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以人爲餌

獨孤陽明苦笑了幾聲,卻沒有任何站起來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看着前方。

在一根長約兩丈的蛙舌上,距離均勻的趴着三隻靈獸。靈獸渾身,每一次呼吸都隱隱泛出一圈光芒,嘴中發出“滋、滋”的吸食聲,每吸一分,蛙舌上的光澤就暗一分。同時,這條異蛙的一雙黑瞳,卻由黑變綠,這種綠十分接近鬼綠色。

看着這隻高約五尺,橫向寬度盡有一丈的巨蛙,在原本已經受到重創的情形下,其精元又被三隻強大的靈獸吸食殆盡,獨孤陽明的心中竟產生了一絲不忍之心。但他也知道,這就是自然界的殘酷。想到人與人之間比這更勝時,卻又覺得略爲心安。

確定此蛙無危險後,“呼”的一下站起來,拍打幹淨衣服上的污垢,微笑着說道:“原來是龔師兄及衆位師兄師姐到了。幸會、幸會。”

蕭瓏玲容顏微動,輕笑道:“怎麼,現在終於知道怕了?”

“怕?怕什麼?我只是有很多地方很疑惑而已!”獨孤陽明不以爲意,開始爲自己辯白。

蕭瓏玲又道:“疑惑?”

獨孤陽明雙手叉腰,道:“我從《元始妖典》上得知,只要是結了妖丹的妖獸,都可以用妖丹發出本源攻擊或者本命攻擊。爲何我見到妖獸,都沒有這種能耐呢?譬如說那隻卷尾熊,它的五階妖丹,是那麼的光亮剔透,顯然是極上品的成色。我想,要是它真用這攻擊,我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龔伯符道:“你說的確也沒錯。我相信你看到了那片樹林,那便是六階青眼狐用妖丹發出的本源攻擊所造成的。就那麼不起眼的微弱一擊,卻重傷了六位師弟。這六位師弟,是昔日一戰中,傷勢最重的幾人。”

徐懷遠接道:“當天,我們亦聽師弟師妹們說起過,說是你先後擲出了兩件黑乎乎的東西。可我們找了片刻,不見蹤影,又加上有人受重傷,故而沒再繼續找尋。未曾想,卻被青眼狐用來重傷碧油蛙了。”

獨孤陽明搖頭道:“不對呀!我明明記得,青眼狐只是躲過了那截鐵片,就連看一眼都沒有,怎麼會如此精準的傷害到這隻五階巨蛙呢?”

宇文逸仙道:“死腦筋,笨死了。除了妖狐外,難道你忘記了另外十一隻五階妖獸了?”

蕭瓏玲續道:“沒錯!當日,連我們都很迷惑,這些強大的妖獸會如何結盟,守候於此。現在看來,他們並不是被妖狐所降,而是爲這隻碧油蛙而來。你知道這碧油蛙身上,有什麼寶物麼?”

見獨孤陽明使勁搖搖頭後,又道:“對於同類來說,此妖獸身上最珍貴的不是妖丹,亦不是五品靈材鬼暗殼與魄鐵瞳,而是粘附在鬼暗殼上的一種粘液。此粘液叫甲乳,對於妖獸來說,是異化進階的最佳良品之一,但對於人族修士來說,卻毫無用處。”

獨孤陽明略微思索後,問:“聽師姐如此說法,也就是說此妖蛙身上,只有三種靈材而已?而且,我很奇怪的是,這妖獸怎麼沒出現在《元始妖典》上呢?”

蕭瓏玲微微一笑,道:“那是因爲它還不夠資格。不過,我建議你去書堂看看《鴻蒙萬妖錄》,那上面有明確記載。”

“哦!原來,這傢伙也就是佔了烏澤島的便宜,才能進階至五階。要是在別的地方,恐怕沒到五階前,就被別的妖獸當做美味了。”獨孤陽明順着師姐的意思揣測一番後,又問:“爲什麼妖狐它們,沒有奈何得了這隻巨蛙呢?”

龔伯符回道:“此妖蛙極擅於隱藏,以躲避天敵的追殺。同時,此蛙所產生的便泌之物,對人族修士來說無任何障礙,但對於妖獸來說,就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若你來此地時,看到過一些小綠點,那就是了。”

“但我還是沒明白,妖狐是如何用那截鐵片傷到妖蛙的呢?”獨孤陽明說時,心裡卻暗自道:“當日,的確沒見到妖狐的多餘行動。”

宇文逸仙輕哼道:“哼!無知!若你知道妖狐最厲害的不是尾巴與鼻氣,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

