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披衣下地,往外走去。
記憶中自青玫去後,不多時程曉晴也便來到,那時候,卻跟這會子的情形不同。
那一次,果然也如陳叔跟林嬤嬤所想,雲鬟真個兒因青玫之故,立刻留了曉晴在身邊兒。
程曉晴伶俐勤快,善解人意,伺候的雲鬟甚是妥當,且人緣也好,陳叔跟林嬤嬤都頗爲待見她。
再往後,侯府內派人來接雲鬟回府,曉晴便以貼身丫頭的身份也隨之進了府中。
及至雲鬟進了江夏王府,曉晴也做爲陪嫁丫頭跟隨,起初倒也安生無事,忽然一日,不知到底如何,她竟入了趙黼的眼,從此一步登天似的,盛寵無雙。
對於雲鬟而言,趙黼身邊兒多一個侍妾或者多十個一百個,都是無關緊要的,她半點兒不放心上。
只不過程曉晴畢竟曾是自己的丫頭,這樣傳了出去,未免是有些不好聽。
那時候,王府中從上到下,主子奴才們對曉晴的忽然受寵,均是猜測紛紜,傳的最多的便是“程夫人”擅長狐媚之術,偷偷爬了王爺的牀。
畢竟她的主子就“狐媚”之極,每每勾得王爺流連忘返,十天裡倒有九天是在側妃房中,把王妃都冷落了,因此如果說曉晴也學了她主子的幾分能耐,自然也是有的……
然而云鬟卻不大相信這些。
一來,她自問的的確確並沒有什麼非常的能耐手段,那些喜三說四的人,委實是太過擡舉她了。
二來,趙黼也不是那種飢不擇食的,若真個兒生性荒/淫喜歡狐媚,就不至於這兩年來內宅只她跟王妃兩人了。
其實,雲鬟也不知趙黼先前爲什麼竟偏愛折騰自己,那些牀笫之間的事,外人雖沸沸揚揚地幾乎傳出花兒來,說的她十足精通此道,登峰造極,宛若天生淫/娃蕩/婦一般。
可雲鬟自己卻是清楚的很,恰恰相反。
趙黼曾不止一次當面兒說她“不懂伺候”等話,雲鬟聽着他那些聽似貶低實則是實的話,面上雖仍是毫無表情,心底卻略有些想笑。
——她既然不懂伺候,還招的趙黼三天兩頭留宿房中,倘若略懂點伺候,豈不是要天天累死?
真真兒是阿彌陀佛了。
閒着無事,每每又想到此節的時候,雲鬟便會忍不住冷笑:幸而她蠢笨木訥,不懂伺候。
所以後來程曉晴忽然得寵之後,雲鬟雖略覺窘迫——因爲有些無知之徒未免曾言,曉晴之所以會得寵,是因爲雲鬟的唆使簇擁罷了,說的她好像拼命往趙黼牀/上塞人的一般。
可雲鬟哪裡有這份閒心,更何況曾因這種事而得過教訓,自也不敢再爲。
另外還有些人便幸災樂禍的:程夫人如此紅極一時的,分明是奪了側妃娘娘的“寵”,只怕崔娘娘心底是不舒服的。
但對雲鬟來說,除了揹着“塞人、狐媚”等污名略覺不爽外,她私下裡倒是並沒如何,更且不曾惱怒嫉恨等,只因曉晴受寵後,趙黼便不再頻繁地來纏着她,倒是得了好些清閒。
自然,這種清閒,在外人眼裡,便是“失寵”似的可憐了。
雲鬟安之若素,只是,她也如王府中大多數人一樣,始終也不懂曉晴“一步登天”的原因。
且她入王府前後,程曉晴始終跟在她身邊兒,只怕趙黼早就熟悉,可趙黼素來目無下塵,對衆丫頭都是冷冷的,從來不假以顏色,也從未沾手過任何一人。
曉晴雖是雲鬟的貼身丫鬟,他卻從來正眼也不多看一下兒,如何一夜之間,就地下天上了?當真玄妙之極。
罷了,倒是不必費心去思量這些。
且說雲鬟纔開了門,一陣風便迫不及待此涌了進來,幾乎吹得雲鬟倒退一步,風中且還裹着雨絲,打在臉上,涼浸浸地有些寒意。
