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院牆很高,高過了周圍的所有建築物,不是爲了防賊,就憑荀雲大將軍的名望,技藝再高的賊偷也不會來光顧這座園子。
院牆高是爲了隱私,也是爲了安全,每一朝的皇帝或明或暗都會不時的光顧將軍府,喝喝酒聊聊天、說說閒話談談國事,醉了會發一場酒瘋,意見不合時也會發生一些爭執,這些事情自然不能被人看見。
夏意正濃,爬山虎之類的植物幾乎覆蓋住了整座院落的圍牆,綠得讓人心曠神移,只需看見,便會覺得涼快許多。
冬藏和秋收聊着天,卻突然住口,不約而同的往院牆看去,不是因爲爬山虎的枝葉間有什麼奇妙的東西爬出來,而是從那個方向籠罩進來一股冽意十足的神識。
就連躺在地上的死亡蠕蟲都感覺到了,身上如鋼針一般的體毛直豎起來,幾瓣嘴脣像鮮花瓣般張開,像是在不滿的吼叫,只是沒有聲音發出來。
一般情況下修真者不放出神識,哪怕是同門之間都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像這樣突然放出神識來只意味着一件事——宣戰。
冬藏和許晴安在放出神識的同時,分別拿出了一把藏在偏院各處的槍,接着二人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外面孤零零的停着一輛馬車,挨着院牆,神識正是從馬車裡放出來的,通過神識可以看到馬車裡盤膝坐着一名中年人,鼻翼兩側的法令紋極深,嘴角朝下,一副不怒自威的樣子,左臉夾上長着一顆黃豆大小的肉瘤,上面生着幾根粗粗的黑毛。
神識可以輕易的看到他的相貌,卻沒辦法看清他的實力,這就意味着中年人至少比冬藏和許晴安強了一階以上。
一階聽起來不多,卻是天差地別。幾十個冬藏加幾十個許晴安也不一定能戰勝這名修真者,當然,這裡說的戰,指的是傳統意義上的打鬥,和地球的槍械沒有關點關係。
雖然內心十分緊張,冬藏和許晴安仍保持着鎮定,那名修真者微微一笑。神識集中在了小東西身上,十分好奇。
畢竟不是蠱門中人,中年人覺得這隻從未見過的巨大蟲子很有趣,但也只是有趣而已,看了一會,他便不再去管。掀開布簾走下馬車,輕輕地掂腳間,高高躍起,越過圍牆落在了偏院之中。
收起神識,中年人瞟了一眼許晴安,又轉頭看向冬藏,目光停留的時間明顯長了一些。
將目光從冬藏胸部收回來。中年人嘆了口氣,似乎是覺得惋惜,緩緩說道:“你們都是築基下層,我是結丹上層,境界差得太遠,就不要抵抗,自盡了吧,我留你們全屍。”
冬藏微微皺了皺眉。沒有因爲這人狂妄的言語生氣,很平靜的問道:“原因呢?”
“原因很簡單。”中年人很滿意冬藏的態度,笑着說道:“有人要你們死,就這麼簡單,順便說一聲,我叫徐宏才。”
“可以問問是誰嗎?”冬藏又問。
“你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你們。說了也沒有意義。”徐宏纔沒有急着動手,這兩個女人實力太弱,根本不可能從他手裡逃走。
“不認識我們……爲什麼要殺我們?”許晴安忍不住開口問道。
“因爲你們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就要死,這是什麼邏輯?”許晴安看了一眼冬藏。見冬藏了是一臉茫然。
徐宏才又擡起頭看了二人一眼,目光中有些不解,似乎不太明白這麼簡單的問題爲什麼她們會想不明白,用比許晴安還要好奇的語氣問道:“你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許晴安恍然大悟:“啊!你是來殺荀夫人的!”
徐宏才冷笑一聲:“真要殺荀家的人,你們覺得他們能活到現在?荀將軍在前線打戰,跑來後方殺他家眷這種事也沒有哪個修真者做得出來,我就是來殺你們的。”
冬藏聽到這裡,明白過了徐宏才的意圖,心中生出了寒意,冷冷的說道:“我們死在將軍府裡,沒人知道是誰殺的,你和你的主子是希望我們的師門前來替我們報仇,找不到兇手就會拿將軍府的人泄憤,就算不殺人泄憤,以後也不可能再幫助荀大將軍,或者說是慶國人了,你是瑞國那邊派來的人吧?”
