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清兒。”
司徒淼的心在滴血。
看着這裡惡劣的環境、他妹妹與李清兒身上的傷痕以及那悽慘的摸樣,他差點走火入魔。
他狀若瘋狂,一掌將那水牢的大門轟開,而後縱身跳入那泛着惡臭的黑水內撲騰向司徒水與李清兒那裡,渾然忘了自己可以用勁氣融物將這些惡臭的黑水抽離這裡。
黎荒眼眸中殺氣大勝,讓整個水牢都似乎陷入了寒冬。
他清晰的看到司徒水和李清兒身上那慘不忍睹的傷。
當黑色污水被排幹,這兩個女子的摸樣讓黎荒心中一陣莫名痠痛,殺氣變得更爲濃厚了。而其他人也同樣,很多人同時不自覺的轉過頭不忍再看,心中有種難言的憐憫同情。
這只是兩個嬌若嫩花的女子,如今卻渾身佈滿了這些即使是乞丐也難以忍受的污物。這讓原本與她們沒有絲毫關係的一干人都不自禁的鼻酸。這還僅僅是表面罷了。在這兩個女人身上,是一條條密密麻麻的血痕,透過絲質衣衫上的裂口可以看見裡面的傷口潰爛了一片,一些是黑黃色還有惡蟲蠕動的爛肉,一些是沒有血色長期被污水浸泡染上污水的泛着白青色的皮膚,夾雜着那不知是衣衫上流出的黑色污水還是傷口裡淌出的膿液。
牢房外還沒進來的那些人即使距離她們數丈遠,還依然能清晰的嗅到那讓人心底作嘔的腐臭味,這給人的第一感覺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
而也就在這裡的污水被排幹後衆人才發現,除了那百多斤的玄鐵鏈纏繞在她們身上外,還有一條不過手指粗細的寒鐵鎖功鏈。
這東西很多人都知道,它以寒鐵鑄成,是一條類似“工”字形狀的鐵鏈,在這條鐵鏈上有着九根寸長的寒鐵鐵尖針。
當着跟鐵鏈纏繞在人身上時,那九根尖針有兩根位於人的鎖骨附近,其餘七根則處於人的七大穴竅附近。只要將這九根寒鐵尖針刺入相應的穴竅內就算是化龍高手也會暫時成爲一個普通人,因此它纔有寒鐵鎖功鏈的名稱。
可是,這兩個根本就是絲毫不懂武技的普通女人,哪裡需要這種連武者也無法承受痛苦的寒鐵鏈來束縛?這分明是用盡各種方法折磨她們罷了。
那一根根刺入她們穴竅內的寒鐵刺,尤其是鎖骨附近的那兩根,即使是在這昏暗的地方依然泛着幽幽寒光。
這一切都讓人觸目驚心。
司徒淼看着這一切,比自己受到這些苦還要心痛上千百被。
這根本就是九幽地獄懲罰惡鬼的酷刑,哪裡是一個人能受得了的?
“這些混蛋,他們根本不是人。”
有一個人怒道,聲音有些酸楚。
這是紅葉谷的一位女長老,考慮到要救的是兩個女人,這纔派她一同隨行。此刻看着兩個花樣年華的女孩這般悽慘摸樣,一時間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司徒淼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他有些手無所措,有些發抖的雙手輕輕撫過司徒水與李清兒的臉頰。
看着那些纏繞在她們身上的鐵鏈,一時間他不知如何下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觸碰到她們的傷口而將她們痛醒。
這還是那兩個他印象中的至親麼?他輕輕撥弄司徒水的劉海,看着那滿是異樣蒼白帶着幾道可怖血痕熟悉的臉龐。
他無法與自己那猶如精靈一般靈動的妹妹比較,那個像遺落人間的快樂精靈、經常轉動狡黠的黑珍珠一般的眸子惡作劇卻又帶給人快樂天真無邪的妹妹。
還有李清兒,那個曾經有着獨特山野氣息、富有天生氣質心地善良且對他心有情愫的女人。
此刻那曾經如瀑布一般的青絲因穢物粘結在一起披散着,那有着一道道血痕以及燙疤的蒼白麪孔,看起來更像是來自地獄的厲鬼。哪裡還有曾經膚若秋水、榮如芙蓉的清麗摸樣?