定睛細看,卻見雨水撲過來,把屋檐底下都溼了大半,而林嬤嬤提着燈籠,站在廊沿兒邊上,正焦急看着庭中。
庭中底下,露珠兒打着傘,卻跟陳叔站在雨裡——陳叔正伸手去扶地上的曉晴。
程曉晴正跪在泥水之中,渾身已經溼透,任人哄勸,卻哭着不願起身。
雨狂風驟,雷霆隱隱有聲,雲鬟站在門口皺眉看着這幕,她着實有些不懂:如何這女孩子好端端地不回家,卻一心一意地想賣身爲奴。
難道爲奴爲婢,卻比自自在在跟家人在一起更好?何況他們也不曾薄待她,十兩銀子,像曉晴這樣的窮苦人家丫頭,足夠買三四個了。
可程曉晴卻偏偏如此,瘦弱纖纖的女孩子夤夜跪在雨中,哭喊連天,不時磕頭,這情形,縱然鐵石心腸見了,都會動容……,
若不知前生她最後的那些作爲,雲鬟必然認定她如青玫一般忠心,勢必要留她在身邊兒了,但因前車之鑑,她自然不會再如此自作多情。
雲鬟輕輕一嘆,邁步走了出來。
林嬤嬤雖可憐程曉晴,卻也不敢就驚動雲鬟,忽地見她走了出來,忙靠前兒道:“鳳哥兒快別出來,這風雨太大,留神淋壞了。”
雲鬟靜靜問道:“這是在鬧什麼?”
林嬤嬤道:“這孩子有些傻氣,先前我怕風大吹開了窗戶,便帶着露珠兒過來看看……誰知冷不丁兒地就看見她跪在雨裡,差點兒把我嚇壞了。”
這會兒陳叔因用了把力,把程曉晴挽起來,半拉半扯地帶到檐下。陳叔猶豫說道:“鳳哥兒……”
陳叔還未開口,雲鬟已經知道他的意思,又看程曉晴,卻見她渾身溼透,因冷而抖個不停,臉兒雪白,眼珠子哀哀地看着人。
雲鬟微蹙眉頭,冷冷淡淡地說道:“你這是做什麼?莫非我刻薄了你不成?已經許了你銀兩讓你回家,你卻這樣,叫別人以爲我做了什麼惡事呢。”
程曉晴竟不能搭腔,只是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孩兒,燈籠的光下,她仍是着纖塵不染的雪色中衣,挽着一個髻,臉兒如玉似的白,隱隱微光。
此刻風撩動她的鬢邊髮絲,同衣袂一樣簌簌抖動,這般靈秀通透,清清冷冷,竟宛若哪個神仙座下的仙童一般。
程曉晴深深低頭,便跪倒下去,沙啞着嗓子道:“小主子,我情願跟着主子,求您留下我,萬萬別趕我回去,求您了。”說着,俯身又磕頭。
雲鬟搖頭道:“我跟你初次相見,又哪裡值得你留下跟我?好沒道理。何況我也不想要奴婢,你不必再鬧了,不過白費力氣。”
又對陳叔道:“把她帶回房中,不可在莊上鬧出事兒來。”說完之後,重又進了屋內,把門掩上。
雲鬟向來雖然篤定堅決,自有主張,更不像是尋常孩童般玩玩鬧鬧,轉瞬喜怒的,可卻並不是個冷心冷面的人,只從她看待青玫就能知道,她實則是個外冷內熱的性情。
然而她對待程曉晴的種種,其冷清絕然,卻是罕見的很,如此都不爲所動。
陳叔大爲納悶,見雲鬟不由分說,又轉身進了門,陳叔呆若木雞。
他站了片刻,只好嘆了口氣,拉着曉晴道:“小主子這樣說,必然是沒法子了,你也不要再胡鬧,不然,我們也都跟着吃干係呢。”
程曉晴渾身亂顫,越發說不出話來,只是撲簌簌地落淚,身上的雨點也都滴個不停。
陳叔又嘆了聲,便叫露珠兒扶着她回房去了。
只因被程曉晴如此一鬧,雲鬟竟半宿無眠,一會兒想起事關趙黼的種種,不免切齒難過,好歹把那昔日噩夢壓下,卻又有一道影子跳出來,似自半空俯首凝望着她。
定睛一看,卻見竟是趙六,那略帶稚氣的容顏在光影之中詭譎變化,最後……竟然變成了趙黼的臉!