徐懷遠點頭道:“嗯!妖狐最厲害的妖氣聚處,是在脖頸與前肋處。以六階妖狐的道行,在瞬間發出

妖靈,將物什擊向目標,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獨孤陽明“哈哈”大笑,道:“原來,在當日,那隻妖狐竟然跟衆師兄師姐逗着玩呢。我說它怎麼跟跳舞似的,扭頭搖尾,無其它動作。”

龔伯符亦是一笑,微微點點頭,才道:“我們來時,見到幾位猶豫的師弟,我已告知他們,不要進入島地五步之內。”頓了頓,又道:“師弟,你也要注意自身安全。昔日的五階妖獸,我們只找到四隻,其餘的皆不知所蹤。而這隻巨油蛙身上的靈材,全歸你了。我們還要繼續尋找高階妖獸,就不陪你了。”

獨孤陽明順手掏出另一柄利刃,招呼了一聲靈獸,沉聲道:“這還用說!”快速來至巨蛙旁,稍微觀察後,沿着巨蛙身軀上的一條暗縫劃去。

蕭瓏玲走過時,搖頭道:“這個臭小子,可真是什麼都捨得。這柄價值五百靈晶的玄葉刃,能剖開任何五階及以下的妖獸軀體。但宗門中,用此物的人,卻只有他一人。”

原來,蕭瓏玲所說,確也非虛。一直以來,神意境的修士纔有可能擊殺五階妖獸,而他們所使的法寶,無一不是神兵利器,這自然就省去了再買利刃的事。而凝元境、煉氣境的修士,對於四階妖獸皆是隻可遠觀而不可近玩,更不用說五階妖獸了。而割取四階及以下的妖獸身上的靈材,一般的利刃也就值個一百多靈晶。如此以來,誰願意多花那些多餘的靈晶呢。

話說,獨孤陽明只用一小會,就割取了已經變黑的蛙殼,與變綠的蛙瞳。當從巨蛙的丹腹中剖出妖丹時,卻嚇了自己一跳。因爲這枚妖丹,竟像人的心臟一樣,在呼吸跳動。獨孤陽明壯膽拿起,暗自道:“莫非,這就是妖獸身上產生的蠱丹?”

據《元始妖典》載錄,有少部分妖獸,在結丹的過程中,因爲先天不足,會結出異於妖丹的一種奇異妖丹,就叫蠱丹。這種蠱丹,亮中透紅的一種,其自身就是劇毒之物,任何接觸者會被化成一滴血水。其它的,往往只是一般入藥所用而已,沒什麼價值。但亮中透純金色的,則是比同階妖丹有更大價值的蠱丹,是人族修士可直接用來修煉的至寶。而獨孤陽明手中的這枚蠱丹,正是亮中透出縷縷純金色,凝視稍久,頓覺自己能見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大腦結構一般。

稍微喜出望外後,又是一陣心涼,收起蠱丹的同時,暗自罵道:“我這真是命賤死不了。怎麼把蠱丹這一事給忘了呢。也把混沌殿的蝕骨粉給忘了呢。哼,想來,這蝕骨粉的主材,定是有毒的蠱丹無疑。”

正要拿起誅神尺,再找找巨蛙身上有無可用的靈材時,恍然大悟道:“對呀!我的那截鐵片呢?”又忖道:“我是沿着獸皮的縫隙割開的,只截取了背上的殼子,以及眼珠與蠱丹,自然沒見到任何傷口。而且,五階妖獸的肉體,已經強大到令人齒寒的地步,這近九天時間裡,癒合也是有可能的。那是不是說,那截鐵片被插入到了巨蛙的體內,而傷口又恰恰癒合了呢。”

想了想,折下一根粗木棍,在巨蛙的身上不停搗鼓。良久,搖頭自語道:“看來,有可能是沒入臟腑內部了。要是從腹部開始剖切,難免會血流成河,髒物滿地。我就從背上切下去看看,要是找不到,也就算了。”

獨孤陽明如久經屠宰的屠夫,手起刃落,動作敏捷,幾下子就切開蛙的背部。至一尺深處,手不由得停下來,盯着一漸漸鼓起的肉包發呆。心道:“還沒死?還是有異樣?”過了一會,那個肉包越漲越大,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擠出來似的。遂是玄葉刃交左手,右手提起誅神尺,全神貫注的盯着。

“劈啪”聲響起,橫肉撕裂的聲音傳來,肉包上的一道裂口漸漸變大。忽然,又是“呱”的一聲,一道金光衝起,卻被早已等候的黑物更快的壓在地面上。誅神尺正好將一隻通體金光的小青蛙,仰壓在地上。

獨孤陽明“嘿嘿”怪笑,嘴中“嘖嘖”聲不斷,自語道:“原來,傳說中的靈獸碧油金蛙,就是這麼個來歷。”趁誅神尺收起的功夫,順手將碧油金蛙抓起,仔細端詳片刻後,裝入自己的獸籠內。並輕聲說道:“小龜,暫時委曲你了。先與金蛙擠

