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華大學。
趙奕站在職工宿舍二層樓道里，順着窗口望向人生鼎沸的校園，再想到數學研究時，心裡產生一種孤單的寂寥，甚至有種‘不再研究數學’的想法，就好像數學對他來說，已經全然沒有意義了。
“大概……世界首富就是這種感覺吧？”
他思考着。
世界首富會是什麼感覺呢？錢對於首富來說，真的就只是一大堆的數字。
當沒有人比自己更有錢的時候，追求更多的錢還有什麼意義呢？
反正也用不上、花不完，也沒有其他人比自己更有錢。
在數學理論研究領域，趙奕就有了類似的感覺，完成費馬猜想的成果後，他真成了世界公認‘第一的數學家’，想找個對手都做不到了。
雖然數學有很多的分支學科，但解析數論被認爲是‘最高大上’，而且是最難出成果的領域，而解析數論領域最受關注的哥德巴赫猜想、費馬猜想，都被他成功證明出來，所有人都會認爲他是第一的數學家，想找個同級別的都找不到。
“這大概比現在的首富還要寂寞，因爲首富的資產也可能縮水，導致不再是首富……”
趙奕‘悲哀’的想着。
之前他一直不明白，爲什麼懷爾斯完成費馬猜想後，十幾年來就像是個明星一樣，一直不斷的發表演講，到各地的高校參觀，順帶拿到各種獎項。
當然了。
這些也是很正常的，都是完成大成果後，理應獲得的榮譽。
但是懷爾斯卻沒有繼續在數學研究領域投入精力，十幾年來沒有任何能拿出手的成果。
趙奕覺得懷爾斯是‘墮落’了。
現在他明白了。
懷爾斯之所以‘放棄了數學研究’，大概就是因爲產生了類似的感受。
“高手寂寞啊！”
“沒辦法！”
“都已經是世界第一了，再多出幾個成果，又能有什麼區別？就像是世界首富，兩千億財富和三千億，有區別嗎？”
“反正其他人都沒我厲害就對了！”
趙奕再次‘悲哀’的搖搖頭，想着即將拿到的獎金，心情倒是變好了一些。
費馬猜想的證明，收穫了世界肯定的同時，也獲得了直接的金錢獎勵。
科技處發了兩百萬元的獎金，再加上項目經費五十萬，正巧湊了個兩百五十萬，獎金的數額不算多，但真的只是剛剛開始，後續肯定能拿到一系列的數學、科研獎。
現在對趙奕來說，想賺錢真是太容易了。
國內的一些頂級高校，都邀請他過去做演講，開價就是‘一場五萬以上’，首大的開價都到了‘二十萬’，只是過去講一堂公開課，就能拿到二十萬，真是有些不可想象。
趙奕感覺很有意思，就像是明星‘趕場’一樣，跑一趟露個面‘做個表演’，就能拿幾十萬……
“這個薪資水平，能趕上一線明星了吧？”
不止如此。
有的國內廠商還通過發郵件，甚至是直接找上門的方式，想找他當‘代言人’，比如，某某某學習機，就希望他來當‘代言人’，拍個廣告輕鬆賺上百萬。
趙奕感覺自己真是成了明星，但他可沒打算走明星路，最少短期不會那樣做。
他暫時不缺錢。
以後大概率也不可能缺錢。
比如，他的賬戶裡已經有了幾百個比特幣，就靜靜的等待升值，足夠一輩子的花銷了。
趙奕帶着‘寂寞’的心情，走下了職工宿舍，順着大路朝着理學院走去。
他正處在‘明星待遇’中。
路上碰到的同學紛紛喊着他的名字，還有特別來到學校的‘粉絲’？
大概是粉絲吧？
趙奕扭頭看到幾個漂亮女孩兒，集體穿着大體恤，體恤上印着他的名字，旁邊還有幾排小字，仔細掃一眼才發現，是什麼‘費馬猜想’、‘哥德巴赫猜想’之類的，換句話說就是他的數學成果。
幾個女粉絲看到了趙奕，馬上尖叫着喊道，“趙奕！我愛你！”
“我終於見到你本人了！”
“你太帥了！”
“能給我個簽名嗎？就簽在這裡吧！”一個頭發染成綠紅色，梳着馬尾辮的非主流女孩兒，手裡拿着個簽字筆，指着自己下巴下面十公分的位置。
趙奕接過了簽字筆，好半天沒敢下手，他轉頭看向四周，“別拍啊！拍什麼拍啊！還給不給點隱私、自由……”
