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
從書房出來,他聽到客廳裡很是熱鬧,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老婦人,舒逸看不出她的年紀,因爲舒逸感覺這老嫗要多老就有多老,你可以說她七十,也可以說她八十,就算你說她已經百歲有餘也很正常,總之她給人的感覺已經老得不能再老了。
看上去她就是一層薄薄的皺皮包着骨頭,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瘦弱,特別是那雙手,和雞爪幾乎沒有太大的分別,那雙眼睛看上去也很是渾濁,象白內障,只是精神狀態看上去還行,她正在和朱毅開心地聊着,但增也時不時地插上幾句。
老嫗的身後站着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女人很胖,也許是和老嫗有了對比的緣故,女人長了一張娃娃臉,團團的,粉粉的,厚厚的脣,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穿着一件蒙古族人的長裙。圓法、謝意、莫老漢和老虔婆也在,只不過他們大多數時候是在聽,偶爾跟着笑笑。
見舒逸從房間裡出來,朱毅向他招了招手:“舒逸,快來,見過那仁大祭司。”舒逸走到老嫗的面前,露出一個微笑:“大祭司好!”那仁那一雙帶着霧靄的眼睛望向舒逸,側着身挨向朱毅:“這就是你那徒弟?”朱毅點了點頭:“嗯,就是他。”
老嫗身後的女人也對舒逸笑了笑:“你好,我叫寶音。”朱毅笑道:“你可別小看了寶音,雖然年紀和你差不了多少,卻也是個大祭司了。”舒逸並不十分了解大祭司到底是個什麼職務,但他還是友善地點了點頭:“你好!”
老嫗擡起她那枯如槁骨的手:“過來,我摸摸!”這話換別人說來是很是令人尷尬的,可偏偏那仁說出來是那麼的自然。舒逸走上前去,那仁一把扣住了舒逸的手腕,舒逸本能想要抵抗,老嫗卻輕聲說道:“放鬆!”舒逸這才反應過來,人家那仁大祭司可是專程來爲自己治病的,雖然他知道那玩意應該不能算作病。
老嫗拿了一下舒逸的脈,然後又摸向了舒逸的頸部,最後右手手掌掌心貼向了舒逸的額頭。老嫗閉上了眼睛,半天沒再有任何的動作。
大家都沒有說話,生怕打擾了那仁,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種擔憂,萬一那仁也搞不定,那麼舒逸的未來就很不樂觀了。特別是老虔婆是知道的,蟲降其實和苗家的蠱術是一脈相通的,被下了蟲降,或者被下了蠱,就等於在身上埋了一枚定時炸彈,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而主動權則掌握在控制降頭或者蟲蠱的人手上。
老嫗終於放下了手,她輕聲說道:“確實是蟲降,可是我竟然探不出是什麼蟲!”那仁的話讓大家的臉上都浮起了失望的神色。寶音說道:“師父,這麼說來你解不了這個降頭了?”那仁點了點頭:“解不了,除非知道是什麼蟲子那還有得一搏。”
舒逸笑了:“解不了就算了,我還是那句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凡事不能強求的。”那仁那褶皺着雞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淡泊生死,小朋友,難得啊!”舒逸搖了搖頭:“大祭司言過了,我不是淡泊生死,而是無法計較,既然我無法控制這個所謂的蟲降,只能爭取時間,多做一些應該做的事情。”
寶音輕聲說道:“師父,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那仁想了想說道:“根除的辦法沒有,不過我可以想辦法先把它壓制一下,讓它至少在兩個月內不會發作。想要根治,在找不到下降頭的人或者是知道是什麼蟲子之前,幾乎是不可能的。”
朱毅聽出了那仁話語中還有一份不確定:“幾乎?也就是說應該還有可能找到根除的辦法嘍?”那仁笑道:“確實有,不過說出來就有些兒戲了。”圓法居士說道:“大祭司但說無妨,兒戲也好,偏方也罷,只要有那麼一點可能性,我們都應該盡力試試。”
那仁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們這麼說,我就直說了,你們應該聽說過‘蚩尤血’吧?”她這話一說,大家都沉默了,朱毅、但增、圓法、舒逸和謝意是知道眼下的形勢的,他們也知道目前林城是風雨飄搖,而這一切都源於這個“蚩尤血”。只是這件事情莫老漢、老虔婆並不知情。
老虔婆激動地說道:“你也知道‘蚩尤血’?”大家都望向了老虔婆,而莫老漢卻埋着頭,吸着煙。那仁淡淡地說道:“聽說過,不過這只是傳說。”
老虔婆發現自己有些失態,也笑了笑:“確實,這只是個傳說,不過大祭司啊,如果真有‘蚩尤血’,那舒逸這降頭就能解開了?”那仁說道:“嗯,有這個說法,將‘蚩尤血’點一點在眉心,很快就會滲入人的身體,而後這個人就會百毒不侵,也不會懼怕毒蠱與降頭。”
老虔婆不再說話,若有所思。
朱毅看了舒逸一眼,那目光中帶着疑惑與暗示,舒逸知道他的意思,朱毅是懷疑老虔婆或許知道一些關於“蚩尤血”的事情,讓舒逸這次去西鄉時多找機會套套她的話。
老虔婆的表現不僅僅讓朱毅起了疑心,就是那仁也用怪異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莫老漢一袋煙已經抽完了,他砸了砸煙鍋子:“‘蚩尤血’的傳說我也聽過,我還聽說好象它就遺落在我們苗疆。可是這確實就只是個傳說,你們想想,蚩尤是什麼時候的人?上古的戰神,與黃帝、炎帝是一個時候的,就算他真有什麼血留下來,也早就幹了,對吧?”
