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溪鎮小路旁的破舊院子裡,地上滿是垃圾與石子,都是普通的石頭,和靈石相比實在是難看得緊。
蹲着看了一會,於燁站起來敲了敲那半扇門,他敲的聲音不小,但院子裡卻始終沒有動靜,倒是把旁邊那間屋子裡的人給敲出來了。
那是個看起來有四五十歲的大娘,出門來對於燁說道:“人在呢,三天沒出來了,敲院門他不會理,你要自己鑽進去敲屋門才行,對了,等一下。”
說完她轉身回到屋裡,沒過多久端出來一個碗,裡面盛着兩個熱氣騰騰的大饅頭,將碗遞給於燁後,大娘笑着說道:“你去敲他的門他肯定發脾氣,有這兩個饅頭就不怕了,嘴裡塞着饅頭他沒辦法說話。”
於燁笑了起來,謝過大娘後端着碗從半扇門下鑽進了院子裡,心想這不是對付看門狗的辦法嗎?只不過把肉換成了饅頭而已,不過這位李瘋子也不算吃虧,弄這半扇門給人鑽,不就像是鑽狗洞一樣了?基本算平手。
院裡裡充斥着一股濃濃的漆味,地上的石頭擺的也是靈陣,陣法這門學問博大精深,而且從入門開始就非常難,光要記住靈石的種類以及特點就已經是件很麻煩的事,再加上靈石之間的相互作用、無數變化……沒有極高的天賦的敏銳的直覺還是別碰陣法爲好。
能把十七顆靈石擺面一個陣型的人,若不是照着前人研究好的陣法依樣畫葫蘆,那就應該稱得上是大陣師了。
於燁估計如果地上這些石陣是用靈石擺出來的,那麼他一踏進院子裡就肯定要中招,要麼被轟成齏粉、要麼被撕在碎片、要麼迷失在幻象之中,再也出不來。
輕輕敲了敲那扇已經被蟲駐得不像樣子的屋門,裡面傳出了咣噹的一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打壞了似的,沒過多久門就被猛的拉開,從門打開的速度與氣勢來看。開門的人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出乎意料,開門的人臉色有些蒼白。確實是滿臉怒容,卻不像想象中那樣篷頭垢面,像個叫化子,他大約三十歲左右的模樣,頭髮雖然有些亂,卻是梳過的、臉上雖然被抹到了漆卻是洗過的,就是衣服有點慘不忍睹。斑斑點點全是各色的漆,放到巴黎或米蘭的時裝展上倒是不會太突兀,但是在生活中突然見到,那必然是要嚇到人的。
難怪他叫李瘋子而不是李乞兒。把這件長衫脫了就一切正常。
“請問你是李……”
“饅頭!”李瘋子打斷了於燁的話,一手一個抓起兩個大饅頭就往嘴裡塞,第一口就噎住了,幸好是名修真者,用真氣把卡住的饅頭推進肚子裡。他鬆了口氣,果然沒有再對於燁發火,轉頭走回屋子裡去。
於燁也跟着進去了,見屋子的角落裡堆滿了漆桶,一些是已經用完的。另一些則是空的,地上有一個打翻的桶,顯然是被於燁敲門嚇到後失手掉在地上的,灰色的漆在地上蔓延,李瘋子像是沒有看到一樣,直接踩在漆上,一邊吃饅頭一邊看着牆上剛畫出來的幾個點。
原來他是把牆壁當成黑板用了,畫滿了之後就塗掉,再用另一種顏色的畫,畫滿後延用這種顏色漆掉,再繼續換顏色……
三兩口把那兩個有c-cup的饅頭吃下去,李瘋子對着牆壁指指點點,口中唸唸有詞,過了好一會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又要去拿漆桶,不經意間看到於燁,又被嚇了一跳,問道:“你怎麼還在?”
“呃……請問你是李雲聰嗎?”於燁無奈的問道。
“是啊,你又是誰?”李雲聰這纔好奇的打量起於燁來。
於燁心想這問問題的順序是不是反了?見到陌生人在自己屋子裡,一般不是應該先看清人、問明身份,再問爲什麼會出現嗎?怎麼完全反着來呢?
“我叫於燁,是苗……”
“現在幾月了?”李雲聰再次打斷了於燁的話。
“那個……十月初,已經入冬了。”於燁嘆了口氣。
李雲聰大吃一驚:“十月?中秋節已經過了?完蛋,明天又要被老柯罵。”
“說了個又字,看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柯罵歸罵,應該也不會太在意吧。”於燁接着李雲聰的話說道。
李雲聰睜大了眼睛:“你認識老柯?”
