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現場好幾名幹警一起轉過頭來,對丁二苗投來輕蔑的一瞥。瘦高個幹警大李對着身邊一個年輕幹警一偏頭,那個年輕幹警會意,立刻走了過來。
“現場勘察,兩位迴避一下,跟我來這邊。”說罷,他也不由分說,推着丁二苗和萬書高上了廊橋,一口氣走了二三十米。
萬書高幸災樂禍地說道:“二苗哥,你的鬼話只有我信,別人不信。怎麼樣,現在知道知音難求的悲哀了吧?”
“你也算知音?我看是對牛彈琴!”丁二苗沒好氣地在廊橋轉角處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抱着雨傘閉目養神。
折騰一夜沒睡,這時都快天亮了,多少有些睏意。那些警察不讓自己幫忙,丁二苗想,正好落個清閒,且冷眼看着,瞧你們怎麼破案!
見丁二苗意興索然,萬書高也閉了嘴,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睡覺。
那個年輕幹警默默地站在一邊監視着他們,現在,丁二苗、萬書高甚至/ 林兮若,都有犯罪嫌疑。因爲,他們是發現現場的第一人。
天色微亮的時分,林兮若走過來,喊醒了丁二苗和萬書高。
“怎麼,抓到兇手了嗎?”丁二苗揉着眼睛,明知故問。
那七八個幹警,已經將破碎的老張裝進了屍袋裡,七手八腳地往公園外面擡。現在天還沒亮,儘早轉移走屍體,可以減少坊間不必要的驚慌。
“已經有線索了,現在,你們要跟我回警局一趟,錄個口供。”林兮若語氣平靜,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萬書高委屈起來:“林警官,你不會把我們當成嫌疑人,抓回警局吧?”
“如果你們不敢去,那就是做賊心虛的體現,沒嫌疑都有嫌疑。”林兮若一歪脖子:“走吧。”
警車悄悄地離開了瑤海公園,半個小時後,丁二苗和萬書高被帶進了市警局的一間審訊室。負責盤查的不是林兮若,而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幹警。
叫什麼,住哪裡,幹什麼的,等等常規問題問完以後,老幹警直奔主題:“半夜三更,你們在公園附近幹什麼?”
“長夜漫漫睡不着,出來轉轉。”丁二苗依舊是這句臺詞。
“你爲什麼要帶着一把雨傘?”老幹警又問。
丁二苗一攤手:“飽帶乾糧,晴帶雨傘,有備無患啊。天有不測風雲,誰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雨?”
“……”
老幹警問了半天,一邊察言觀色,心裡排除了兩人的作案嫌疑,便登記了兩人的身份信息,又讓他們在剛纔的口錄上簽字按指印。
從到警局開始,直至盤問結束,時間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樓外陽光明亮,已經是七點多了。
一切程序走完,老幹警揮揮手:“去吧,以後或許還要找你們瞭解其他情況,請多配合,隨叫隨到。”
憑什麼要配合你?還隨叫隨到?丁二苗腹誹了兩句,懶洋洋地走出了審訊室。
萬書高追了上來,鬱悶地說道:“這些幹警太沒道理,把我們請過來,卻不安排車子送我們回去,這路費,我找誰報銷去?”
正在嘀咕的當兒,林兮若從走廊另一頭走了過來。
“耽誤兩位時間了,我請你們去外面吃個早飯,算是道歉吧。”林兮若面帶微笑,但是卻遮不住疲勞困倦的神色。
因爲昨晚丁二苗和萬書高的出現,有些詭異。所以,雖然沒有問出什麼破綻,但是他們的嫌疑,也不算完全解除。林兮若請吃早飯,其實是套近乎,這樣的私下接觸,也是一種不動聲色偵查手段。
丁二苗嘻嘻一笑:“和女警姐姐一起吃早飯,不勝榮幸。”
萬書高也嘀咕了一句:“這還差不多。”
三人並肩下樓,走出大院。丁二苗左右打量着周邊環境,一邊微微點頭,說:“還不錯。”
“什麼不錯?”林兮若好奇地問。
“格局不錯啊。”丁二苗說道:“你們這棟大樓,建造的時候,一定經過風水師的指點。”
林兮若一撇嘴:“拉倒吧,這裡都是無神論者。”
丁二苗嘻嘻一笑,回身指着警局大門後面的花壇,問道:“如果不講究風水佈局,爲什麼在大門當的花壇裡,豎着這麼一塊奇怪的大石頭?”