徐宏纔不疾不慢的拍了幾下手,讚歎道:“還是你聰明,一語中的。”
冬藏的聲音更加冰冷:“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們無門無派,教我們修真的那傢伙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他可不像我們這麼笨,這麼簡單的東西他肯定分析得出來,到時候不但不會遷怒將軍府,還很可能到前線幫荀大將軍一把,相信過不了多久,瑞國就不存在了。”
徐宏才聳了聳肩:“和我無關,我要做的只是殺死你們,瑞國愛怎麼滅怎麼滅,好了,該知道的你們都知道了,可以瞑目的話,就請快動手吧,將軍府的宴會還沒有結束,這個院子又偏遠,你們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
聽到了這句話,冬藏的許晴安的嘴角同時往上一勾,俏皮可愛,冬藏的聲音已經不像先前那麼冷了,變得十分平靜:“你犯一個很大的錯誤。”
“什麼?”徐宏才皺起了眉。
許晴安在一旁接口道:“其實你不該把名字告訴我們的。”
她的話音一落,徐宏才猛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不安感,立即將神識放了出去,接着就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然後是一連串的輕響,像是在放鞭炮。
擡着霰彈槍的冬藏是第一個開槍的,槍口其實早就對準了徐宏才,只是在等待一個最好的契機,她希望徐宏才生出邪惡的念頭,再向她這邊走幾步,可惜對方沒那個膽子,始終站在原地沒有走動。
既然喜歡當靶子,兩名女子也懶得跟他客氣,默契早就有了,甚至都達到了可以互相接話的程度,在無數鋼珠從槍口噴出去時,許晴安也扣下了突擊步槍的扳機。
徐宏才的反應極快,在槍響的同時他就跳了起來,只是響聲太大,將他嚇得不輕,身體避過了那一大片鋼珠,雙腳卻是被掃中了,小腿和腳底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劇痛。
霰彈槍子彈覆蓋面積較大,對普通人來說殺傷巨大,但是修真者有真氣護體,鋼珠能造成的傷害就小得多了,因此在殺死了劉巖風后,冬藏和許晴安就商量好了,以後一個用霰彈槍負責傷人,一個用突擊步槍負責殺人,突擊步槍的子彈是尖的,射程比霰彈槍遠得多,穿透力又強,就算有真氣護體,在近距離也絕對能把修真者打穿。
許晴安比冬藏晚了半秒開槍,前面幾顆子彈連徐宏才的腳都沒能打中,纔剛把槍口擡起來一些,對方的飛劍卻已經到了面前。
結丹上層的人可以操控飛劍,徐宏才雖然名字裡有個“才”字,卻沒有太好的修真天賦,因此人到中年才突破結丹上層這個大坎,這把飛劍還從來沒有殺過人,照徐宏才的設想,第一個祭劍的人怎麼說也得是同級強者,因此先前再三讓二女自殺,沒想到她們有如此嚇人的武器,不得已,只好祭出了飛劍。
飛劍的速度比一般的民用客機還要快,每秒大約能飛行三百米左右,一把養了幾十年的飛劍,在超級強者的控制下甚至能突破音速,而且飛劍在放出去時不需要提速,一開始就能達到最快速度。
三個人離得不算遠,飛劍放出來後,瞬間就來到了許晴安的面前。
如果沒有神識,低階的修真者在遇到飛劍時就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了,神識雖然不能傷人,但能夠讓修真者看到覆蓋範圍內的一切動靜,無論快慢。
如果徐宏才瞄準的不是許晴安的頭而是身體,她就沒辦法躲開了,在飛劍放出來的時候,許晴安通過神識看到飛劍正往自己的頭部刺來,在擡槍的同時就開始往後仰。
由於戰鬥經驗不足,她的動作還不夠快,避過了最直接的傷害,臉頰卻被劍鋒劃出了一條大口子,揚起來的頭髮也被切下一縷。
槍聲再次響起,徐宏才躍在空中,避無可避,冬藏擡手又是一槍,許晴安直起腰來,也扣下了扳機。
真氣外放,徐宏纔在空中強行扭轉了一下身體,將側邊對向了二女,霰彈槍的鋼珠嵌進了他的屁股,突擊步槍也在他的大腿和手臂上拉出了一條虛線。
但是這些傷並不足以致命,只要不是被直接命中頭部,修真者就算受了極重的傷也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飛劍比子彈慢了三倍,但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已經調頭飛了回來。
吸取了教訓,這一次飛劍刺向了許晴安的背部,他已經看出來了,冬藏手裡的武器比較嚇人,但真正危險的還是許晴安手裡這把,所以他要先殺死許晴安。
神識已經看到了飛劍正往後背刺來,可是能夠做的事情不多了,許晴安向前飛撲出去,在空中再次扣動了扳機,然而飛劍在她的身體開始下墜之前便已經來到了後心,僅有半寸之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