於燁搖了搖頭:“不認識,不過我認識苗立人。”
“苗立人……”李雲聰歪着頭想了一會:“啊!就是慶國那個吧?你是址村來的?”
“不是,我是址村的合作者,我們準備做一件大事,準備把修真者從神位上拉下來,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神仙不過就是打架更厲害一點的人而已,我們要搬山,把仙字的山搬去,只留下人。”於燁知道自己必須拋出重磅炸彈了,這傢伙思維跳躍太快,如果話題沒有足夠的吸引力,他的思想又會被漆粘到牆上去。
這一招果然奏效,李雲聰越聽嘴巴張得越大,最後簡直能吞下一個拳頭,大陣師無一不是聰明絕頂的人物,在於燁說着的時候他就能想出來這件事到底有多大,甚至已經想到了於燁最後是怎麼死的,只是不明白於燁找他幹嘛。
於燁想了想,忽然發現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找李雲聰,最重要的自然是生存問題,開口問道:“你既然知道址村,想必對址村的功法也有所瞭解吧?”
李雲聰忽然笑了起來:“那是當然,當年誤入他們住的村子,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在那個村住了一段時間,瞭解還是比較深的。”
“那就好,我會一種特殊的佐技……”於燁把天漩功和黑丹的結合說了一遍:“你是苗立人認識的最聰明的人,希望你能想出個完美結合的辦法來。”
雖說不是陣法,但天漩功與黑丹的巧妙結合還是成功引起了李雲聰的興趣,他詳細問了一遍天漩功,結合自己對黑丹的瞭解,陷入了沉思。
於燁這還沒有說完,又問起了徐宏才的“鐵肚兜”。
“那叫‘鎖仙牌’,雖然用牌子來形容那麼大的板子有點不適合,兩塊板子合起來,中間是空的,嵌着十四顆靈石,陣眼就是修真者的丹田,這個陣沒別的用處,只會從修真者丹田內不停吸出真氣,存於捆仙牌中,唯一的用途就是讓修真者變成普通人,是幾百年前一位陣師意外弄出來的,說起來倒是和黑丹很像。”這是專業領域,李雲聰如數家珍。
於燁和苗立人都猜過這是一種陣,但對靈陣完全不瞭解,這時得到了具體的答案,連忙把他想從鎖仙牌裡吸真氣的事說了一遍,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到底是黑丹厲害還是鎖仙牌厲害?”李雲聰一聽就問出了關鍵問題。
“這個我也不知道,還沒試出來就被打暈了。”於燁無標的說道。
“你有沒有帶靈石?拿十四顆給我,我擺出來你一試不就知道了?”李雲聰伸出了手。
於燁苦笑道:“你讓我拿三五顆,我還能現幫你去山裡挖來,十四顆一時間上哪去找?你不是陣師嗎?一定有靈石的吧?”
“我的早被我做試驗用光了。”李雲聰的臉微微一紅,陣師沒有靈石確實是件很丟臉的事,靈陣就是他們殺敵、禦敵的武器,可攻可守、變化多端。
“我還有事要去赤霞殿一趟,要不……我給你地址,你到慶都去吧,址村的一部分精英都在那邊,他們手裡肯定會有不少資源,不僅能讓你做鎖仙牌,還能餘出來一些給你做試驗。”於燁說出了他來這裡的最終目的。
李雲聰有些心動,他在天極大陸還有些名氣,曾做過好幾個門派的門客,就是消耗靈石太猛,有的門派不想供,有的門派供不起,最後他也只好來到這裡,做些理論方面的準備,像迷霧那種幻象內的靈陣對靈石的消耗很少,但如果是攻擊或防禦法陣,很可能四五次就能將一堆靈石消耗成普通石頭,再加上實驗失敗的損耗,他對靈石的需求量是極大的。
有人能提供靈石給他研究法陣自然好,問題是這些人要乾的事太恐怖,他願意隱居在這樣的小鎮上宅着做研究,對普通人倒是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最擔心的是小命不保。
“還是算了吧,太危險了。”李雲聰嘆了口氣,他只是那件衣服像瘋子穿的,實際上只不過是廢寢忘食的研究,並不真正的瘋。
“其實我們是這樣打算的……”於燁把他在路上想出來的計劃說了一遍,又拿出寫的筆記給李雲聰看。
李雲聰立即就被……筆記本吸引住了,翻來覆去的看,嘴裡唸唸有詞:“好紙!又滑又白,咦?這硬殼子上的顏色怎麼這麼鮮豔?還能反光!裡面這麼多橫線倒是方便寫字,要一條條的把線畫上,得費多大功夫?你字寫得還這麼難看,真是暴殄天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