“咳咳。”
“要不，簽在後背上吧。”
趙奕尷尬着做出了個提議，引起旁邊人善意的鬨笑，非主流女孩兒馬上就轉過了身，順帶翹起了有些性-感的小popo。
在硬着頭皮簽了名後，其他女粉絲也過來，要求和趙奕進行合影、簽名，單單是幾個女粉絲也就罷了，還有幾個同學也湊趣過來，有的乾脆讓趙奕簽名在書上。
趙奕簽了十幾個名字，來了不知道多少個合影，實在受不了趕緊喊着‘我有事，抱歉’、‘先走了’、‘真不好意思’。
趕緊，溜啊！
“明星真是不容易啊！”一直跑到了理學院樓，才變得輕鬆了一些，最少碰到的人不會過來合影、簽名。
趙奕回了自己的辦公室，衝了杯咖啡壓壓驚，坐在了電腦前打算整理下，學期裡《粒子的邊界理論》課程資料。
下個學期還要開課，資料整理一下就是教案。
這個學期是第一次開課，教案都是錢虹撰寫的，上了十節課左右也有經驗了，教案就會變得完善一些。
“給力姐的書，應該寫的差不多了吧？”
“有教材肯定最好！”
趙奕邊想着邊喝了口咖啡，就見到房門被敲向了，他放下咖啡杯喊了句，“進！”
來人是吳成龍。
行政部門的領導，據說級別還是蠻高的。
吳成龍和趙奕見過兩次，也勉強算是認識了，他進門直接說道，“可找到你了，我去你的宿舍，沒見到人，問了樓下的學生，才知道你來這邊了。”
“不能總呆在宿舍啊。”趙奕笑着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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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成龍點頭說起了正事，“是這樣，學校呢，考慮向上面申請，建個數學的科研中心，就像是水木的數學科學中心，想問問你的意見。”
“我？沒意見啊？”趙奕有點沒明白意思。
吳成龍是個人精了，看一眼也知道趙奕沒明白，乾脆直白說道，“學校還是想以你爲中心，打造數學研究中心，換句話說，這個新的數學機構，就是爲你打造的，等建好了以後，你就是機構的主任、管理，最高負責人。”
趙奕明白過來。
以燕華大學的規模和影響力，想要申請建立數學中心，幾乎是不可能用過上級審批的，想要建立起來就要有‘定海神針’。
如果他當了‘定海神針’，獲得審批的機會很大，他以後就是數學中心的主任，就和水木大學的數學科學中心類似，是邱成文提議並申請打造的，邱成文就擔任了機構的主任，也就是最高的負責人。
這對雙方都有好處。
每一個科研工作者，都會希望擁有圍繞自己打造的實驗室、研究中心。
雖然建造的數學中心是屬於燕華大學的，但他成爲了數學中心的負責人，等於數學中心就是他的。
到時候，想怎麼建就怎麼建，想怎麼改就怎麼改，想招誰來就招誰來。
燕華大學的好處就更大了。
燕華大學也是一所頂級高校，但因爲規模小、影響力小，有影響力大的是生命學院，理學院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招到的本科生、研究生，水平肯定趕不上水木、首大。
如果能有個數學中心，還由‘世界第一’的數學家，擔任數學中心的負責人，肯定會希望優秀的學生，到燕華大學理學院進修，數學中心的發展，也能增強理學院的師資力量、教育水平，還能直接增強燕華大學的數學在國內和國際的影響力。
等等。
這種做法放在世界上有很多。
比如，水木大學圍繞菲爾茲得主邱成文打造數學科學中心。
比如，喬治-斯穆特獲得諾貝爾獎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圍繞他打造了伯克利宇宙物理學中心。