擠,等回去了,我買一隻更大更好的獸籠來。”

又看着三隻懶洋洋的靈獸,不由得又是一陣苦笑,遂是已將三隻小傢伙裝入獸籠。再看剛纔的肉包處時,發現裡面有團黑糊糊的東西,與蛙肉顯得格格不入。尺與刃交換位置,小心的挑撥後,伸手拿出一截鐵片,大笑道:“終於找到你了。”

獨孤陽明沒有任何久留多思的意思,用所帶棉布將鐵片擦拭乾淨,背在背上。忖道:“沒了三隻小傢伙的護航,我也沒必要再深入了。今天的收入,又足夠了,還不如回船上歇歇呢。也不知道哪幾個臭傢伙的收穫如何!”

四下張望後,將巨蛙殘軀撥到坑裡,胡亂掩埋後,哼哼嘰嘰的離去。走出約莫二十步左右時,一陣虎嘯聲傳來。獨孤陽明也懶得理,也不考慮是不是衝自己來,腳下發勁,衝向島外。雖說腳步很快,但幾股勁風將自己掃倒後,暗罵道:“他臭妹子的,還真是衝我來的。倒歸倒,逃命歸逃命,管它孃的呢!”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再跑。

“唬吼”一聲,一隻大老虎擋住了去路。獨孤陽明停下腳下,看着這隻有幾分眼熟的老虎,怒罵道:“找你們的人找不到你們,我跟你們無冤無仇,卻又偏偏來找我的晦氣。小爺我今天跟你拼了。”手中誅神尺一緊,提氣運靈,猛向妖虎撲去。

妖虎的確有些忌憚斬仙誅神尺,側身一閃,擡尾橫掃。獨孤陽明猛往後仰,貼地向前一滑,從虎尾下滑了出去。逃過一擊後,絲毫不停頓的朝前跑去。忽又覺得一陣虎尾勁風掃來時,前趨一閃,就地滾了兩圈,起身再跑。眼角餘光所至之處,看見五道不同顏色的光芒,不敢再看,知道這是那六個五階妖獸。而它們的目標,定然是碧油金蛙無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與此同時,龔伯符等人亦將六隻妖獸包圍起來。他們看着這位凝元境初階道行的同門師弟,在如此強大的妖獸面前,還能做到如此有條不紊的逃跑,內心更加佩服起來。離得近的人,不由互視幾眼,又獨自偷着樂。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時刻,六聲怪嘯同時響起,齊齊撲向同一個目標—獨孤陽明。獨孤陽明已經感覺到了死亡之神再召喚自己,眼前甚至出現了雙親的幻覺,但多年來的流浪逃亡生涯,使得他在未被死神真正眷顧之前,總會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去拼。

同時,十數道劍光籠向獨孤陽明,又有十數道劍光從後夾擊妖獸。妖獸的攻擊很快被更加強大的法寶之勢壓下。五階妖獸再強大,但當面對手持無階神兵的神意境巔峰的人族修士時,亦是沒任何的勝算。靈智大開的妖獸,或可乘機逃走,但大多數情形下,將成爲修士的靈材來源。

鴻蒙中,妖獸中五階妖獸的存在,大概就等同於人族中神意境巔峰修士的存在。比起同族中的龐大數量,都是鳳毛麟角,寥寥無幾。而不憑藉法寶的情形下,五階妖獸則遠勝神意境巔峰的人族修士,這大概就是天生的差距。

現下,六隻妖獸不光要面對九位神境巔峰的修士,更要面對個個手持利器神兵的修士的夾擊。本來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卻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獨孤陽明一股腦的衝出防護大陣,跳上小船,心“咚咚”只跳,都感覺快要蹦出嗓子眼了。而船上的六人,目光呆滯,六神無主,正怔怔的看向島內。似乎沒看到剛纔有人上船一樣。

“呔!”獨孤陽明猛地大喝一聲,大聲道:“看個屁呀,回去啦!”

六人齊齊打了個寒顫,又同時揉了揉眼睛,回頭看向獨孤陽明,又是齊齊嚥了唾沫。

令狐旭正率先說道:“二哥,你什麼時候有這本事了?你剛纔的一滑、一滾,簡直是太精妙了。”一努嘴,道:“要是我,肯定腳脖子都嚇軟了。還跑個鬼。”

黃石咧嘴大笑,晃着個腦袋,一豎大拇指,大聲道:“厲害!”

居正奇“嘻嘻”一笑,輕聲道:“龔師兄他們說,要能找到六隻畜生,或許只有借你這個活餌,可能性還比較大些。看來,這次正的得手了。”

獨孤陽明怒吼一聲“什麼?他孃的,他們想的美!”跳下船,又朝島上跑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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