他伸出手來,便牢牢地抓住雲鬟的手臂,雲鬟聽到他貼在耳畔,聲音似笑似冷:“這多日裡都不見人,是在故意躲着我呢?”似幻似真,揮之不去。
驀地,他復擡手,長指輕輕地滑過她的臉,容貌,聲音,觸覺,均是如此清晰,一如在眼前!
雲鬟難禁此情,竟悚然醒來,驚魂未定之際,卻發現牀帳子不知爲何被風吹的鼓起來,正擦在自己臉上,宛若被人用手撫過臉頰一般。
她生生地嚥了口唾沫,心慌意亂,竟有種不得安寧之感,耳畔隱約的風聲裡,也好像仍能聽見那記憶中鮮明的低語跟嘆息。
黑暗中靜坐半晌,雲鬟起身,來至外間,卻見露珠兒在外頭的牀/上,睡得人事不知。
雲鬟放輕步子,便到桌上翻了會兒,取了那裹着書衣的一本書,復又退回牀上,藉着幽幽燭光看了會兒,心神才逐漸平靜下來。
緩緩將書合上,小心壓在枕下,復又躺倒欲睡,此刻外頭的雨聲淅淅瀝瀝,眼見將停了。
次日晨起,雲鬟因得噩夢,未免有些精神不振,早飯只吃了兩口湯,便出門來。
因見雨過天晴,日影極好,天色如洗,雲白若錦,而暑氣還未席捲而至,又是雨後,更覺清爽自在。
雲鬟深吸一口氣,輕輕地舒展了下腿腳。
她左右看看,趁着林嬤嬤露珠兒都不在跟前兒,便自顧自順着廊下往外,一來免得程曉晴再來糾纏聒噪,二來因昨夜噩夢連連,便想出莊子走走,透一透氣。
不覺來至前面兒,卻見陳叔領着三個面生的男人打眼前經過,都着下人衣裳。
雲鬟知道陳叔近來在招莊上的護院,這些想必就是了,因擔心陳叔見了她,恐怕又要嘮叨程曉晴之事,便刻意等這諸人都過了,才又悄悄自出門去。
雲鬟來到莊外,慢慢地沿着牆邊兒走了一回,見雨潤草青,柳葉垂珠,十分可喜,不由叫人心情也漸漸舒暢。
正漫步中,忽地看到柳樹身上趴着一個空空地蟬殼,伶仃呆呆地趴在樹皮上。
雲鬟走到跟前兒,舉手拿了下來,把玩了片刻,又擡頭看柳樹上,想找到那脫殼的金蟬何在,然而樹上蟬唱連聲,自然無處找尋。
然而捏着這蟬蛻,卻沒來由想起趙六曾說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話,當時的她滿心震撼,無言以對,但現在想想……卻隱隱悟出了幾分。
趙六說什麼“弱肉強食”、世間本就如此等話,——然而不管是螳螂還是黃雀,他們的所爲,不過是出自本性,只爲存活下去而已,並不需要爲此而負罪。
但是,人畢竟爲萬物之靈,人世之間,自有種種明文律法規制,作奸犯科者必得其罪,卻並非是一個簡單的“弱肉強食”可以定義解釋的。
只不過這世間有極好的人,自也有極惡之人,極惡之人爲非作歹,並不是什麼弱肉強食,而是出自歹惡的性情,他們不似螳螂跟黃雀一般以捕捉別的獵物裹腹維生,只是爲了一己之私,一己之惡而已。
何況他們明明也知道,一旦觸動律法,自會有官府緝拿定罪……他們本該安分守己,卻選擇了殘害無辜,這哪裡是什麼獸禽草蟲類的弱肉強食,不過是一種肆意而爲的“惡”罷了!
然而趙六所說有一處卻是不錯:螳螂捕蟬,自有黃雀在後,賈少威等人爲惡,卻也有衙門以及趙六等人在後緝拿……
天道不公,才令青玫那樣美好而無辜的女子命喪歹人之手,但若惡人落網,替青玫償命……或許,也算是世間的一種“公道”了罷。
就如同謝二曾想害青玫,自個兒卻失足溺水,豈不是天理昭彰?
