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東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處理一個過失殺人案。
案犯的老婆鄧某和朱某有染,被丈夫張某帶人抓姦在牀,張某氣不過和兩個朋友一起,把朱某綁起來打了一頓,結果出手太重造成朱某重傷,送醫治療後挺了幾小時還是死了。
接下來有意思了。
張某似乎沒什麼朋友義氣,不斷強調自己只打了一下,都是兩個朋友出手的,頭部的致命一擊也是朋友打的。
三人頓時吵做一團。
這種案子想真判出來難度非常高,因爲三人是一起動的手,很難理出具體誰動手更嚴重,是誰動手造成朱某死亡。
林旭東審訊的時候,感覺頭都有點大了,他再次想到了趙奕。
趙奕能判斷誰說謊啊!
如果知道誰是在說謊,就能針對性的審訊,工作就相對輕鬆一些。
這時手機來了信息。
林旭東拿出手機看了眼信息,馬上就就把案子拋在腦後,“一個陌生中年人,帶着眼睛斯斯文文,行蹤詭秘的進了自己家?”
他頓時晃了。
大白天家裡就只有趙虹娟一個人,他也沒什麼戴眼鏡的朋友、親戚,說今天來家裡拜訪,小區的管理也算很不錯,不會放推銷人員進來,陌生中年人到底是誰呢?
林旭東看向爭辯的三個人,想起案件發生的緣由,心裡就更加忐忑了,他和同事說了句有急事,出門開車就往家裡趕。
路上還告訴自己,“不可能的!”
“應該沒事!”
“就算髮生什麼也一定要冷靜,千萬別像是那幾個人……”
林旭東想多了。
其實進樓門的人是曾文俊,曾文俊是來找許超的,只是走錯了樓門。
海天科技的經理周愷發現了網上的消息,判斷趙奕擁有動態圖像識別物品的技術,就託付曾文俊來幫忙談價錢。
其實也不算是託付。
周愷最開始是想詢問曾文俊的研究進展,發現問不出什麼,也就是說完全沒進展後,他登時決定調查資金走向。
這是贊助方的權利。
其實對科研的贊助來說,出不了成果也很正常,贊助方就等於是投資失敗,資金肯定是要不回來的,但周愷總覺得曾文俊欺騙了自己,想到這筆科研贊助打了水漂,連一點點的進展都沒有,也影響了他在公司裡的地位,他就感覺非常的生氣。
周愷決定調查資金走向,就讓曾文俊變得很難受了。
如果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當然就不用怕什麼,關鍵一部分資金被放進了他個人腰包,還有一部分乾脆就花掉了,他試着在財務上動手腳,結果還是有十萬塊的窟窿堵不住。
這也沒什麼。
十萬塊錢經費真就什麼都不算,只是做招待用都能混過去,就算被對方抓着不放,最多就是自己損失一些,吐血花錢補足而已。
但是曾文俊很不甘心。
在和周愷的交談中,他發現了關鍵信息,趙奕擁有動態圖像識別物品技術,他當即拍着胸脯表示,說自己和趙奕認識,能幫海天科技去談技術收購。
周愷將信將疑的給了曾文俊一千萬權限,說只要能談好一切都好說,不止之前的資金走向不追究,還會繼續給研究所投入。
周愷可不知道曾文俊說的‘認識’是什麼樣的。
曾文俊是帶着信心來的,他滿心都被一千萬充斥,覺得趙奕根本沒理由拒絕,對方的魔方計算器源代碼,要價就是兩百萬塊,新的技術肯定有個價錢,就算多上幾倍,八百萬塊總行了吧?
那麼剩下的兩百萬就是他的了……
最後談判失敗了。
曾文俊依舊是非常不甘心,他也找到了網上的信息,發現趙奕身邊還有其他人,也就是趙奕還有一起研發的合作人。
他想找這個人談談。
如果對方是技術的擁有者,就能直接談技術收購,是個普通的合作研發人,他可以用一些手段,比如……
收買!
這個人肯定知道很多東西,把他收買過來成爲自己人,或者安排他進研究所工作,再給上一筆錢,也許就能挖到關鍵技術。
這就是曾文俊到來的目的。
他一天時間都在探聽消息,知道趙奕的合作人叫許超,知道趙奕白天去上學,許超就在趙奕家裡工作,就乾脆直接找了過去。
但是他找錯了樓號!
趙奕的房子和林曉晴家正對着,差的就只是個樓號。
別墅區一門一戶。
曾文俊進了樓門以後,發現旁邊就是儲物間,上個樓梯就是房門,走幾步就到了門口。
門正開着。
曾文俊是想觀察一下的,但發現樓道真是隻爲一戶設計,根本沒有其他空間,外面過個人都能注意到他,門口有人出來,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乾脆橫下心直接進去。
他站在門口敲了下門。
裡面沒人迴應。
曾文俊就邁步走了進去,發現是個裝修很典雅的房子,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條,但怎麼看都是個普通房子,沒有什麼機器人、研究用電腦之類,好像是個普通人的家。
“也對!”
“誰家不是這樣!
“肯定有專門的工作間!”
曾文俊就在房間裡踱步,慢慢推開了一扇門,發現是個工作用的書房,桌上還擺着一大堆資料,他立刻來了精神,就過去查看起來。
“犯罪心理學的筆記?”