看着這兩個受盡極刑的至親,司徒淼竟流下了眼淚。
一直以狠辣、血腥、冷酷聞名的血修羅流下了眼淚。
多少年了,自從他記事以來,除了他雙母親死在他面前那次以外,至今近十四的時間裡他從來沒有落下一滴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如今看着兩個因自己而受盡折磨的至親,司徒淼再也忍不住,流下了近十四年來的第一滴淚。
這纔不過百日而已,距離上一次分開只有短短的百日時間,司徒淼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司徒水百日前那開心玩樂的俏皮神色;還能清楚的感覺到當初李清兒看向自己飽含深意的目光,如今卻落個如此悽慘的摸樣。
他心中沒來由的憎恨起自己,恨自己如此大意,恨自己沒能盡力保護她們,讓她們受了這麼久非人能受的苦。
而後,是鋪天蓋地的殺意,經由古神洞一行,他的殺意融合了一些自然的殺伐大道。此刻愈發的讓人心悸,即使是他身後那位神芒融體的高手在這樣的殺意中也感覺到一絲難受。
感覺到司徒淼的異樣,黎荒迅速出手,點中他幾處穴竅,讓司徒淼冷靜了些。
“先救她們出來,我們的時間有限。”
黎荒低聲道。
此刻不是傷懷的時候。
“嗯,這是我紅葉谷珍藏的摩羅神丹,能醫治各種傷病奇毒,且可以恢復人的精氣,你餵給她們吃下去,一會還有一場惡戰,她們現在的身子太弱了,經不起絲毫折騰。”
衆人中那個領頭的絕代高手拿出兩粒散發着淡淡清香的藥丸遞給了司徒淼。
這種摩羅神丹是大陸上很難求得的,它的藥效可不僅僅如此,說不上生死人肉白骨,卻也差不了多少,只有人還有一口氣在,就有八成的把握將其救活。
爲了拉攏司徒淼,這次幾大勢力下足了本錢。
見此,司徒淼急忙將這兩粒珍藥喂進二人的口中。而後纔出口道謝,這藥的名頭他自然也聽說過。
“先救人吧,大家小心些,儘量不要觸碰她們的傷口。”
那位悄然落淚的長老說道。
衆人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司徒水與李清兒身上的玄鐵鏈震開,將二人自石柱上解救下來。
而後由那位長老動手,將二女身上的寒鐵鎖功鏈去除,熟練的爲她們敷好藥。
這個過程中,每每看到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女人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這位長老數次無息的滴下眼淚。
她雖然是大陸上讓人敬仰的高手,但她也是一個母親。
這般年華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母親的心頭肉?哪個不有無數寵溺與一身?可這兩個女孩受着地獄一般的折磨。
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使與自己沒有絲毫血緣關係,這位長老依然忍不住心酸落淚,她無法想象如果是自己的女兒受到這般折磨她會怎麼做,只怕會徹底瘋狂。
“苦了這兩個孩子了。”
她輕輕的給兩個女子換上乾淨的衣袍,並仔細的敷上藥。
“我們去把這裡其他所有人都放出來,讓他們服下三轉增氣散,他們也是一股戰力。”
一位絕代高手說道。
儘管心中同樣對這兩個女子的遭遇感到震憤與不忍,但他沒有忘記現在衆人所處的環境。
這裡的許多囚犯都是五龍族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們有些人依然也算是高手,如果將他們放出來也會起到一些作用。
他已經打算好了,到時候讓這些囚人先恢復一些實力,讓他們衝在最前方,而他們則尋找機會突破出去。
“好。”
衆人應聲,刷的一身四散而去,這裡只剩下黎荒,司徒淼與司徒水李清兒四人。
“一會我們在前方開路,你什麼都別管,只要帶着她們安全離開就行。”
黎荒開口,聲音平淡無奇,但司徒淼卻感覺到他話中的凝重。
他們進來救人很容易,那是因爲對方故意請君入甕,很快他將會面臨有史以來最爲艱苦的一戰。
“好。”