雲鬟嘆了數聲,信手把蟬蛻放了,仍是一路迤邐而行。
她因貪戀這雨後林間的清新景緻,便徘徊樹間,不覺想了許久,因有所解悟,倒也隱隱喜歡。
半晌,雲鬟才忽然想起自個兒出來有一段時候了,怕林嬤嬤又要着急找尋,回頭又是一番嘮叨,於是忙抽身返回莊內。
此刻莊門口上小幺竟然不在,雲鬟便輕輕易易進了門,一徑入內,她因路徑熟悉,便格外避着人,將經過花廳之時,忽地聽見裡頭有陌生男人說話的聲兒。
雲鬟還以爲是新招來的護院,便不以爲意,誰知卻聽那人道:“想必他跟你們府裡有什麼瓜葛,不然他那樣的人,怎會竟會親自來探望你這小女娃兒呢?”
雲鬟聽這人語氣兇狠蠻橫,且說的古怪,心中便暗忖:不知這來者究竟何人,竟是如此無禮放肆。
正駐足而聽,卻又聽見陳叔顫顫地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那姓白的大人的確是來過我們莊上,不過都沒見過我們小主人的面兒就去了,又何嘗有什麼瓜葛呢,您怕是弄錯了……”話音剛落,便痛呼一聲!
雲鬟微微一震,這才知道里頭是出事了!
果然,先前那男人冷笑說道:“你這老東西,休要指望瞞着我,我不知道你們,難道還不知道白閻王?他既然能爲了這女娃子親自來走一趟,現如今若是知道了這女娃子在我手上,只怕他會飛也似的趕來。”
忽地有啜泣的聲音隱隱透來,雲鬟聽出是林嬤嬤跟露珠兒低低地在哭,她心中震驚焦急,雖只聽了這三兩句,卻已經明白:他們所說的“白大人”“白閻王”,自然便是白樘大人。
多半是此賊跟白樘白大人有什麼私人恩怨,又知道白樘跟莊上有關聯,故而便來尋釁……似是想借機要挾白樘……
雲鬟緊握雙手,心跳加快,幸而她天生鎮靜,遇事不慌,纔不曾當即亂了陣腳。
當下雲鬟小心翼翼地踮腳往窗戶內看去,目光所及,果然見到陳叔,林嬤嬤,露珠兒,均都蹲在地上,顯然已被人挾制……衆人前頭站着一個大漢,背對着此處,看不清臉容。
雲鬟心中極快一合計,便想趁着此人不留意,偷偷離開去叫救兵。
正一挪步,耳畔卻聽陳叔道:“你、你想做什麼?”
那人思忖着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只怕姓白的果然鐵石心腸,又或者他不信,不肯來,我需給他一個信物纔是。”說話間,便聽見一聲驚呼,接着是衆人慌亂叫嚷的聲響。
雲鬟聽得裡頭這般慌張,不知何故,忙停下步子。
她還未回身,就聽裡頭那人道:“小鳳哥兒,你且忍一忍,不過是一根小手指頭罷了,疼也不過一陣兒,死不了人的。”
雲鬟聽到一聲“鳳哥兒”,還以爲被這人發現了,誰知聽了後面這句,才悚然動容,忙又回身看來,卻見裡頭那人正揪着一個女孩兒,右手卻舉着一把雪亮匕首。
雲鬟幾乎不信自己的雙眸,原來此刻這歹人揪住的,卻是本該離開莊上的程曉晴——方纔被這歹人身形擋住,雲鬟竟沒看見。
此刻程曉晴換了一身兒衣裳,並不是昨兒那一身補丁破衣,許是露珠兒給她的,略有些寬大不合身。
程曉晴眼中帶淚,雖然透着害怕之意,卻死死地閉着嘴不肯出聲。
那歹人握着程曉晴的手腕,輕而易舉地把她的手掌摁在桌上,分開小手指,右手的匕首揮了揮,似乎想找一個合適動手的角度。
口中且仍道:“你若是要怪,就怪那白閻王罷……這回若是能殺了他,老子就放你一條性命!”