“刑滿釋放人員中有一些未真正矯治好的,容易再度犯罪……”
“揭露與懲治犯罪的公安司法人員,心理素質的培養與教育……”
“監管、矯治罪犯的人員和監獄的工作人員的心理素質如何,影響着罪犯犯罪心理矯治……”
“這都是什麼嗎?”
“趙奕怎麼會研究犯罪心理學?難道他準備報考公安的大學?”
曾文俊疑惑地小聲嘟囔時,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纔剛一扭頭,光線就變黑了。
“嘭!”
一個鐵鍋從天而降,砸在了曾文俊的額頭上,眼睛直接就被砸掉了,他還在眼冒金星的時候,肚子迎來重重地一腳,後背頓時磕在桌沿上。
“叮!咚!”
“啊~~~”
曾文俊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打趴在了地上,右手被控制在背後壓住,左手被對方踩着,疼的他呲牙咧嘴的,下巴貼在地上,喊疼的聲音都是擠出來的。
身後。
趙虹娟制住了曾文俊後,用凳子把他的身體壓住,她就坐在了凳子上,腳踩着曾文俊的脖子,一邊氣喘吁吁的喊道,“你給我老實點!”
“偷東西偷到我們家,真是沒有王法了!”
“你敢動一下,試試?”
“別不老實!”
曾文俊渾身狼狽不堪,幾乎是哭喪的語調喊着,“誤會啊,大姐,真是誤會!我不是小偷啊!”
“有話跟警察說,懂嗎?”
“現在你就乖乖的趴在地上等着,明白嗎?”趙虹娟氣勢如虹的說着,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十分鐘後。
林旭東到家了。
當發現大門開着的時候,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進去以後反倒一點都不驚訝。
他從沒有爲趙虹娟的安全擔心。
往前數二十年,趙虹娟也是當過武警的,而且是相當優秀的女警察,他們也是警校的培訓裡認識的,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
林旭東不由得回憶起往昔的崢嶸歲月,他在搏鬥上總是讓着趙虹娟,近而俘獲了這一朵美麗的警花,婚後趙虹娟沒繼續當武警,就乾脆回來做起了他背後的女人。
看到趙虹娟氣勢如虹的坐在椅子上,下面踩着個狼狽到極點,眼鏡早就碎了一地的倒黴鬼,林旭東彷彿是回到了過去。
當時他故意輸給趙虹娟,情況就十分類似,結果最終被趙虹娟知道了。
區別是……
這個眼鏡猥瑣男絕對不是故意輸的。
他是真被揍了!
“這是?”
林旭東看了許久終於開口問道。
“小偷!”
趙虹娟高聲喊了一句,眼裡甚至是閃着興奮的光,但她馬上從椅子上下來,走到林旭東身邊,聲音柔弱的說道,“你終於來了,我都快嚇死了!”
“現在這小偷太猖狂了,偷東西能偷到咱家裡,我費了好大好大的勁才制服他。”
“我報警了。”
林旭東看看一塵不染的趙虹娟,再看看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眼鏡男,很艱難的點了下頭。
他深吸一口氣。
走過去把眼鏡男扶起來,熟練的拿出手銬給拷上,隨後手部一用力,喊道,“走吧!”
“這位警官,我不是小偷啊!誤會,這是誤會!”曾文俊擦了擦臉上的髒東西,以快哭出來的音調解釋着。
“到警局再說吧!”
林旭東牽着曾文俊往前走,還對趙虹娟說道,“你也去一趟吧,走流程,做個筆錄。”
趙虹娟輕柔地點頭,“好。”
……
趙奕沒想到隨後轉發個信息,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
林旭東打電話讓他去一趟警局。
上午的課程結束以後,趙奕騎車就去了警局,警局距離學校並不遠,騎車十幾分鍾就到了,他進去就看到蹲在牆角的曾文俊。
曾文俊哭喊着對趙奕說,“趙奕啊,你可要給我證明,我是去找你的。”
旁邊兩個警員看向趙奕。
“找我,不是吧?”
趙奕搖頭否認,“我確實認識你,但我白天要去上學,怎麼可能讓你去找我。”
“不是,不是。”
曾文俊着急的說道,“我是走錯了樓。我一個研究所的主任研究員,怎麼也不可能這麼遠來鄭陽偷東西啊!”
有道理。
“我知道趙奕不在,但和他一起研究的人在,我是來看看,能否挖人到我們研究所……”
曾文俊可不想背上污點,馬上一口氣把事情都說了出來,他說的就是事實,也終於讓幾個警員相信了,但顯然正義不站在曾文俊這一邊。
曾文俊覺得說清楚以後,他就能洗脫偷竊的嫌疑。
可是正義和他無關。
一則,他解釋的倒是很隱晦,好像是正常的給研究所求人才,但誰都聽的出來就是想挖角,還是想迂迴的‘竊取’趙奕的技術。
二則,趙奕在鄭陽很有名氣,警務的人都知道他,他就是鄭陽的驕傲。
還有第三點,他進的是林旭東的家,林大隊長還是非常有威望的。
最後有個幾條槓的警察,站出來直接宣佈結果,“就算不是偷竊,也是私闖民宅。這樣吧,拘留十五天,罰款一千!”
這是私闖民宅沒有造成嚴重後果的最高處罰。
曾文俊非常不甘心的爭辯,但等卞主任來做證明人,也根本就沒有用,不管理由具體是什麼,他確實是私闖民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