所以人才是最重要的。
在擁有一個核心的人才後，就可以圍繞起打造出專門的研究中心，就算大學願意做投資、圍繞做投入，國家也願意做投資，外面的大企業，巴不得能邀請到一個世界頂級的科學家，爲此付出再多的經費都值得。
吳成龍不止是說圍繞趙奕打造數學中心，還說起讓他擔任負責人，也就是數學中心的主任，並強調主任的工作，和學校的工作不衝突。
另外，學校還願意出更高的薪水聘請他。
學校說的‘高薪’，肯定就是高薪，估計年薪最少一百萬起。
雖然一百萬對趙奕不算什麼，但想想受到一所大學的聘請，能算是‘體制’內的工作，和其他工作還不衝突，順便還能拿到百萬年薪。
這種待遇沒有再好了。
趙奕都被說的有些心動了，但他最終還是搖搖頭，推脫道，“太突然了，而且，太早了。”
“我還是打算繼續正常修完本科，然後再考慮其他事情，也許我會讀個研，或者其他什麼吧，等以後再考慮……”
趙奕有過好多類似的說法，絕大部分人聽了都覺得，他只是隨便找個藉口。
吳成龍不這麼想。
吳成龍和趙奕接觸過幾次，也聽過其他人對趙奕的評價，知道他確實有心繼續上大學，而且趙奕確實太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確實不適合投入到類似的工作中。
一般來說，擔任學術機構的負責人，就等於投入到了教育中。
學校的科研機構，科研和教育都很重要，往往肯擔任負責人的知名學者，最少都是四十歲往上，知道很難再做出世界級成就時，纔會去擔任機構的工作，因爲類似的工作，肯定會分散精力。
趙奕實在年輕了，遠沒有到‘科研的巔峰年紀’，也就是三十到四十歲，負責類似的工作確實不適合，但圍繞他打造數學中心，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吳成龍嘆了口氣，還是說道，“當然，這不是直接能決定的事情，你可以慢慢的考慮一年、兩年，更長時間都可以。不管到什麼時候，學校都會支持你。”
“謝謝。”
趙奕送走了吳成龍，心裡也非常的感慨。
當完成了費馬猜想後，影響真是太大了，他什麼也不做，好事都會找上門。
他還沒感慨完，就聽到門外的說話聲，還來不及走出去看看，房門就又被敲向了，來的是副校長唐修容。
小老頭就是來送福利的，他揹着手直接說道，“趙奕啊，學校配的房子，我看你還沒住進去，還在職工宿舍？”
“嗯？宿舍方便。”
趙奕的新房倒是裝修好了，只是一個過去住也沒意思，就一直沒有住進去。
“學校裡確實方便。”小老頭認可的點頭，繼續道，“不然這樣吧，研究生的頂樓，有個不錯的房子，你可以把那裡當宿舍。”
“不用了。”
趙奕擺手道，“職工宿舍挺好的。”
研究生樓是個高層，二十多層的樓空空蕩蕩，位置是在學校的西南角，相對來說要偏僻一些。
如果是住進研究生樓，還不如住新裝修的房子。
唐修容看了眼趙奕，點頭說道，“不然這樣，我記得你住的職工宿舍，頂層也有兩個裝修不錯的房子，之前是用來招待人的，後來門口的酒店蓋起來，就空置了，讓人打擾打擾肯定還能住。”
“職工宿舍頂樓？五層？”趙奕稍微有些驚訝。
他每天都住在職工宿舍，知道宿舍是個橫向五層的樓房，房間分佈有點像是學生宿舍，外面是個空蕩蕩樓道，一個個房間都緊挨着。
前面四層是這樣。
四層往上還有個五層，五層差不多小了一半兒，就只有兩個屋子，門口遠遠的對着，他還以爲是什麼實驗室，或者是放東西的地方，沒想到竟然也是宿舍？
唐修容發現趙奕有些心動，馬上說道，“這樣吧，咱們一起去看看。”
一羣人很快來到職工宿舍。
趙奕走到二層就注意到，自己宿舍的門口站着好幾個人，看着就有點像是搬家的，他忽然明白唐修容是幹什麼了。
這個小老頭又打算把他的東西當寶貝‘珍藏’起來？
果然！
