而談,最後一段話說得慷慨激昂,語氣中的自豪感由心而發,話音一落,東方的天空正好亮起來。
即將日出,在碧葉被第一道陽光照到時,就是它的成熟之期。
於燁來到這裡還沒幾天,對谷晶、對雲滇、對華夏、甚至對地球都還沒有什麼歸屬感,真正吸引到他的是“特權”二字:“加入炎黃覺醒,我可以殺人嗎?”
楊老頭一楞:“小娃娃怎麼殺氣這麼重?哪能隨便殺人呢?隱門中人殺人都要我們要去追究,我們自己怎麼還能亂殺人?”
“不是亂殺,我殺該死的人。”於燁有些失望,並不是嗜殺,而是蠱毒可以在瞬間致命,要延長毒發時間反而是件很麻煩的事,在有危險的時候,誰還有功夫去設置定時功能?
“該不該殺不是你我說了算,要真是十惡不赦的人,咱們也可以用別的方法懲治,只要拿得出證據,讓那種人生不如死不是更好?”
於燁點了點頭,用蠱讓人生不如死實在太簡單了,但他指的不是懲罰問題,也不願再多說,轉移話題:“隨便誰都可以加入炎黃覺醒嗎?爲什麼要招我?”
“當然不是,炎黃覺醒只招收人才,戰鬥人員、研究人員都很稀缺,我是對你那種不吸收靈氣就可以修煉的方法很感興趣,不是要學,炎黃覺醒的成員原本也是屬於各個隱門的,所學的古武絕不允許向外人傳授,讓你加入一是想保護你,因爲你的這種方法如果讓別人知道,是要引起巨大震動的;二是雖然接觸不多,但我覺得你心性還不錯;三是你我因這棵青炎相識,算是挺有機緣,因此才邀請你加入。”
楊老頭說得坦誠,於燁差點就同意了,不過一想到自己還要加緊修煉,加入了炎黃覺醒肯定會浪費不少時間,再加上老頭不給自己發殺人執照,便搖了搖頭:“這段時間我比較忙,以後再說吧,你把靈草讓給了我,我承情,有什麼時候可以來找我,能幫的我儘量幫,對了,我叫於燁。”
說完,他把新家的地址告訴給了楊老頭。
楊老頭不屑道:“比較忙?你一個小毛孩,怎麼給人感覺像個老頭子一樣。”
於燁也笑了笑:“你這個老頭子,說話也像個小毛孩一樣。”
楊老頭哈哈大笑:“好,咱倆都活反了,就交個不拘年紀的朋友好了,我叫楊延昭,和楊六郎同名,只是不使槍,不過在稱謂方面,你還是叫我楊老好了,免得別人聽到了又來笑我。”
大概是被嘲笑習慣了,楊老頭並沒有太多的忿忿不平,還自嘲了一把。
於燁站起來向青炎草走去,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問道:“五穀門滅門的事歸你管吧?”
原本只是隨意的一問,沒想到老人家臉色突變,擡手捂住耳朵,嘴裡不停的重複着:“啦啦啦啦沒聽見,啦啦啦啦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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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對話較多,但炎黃覺醒以後會有不少戲份,因此必須交待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