他的目光瞟了一眼在座的人,圓法說道:“或許吧,也說不一定,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常理來推測的。”圓法看了那仁一眼:“那仁大祭司,我想就算沒有朱毅的邀約你們也一定會來林城走一趟的吧?”那仁說道:“居士的意思是我和寶音是衝着‘蚩尤血’來的?”
圓法沒有說話,等於默認了那仁的話。
那仁笑了:“說實話,‘蚩尤血’對所有以法術爲基礎的修爲者來說確實是個好東西,至少它傳說中的功效就無法不令人動心,可是就象你們所說,傳說就是傳說,那沒影子的東西想它又有什麼用?”
寶音也說道:“圓法居士吧?師父之所以願意來林城,只是希望她和朱毅先生之間的私人感情,並不是你所認爲的那樣。當然,我們也聽說了,從蒙古國來了兩個大祭司,他們倒還真是衝着‘蚩尤血’來的。”
圓法說道:“對不起,我只是隨口說說,如果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大祭司原諒。”那仁嘆了口氣:“算了,我可沒有生氣,其實剛纔我就知道,只要我提到‘蚩尤血’你們是一定會懷疑我們來到林城的目的,畢竟這個時候到來,確實時間上比較敏感,也不怪你們瞎想。”
但增說道:“怎麼會呢?我們是老朋友了,那仁祭司,既然你就能夠先爲舒逸把那蟲降給壓制住,你就幫他個忙吧!”那仁點了點頭:“這個沒問題,我馬上就可以做到,麻煩給我找些大蒜,食用醋,還有黃酒。”
朱毅笑道:“不用找,家裡就有。”
不一會,朱毅就把這三樣東西給找來了,那仁將大蒜瓣在碗裡搗成了渣,倒入黃酒攪拌,又添些食醋,然後對舒逸說道:“把它吞了!”舒逸楞了一下,但還是依言把那碗具有強烈味道的混合物給吞掉了,那仁讓舒逸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然後取出一串由骷髏骨串成的念珠,圍着舒逸一邊跳着一邊念着。
謝意輕輕地靠近朱毅:“這就是跳大神吧?”朱毅微微一笑:“簡易版!”兩人的話讓寶音聽見了,寶音望向謝意,露出了一個微笑。
沒想到那仁也聽到了,她停下了動作也向謝意望去,很認真地說道:“其實是不用跳也不用唸的,真正的戲份就是那碗東西,不過這是全套,總得表演完的。”大家都忍不住笑了,那仁也不再保持那份嚴肅,跟着笑了起來:“後半段的表演只是爲了增加神秘感。”
圓法也淡淡地笑了笑:“嗯,很多法術的本身並不複雜,而是被複雜化了,其目的就是爲了增加它的神秘感,包括很多宗教都是一樣的。”
舒逸的電話響了,是沐七兒打來的,沐七兒知道下午那仁大祭司會來爲舒逸解降頭,她打電話來就是想問問舒逸身上的蟲降是不是已經解除了。
“舒逸,薩滿大祭司來了吧?”沐七兒輕聲說道,而在她身邊,巖花也緊張地聽着電話。舒逸拿着電話走進了書房,關上門他才輕聲說道:“已經解了,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的。”沐七兒和巖花都鬆了口氣,沐七兒說道:“這就好,我知道最近你的事多,自己小心一點吧。”
舒逸沒有告訴沐七兒明天他將會再次去苗疆,因爲舒逸感覺得到巖花就在沐七兒的身旁,他說道:“嗯,你就好好地陪着巖花姑娘和衛姑娘吧,這幾天可能我會很忙,沒有太多見面的時間,代我問巖花好。”巖花聽到舒逸的問好,心裡流過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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