唐修容笑道，“你原來的房間很有意思，是解決費馬猜想的地方。當心吧，我們整體都不會動，會好好的保存。”
“……”
趙奕感覺無話可說了，發現自己‘不搬’都不行。
錢虹正巧走過來，也跟着一起上了五樓，她還問向趙奕說道，“唐校長說，五樓是原來招待貴賓的地方？”
“他是這麼說的，你也不知道？”
錢虹搖頭，“我就說早上怎麼看到，好多人都搬着傢俱、電器啊，還以爲是哪個老師住進來，原來是給五樓換東西。”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五樓，後勤人員拿着鑰匙打開房門。
房子佈置的非常漂亮，有點像是五星級酒店的‘零壓房’，牀、書桌、木地板、沙發，每個地方都非常整潔。
房子的面積還不小，有兩個臥室、一個大客廳，還有個大陽臺，走出去就是樓頂，只是陽臺外被圍住了，不止是鋪了鋥亮的地板磚，還擺上了一些花花草草，彷彿就是個小花園。
趙奕一看就心動了。
錢虹似乎比他還要心動，來來回回的轉轉看，嘴裡不斷說着，“這個房子太棒了，真沒想到，是職工宿舍。”
隨後她有些酸溜溜的說道，“同樣是職工宿舍，爲什麼這裡看起來像是豪華別墅，趙奕你要搬過來嗎？”
“挺好的。”
趙奕做出了回答。
反正肯定是要搬個地方，還是在原來的職工宿舍，住的好一點肯定不拒絕。
他看着錢虹的表情，問道，“要不，咱倆一起搬進來？”
“你說什麼呢！”錢虹小臉一紅，趕緊輕啐了一口。
趙奕無辜的說道，“什麼啊，兩個臥室空着也是空着，就租給你一個，現在不是流行合租嗎？”
錢虹瞪了他一眼走了。
……
當天趙奕就搬進了五樓宿舍，住在豪華的房子裡，心情似乎都變得不一樣。
不是變好。
而是……更寂寞了。
那是一種站在巔峰的寂寞之感，高手寂寞真的不只是說說。
“當某一種學科的研究，達到了世界最頂級以後，應該做點什麼呢？”趙奕忽然想到，應該爲數學做點什麼。
他想起了邱成文。
邱成文拿到了菲爾茲獎，年老後回到國內從事教育，十分關心國內數學的發展，並拿出了大筆的錢成立了基金會。
“或許我也應該成立基金會？以我在的號召力，也許有點意思……”
趙奕想着。
第二天正巧有中央TV的記者過來採訪，他談了一下證明費馬猜想的問題，記者忽然說起了D國科學院。
“D國科學院想高薪邀請你去工作。”記者像是聊天一樣說道，“好多人都在傳，D國科學院似乎是想把“沃爾夫斯克爾獎”的獎金，以薪資的形式支付給你，你怎麼看？會考慮嗎？”
獎金以薪資的形式支付？
去D國工作？
趙奕都感覺受到了侮辱，他自認爲是從不在乎錢，純正的學術、科研，怎麼能沾染上銅臭呢？
他忽然想到了昨天睡前的想法，提到了另外的話題，一咬牙說道，“我沒考慮工作，更沒考慮出國，不管是D國、M國、Y國，或者什麼國家。”
“我現在正考慮成立個基金會，用來資助那些青年數學研究者。”
“在學術領域，我們很缺少基礎數學領域的學者，因爲理論數學很難出成果，好多青年學者，本來是喜歡數學，但因爲生活、工作等原因，他們不得不轉到其他領域，或者乾脆早早放棄了科研。”
“這是很大的損失，他們中也許就有未來的菲爾茲得主。所以我決定成立基金會，專門自主做數學研究的青年學者，幫助他們能繼續從事數學研究。”
“去年我獲得了邵逸夫獎，一百萬美元，就當基金會的啓動資金吧，等基金會正式成立以後，也許能在社會上募集資金。”
趙奕認真的說起了自己的打算。
一則是對媒體宣佈決定。
二則也順帶是對D國科學院放出消息的迴應：你們說把百萬英鎊獎金，當做薪資發給我嗎？以爲我會在乎？
老子扔上百萬美元到基金會，就等於直接捐了出去。
我，趙奕，是在乎錢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