司徒淼應聲道。
雖然刻意壓制,但他的語氣還是有着很重的殺性。
不過他清楚目前的情況,如果有任何一絲差錯,那他們今夜所有的動作都將毫無意義,而且這裡的所有人都可能會喪命,因此他極力的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那我們準備殺出去。”
黎荒陡然渾身氣勢大盛,體表被一層紫色神芒掩蓋,威勢若遮天海浪,宛若一尊戰神給人帶來無以倫比的壓迫感。
他率先衝出了牢房。
司徒淼揹着他的妹妹,抱着李清兒緊隨其後,在這水牢裡的主道上等待其他人。
忽然,接連數道厲喝從各個牢房內傳出,伴隨着一陣陣讓人色變的噗嗤聲,那是尖銳利器刺入肌體的聲音。
原來,十一位高手分散個各個牢房內救人,但當他們一心以勁氣震開那些渾身可怖傷痕不斷瘋狂呼救的囚人身上的鐵鎖時,這些高手腳下原本平靜的黑色污水裡悄然射出一根根黑色的箭羽,沒有絲毫聲響的在那些高手不相信的眼神下輕易的穿透他們的護體神芒刺入他們體內。
說是箭羽,其實稱之爲放大版的針形飛鏢更爲貼切,它有四寸左右,不過筷子粗細,在尾部裝有一些專門消減音響的羽翎。
它通體粗糙的黑色,即使在陽光下也不會反光,這絕對是偷襲的絕佳利器。
“呼啦”
於此同時,那些牢房內沒有讓這十三人察覺到一絲異樣的黑色污水一陣翻涌,接着衝出數十道身影,他們衝向那些在水牢內被偷襲的高手,將之圍困了起來。
“大家快來衝出包圍,千萬不要被分散了。”
一位躲過偷襲的絕代高手喊道,而後瞬間返身回到黎荒四人所在的地方,與他一起的同樣還有四位高手。
他們原本人手就少,此刻又有人受了重傷喪失不少戰力,如果再被分開的話他們只能被一點點蠶食。
這些人除了兩位絕代高手實力強絕躲過這一擊外,其他三人都是年輕代的至尊,心中靈覺很高,且實力不可以常理度之,因此他們都同時險險的躲過這記偷襲,而後很快的做出反應衝出包圍聚集在一起。
但其他人就沒這麼幸運了,剩下的六位高手都被暗中的箭偷襲成功,剛剛反應過來便被包圍了,可惜他們也只是普通的神芒護體高手,且受了傷,一時間沒有衝出包圍。
那六個被分開在六個牢內包圍起來的高手,每一個人都面對了三倍與己的高手。
除了那些年輕楚喬,其它那些化龍高手面對如此情況估計只有死路一條,何況他們剛剛都在對方的偷襲下受了重傷。
黎荒他們也不樂觀,他們七人被近三十人困住了,其中有三人的氣息明顯強盛與其他人很多。
很顯然,他們是絕代高手。
儘管黎荒一行人萬分小心,但依然被對方算計到了。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小心翼翼警惕萬分,即使是在救那些囚犯的時候也是站在牢門附近遠遠的以勁氣切斷那些鐵鏈。然而,他們依然沒能躲過對方的算計。
這一次南域這幾方勢力是下定心要除掉他們。
只可惜他們一行人如今被分割開來,否則集結這十三人的力量,要衝開一個缺口也是有機會的。
“是不是很詫異爲什麼沒有感覺到我們這些人的氣息?”
看到這些人滿是驚愕的眼神,那些人當中走出一位老者冷笑着說道,卻是當初被李天生氣的差點暴走的風后山。
“風后山,哼,你們好大的計謀。想不到你們竟然收集到如此多的天陰墨玉箭來偷襲,還得到如此多斂息的奇物讓這麼多高手能躲過我的探查,你們還真下了血本。”
黎荒身前的那個處身黑袍中的老者面色凝重,他看出了那些偷襲用的飛箭的來歷。
那是大陸上數一數二的暗器。
這一次他們早就想到對方可能會埋伏在這水牢之內,但由於他一而再的仔細探查,依然沒有發現一絲的異樣,這才放心的讓衆人去救下那些囚犯,以增強己方的力量。
“下血本?呵呵,爲了拉攏這些年輕人你們不也同樣很費心思嗎?至於其它的,呵呵,想打探我們的消息?死人沒必要知道那麼多。現在不管你們是誰,所有人都要死。血修羅,我看這次還有誰能救你。”
風后山冷笑着朝着保護二女的中年摸樣的人說道。
雖然他用奇藥改變了自身的樣貌,但根據這人與李清兒司徒水之間的關係可以做個判斷。
“做了這麼多的準備,看你還如何逃生,殺。”
風后山冷然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