此刻林嬤嬤跟露珠兒都驚叫起來,哭着抱做一團,已是不知所措。
而陳叔哆哆嗦嗦,終於叫起來:“住手!住手!”
雲鬟萬萬想不到竟會如此,亦是魄動心驚。
只有那歹人卻不爲所動,聽了陳叔叫嚷,便不耐煩道:“快些閉嘴,不然就先宰了你。”因見陳叔跳起身來,他便橫腿一掃,便把陳叔撩倒在地,半晌爬不起來。
這瞬間,匕首壓在程曉晴的手指上,慢慢地便要切落似的,雙眼還望着程曉晴,彷彿要看她的反應。
卻見眼前的丫頭渾身抖得如篩籮似的,顯然是怕極,只不過許是嚇壞了,竟不曾求饒。
林嬤嬤哪裡見過這樣的情形,雙眼一閉,身子軟軟跌倒,卻是已經暈厥過去了。
露珠兒只顧哭,陳叔於地上忍不住叫道:“住手!不是、她不是……你放過她……”
那歹人一愣,看一眼程曉晴,遲疑問道:“她不是什麼?”
卻聽程曉晴尖聲叫道:“陳叔!你、你別說話。”
陳叔睜大雙眼,眼中已有淚光閃爍,程曉晴擡頭看着那人,竟顫聲道:“我、我不怕……你、你動手就是了!”
那歹人有些意外,半晌,竟笑道:“果然不愧是讓縣太爺也另眼相看的人,不錯,你有這份兒心,姓白的定然能來……”
說話間,便又欲動手,雲鬟看到這裡,早已經按捺不住,便站起身來道:“住……”
誰知還未出聲,忽然被人緊緊地捂住了嘴。
雲鬟大驚,竟不知此人何時近身兒的,她以爲是賊人的同夥在,正要掙扎,耳畔聽那人道:“噓,別出聲,是我。”
這一刻,就像是昨晚上的噩夢成真了似的,屋內的賊人自然可怕,但是身邊這人,卻不是單純一個“可怕”能形容的。
雲鬟先是一靜,繼而越發竭力掙扎起來。
兩人在外頭這一糾纏,裡頭的人便聽見了動靜,猛然回頭看着窗口處,喝道:“什麼人,滾出來!”
這人猛一回頭,才見面相生得甚是兇惡,雙眼更是殺氣騰騰,原來此人正是這一次脫獄事件兒之中、仍在逃的兩人之一,名喚王典。
在衆逃犯之中,只有王典跟花啓宗兩人武功最高強,可跟花啓宗出身官家不同的是,王典卻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奸大惡之徒,有幾個滅門的案子都跟他有關。
王典爲人狡黠,是以六扇門緝捕他許久都未果,最後卻栽在了刑部白樘的手中。
因要逼問王典的同夥下落,又恨他殘忍酷烈,好不容易捉拿歸案後,便把他關押在刑部大牢裡受審,期間十八般的刑訊輪番上場,自是吃了若干難以想象的苦頭,是以這王典對白樘恨之入骨。
本來王典是要秋後處斬的,誰知恰逢天下大赦,便白撿了性命,不多時,又從京城刺配轉到了鄜州大營。
這一次逃獄後,王典本要遠走高飛,誰知纔出鄜州,就聽說刑部派了人前來,他仔細打聽了一番,便猜到來者正是白樘。
王典聞聽此信,大笑道:“真真兒是天助我也!”
原本京城是白樘的地界兒,王典雖有心報仇,卻也不敢去硬撩虎鬚,如今聽聞白樘來到鄜州……他好歹在鄜州地呆了這兩年,且心中對白樘的憎恨之情熾烈之極,因此自覺有機可乘,他竟不肯離去,反偷偷地潛了回來,暗中便將白樘在鄜州城的種種都打聽了清楚。
王典因極了解白樘爲人,知道他定性冷心,等閒斷然不會做什麼多餘之事,可卻對素閒莊的一個小丫頭別有不同。
王典正謀劃該如何對付白樘,因尋不到合適的動手之機而犯愁,因知道了此事,只覺柳暗花明!
正這兩日白樘將要離開鄜州,王典自覺機不可失,於是便喬裝改扮來到素閒莊,意圖挾持鳳哥兒,擺佈白樘!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