林兮若也停下腳步,打量着身後的花壇。
花壇很尋常的八角形,只是上面沒有養花種草,那些狗尾巴草,都是野生的。花壇正中豎着一塊一丈多高的長方形大石頭,迎門的一面,刻着幾個殷紅的大字:敢當天下先!
俗話說,司空見慣不足爲奇。林兮若在這裡上班,天天進進出出都要看到這塊大石頭,早就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玄機。
但是今天經丁二苗這麼一提,林兮若也覺得挺奇怪的。
這塊大石頭既不美觀,也無任何雕刻,說起內蘊什麼的吧,估計也談不上,它就是一塊灰白的石頭。而且,正擺在門當裡,非常影響車輛進出。
“那你說說,這塊石頭有個什麼說法?”林兮若心裡疑惑,卻裝作好整以暇的神態,開口問道。
丁二苗也不謙虛,指着大石頭說道:
“第一,這是一塊泰山石;第二,上面的字,是用硃砂寫的。仔細看,上面的‘敢當’兩字,比下面的三個字,顏色要重一些;第三,它放在這裡,是用來辟邪的;第四,它的名字叫石敢當。”
“不太懂,能再說明白一點嗎?”林兮若一聳肩。
“你看門前這條路,正對着你們警局大門。一條直路一條槍,這樣的格局非常不好,煞氣直來。”丁二苗指點着說道:
“所以,門當裡必須以石敢當抵擋煞氣,才能保證整棟建築和裡面的人健康安全。泰山是天下正氣彙集之地,所以泰山石具有鎮宅、厭殃、消災、弭難、保佑平安等功效。泰山石迎門而立,所有煞氣邪氣,它都可以一力當之。因此又叫石敢當。”
萬書高的馬屁,恰到好處地送上:“二苗哥好學問,我又學了一招。”
林兮若微微皺眉,似乎若有所思。半晌,她才擡起頭來:“這只是你的推斷,缺乏證據。”
對於一個幹警來說,證據大於一切。這是在長期偵查工作中,逐漸形成的習慣思維。
“好,我給你證據。誰都能看出來,這塊石頭放在這裡,顯得前院很侷促。”丁二苗胸有成竹地說道:
“根據警局大門的寬度,以及前院的面積,可以推斷出,在一開始的設計裡,前院沒有這塊石頭。原因有兩個,要麼是當初建設時,沒有考慮到前面這條路;要麼就是蓋樓的時候,前面根本就沒有這條直路。也就是說,這條路是在你們警局大樓蓋起來以後,纔打通的。”
林兮若驚異地點點頭,示意丁二苗繼續。情況的確如此,警局大門前的路,是兩年前纔打通的。
丁二苗得意地一笑,繼續說道:“這條路正對大門的情況出現以後,緊跟着,就有古怪出現。具體什麼古怪,我不好猜測,但是一定有。不過,自從石敢當放置在門當裡,那些古怪又突然消失了,對吧?”
林兮若默然無語,想了半天微微點頭。
自從門前這條路打通以後,經常有對面過來的汽車,照直衝進警局大院,伸縮門都撞壞了好幾個,還有兩個門衛受傷。交警隊的專家也針對這條路做過檢查勘測,可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而且,這條路出現以後,警局半年之內,換了四任局長,都是因爲身體健康問題,或者其他意外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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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知道哪一天,這塊石頭悄悄地豎立起來,那些看似偶然的事件,再也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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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半天,林兮若直視着丁二苗:“我想知道,你到底什麼人,爲什麼年紀輕輕,卻懂得這麼多神神道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