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和沐七兒早早地就起來了,離開招待所的時候天還沒亮。
舒逸給朱毅打了個電話,說是要借車子,朱毅聽說二人準備到西鄉去一趟,朱毅說道:“正好我今天沒什麼事,我陪你們走一趟吧。”舒逸知道老師是擔心他們的安全,他也不好說什麼:“嗯,那我們在招待所門口等你。”朱毅說道:“好,十分鐘我就能到。”
舒逸和沐七兒站在招待所的門口,等着朱毅開車過來。
巖花也起來了,洗漱之後倒了杯熱水喝了兩口然後站到窗邊,望向窗外。
天矇矇亮了,巖花隱約看到一男一女站在招待所的大門口,那男人的背景有些熟悉,莫非是他?可她不敢相信天下間會有這樣巧的事情,再說了,十二年的時間,太多的改變,或許只是一個背景相似的人吧。
望着舒逸和沐七兒上了一輛小車,巖花自嘲地笑了笑,看來自己是想他想得太多了。隨即巖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在哪裡?還好嗎?他一定不知道,危險正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
巖花嘆了口氣,在鏡子前梳理了一下,然後出門了,從阿嬤的口氣中她知道他一定應該也到了這座城市,自己一定要趕在毒蠱發作着找到他,雖然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解除他身上的血咒心蠱,但她一定要試一試。
朱毅扔了兩包煙給舒逸:“給我來一支!”朱毅開着車,舒逸接過煙,撕開玻璃紙,掏出一支點燃,自己吸了一口,然後把煙遞到朱毅的嘴裡。
舒逸坐在副駕駛位上,沐七兒一個人坐在後邊,沐七兒昨晚也沒睡好,上車沒多久便睡着了。
“不瞞你說,你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我還在做夢呢,抽支菸提提神!”朱毅輕聲說道。舒逸臉上露出愧疚:“要不我來開吧!”朱毅笑了:“真以爲老師老了?放心吧,沒事,不會把你帶溝裡去的。對了,我讓你師母一會去給你拿體檢報告,有什麼消息她會及時通知我們的。”
舒逸點了點頭。
朱毅說道:“怎麼突然想起一大早就去西鄉啊?我原本以爲你會過兩天才去的。”
舒逸身子向靠背上靠了靠,仰了下頭:“昨晚我夢到了麻姑,就是巖芸和巖花兩姊妹的阿嬤。”朱毅“哦”了一聲,等着他的下文。舒逸說道:“我夢到她一身的鮮血,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我,神情很是恐懼,她象是在害怕什麼,彷彿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朱毅皺起了眉頭:“據我所知麻姑應該還活着纔對啊,怎麼可能說死了呢?”舒逸聳了聳肩膀:“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爲什麼,這次來林城我的心裡總是覺得有些堵得慌,就感覺好象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
朱毅說道:“其實我還是那句話,很多事情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舒逸這次很難得沒有和朱毅就怪力亂神這個問題再起爭執,他的目光望向車窗外,車子晃晃悠悠地出了林城市區。
“此去西鄉大概要三個小時,你也抓緊時間睡一會吧,你的臉色很差,應該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朱毅說道。舒逸應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睛。
舒逸和沐七兒都是讓朱毅手機的鈴聲給鬧醒的,儘管朱毅很快就摁下了接聽鍵,二人還是睜開了眼睛。
朱毅不好意思地對二人笑了笑:“喂,老婆啊,結果出來了?快說,怎麼樣?一切正常,嗯,好的,嗯,我們可能要明天才回來,你去吧,我自己能夠對付。”
掛了電話,沐七兒有些激動地問道:“是不是舒逸的體檢結果出來了?”舒逸也略爲緊張地望着朱毅,朱毅笑道:“嗯,體檢結果表明舒逸一切正常,很健康!”沐七兒總算鬆了口氣,朱毅又說道:“你師母出差了,回去你們就住家裡去吧。”舒逸沒有說話,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沐七兒碰了碰他的胳膊:“怎麼了?體檢結果出來了,你的身體沒事,爲什麼還是這樣一副表情?”朱毅嘆了口氣:“正因爲他的身體沒事,心裡纔會有事。”沐七兒也一下子反應過來了,既然舒逸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那麼這一切就無法用常理來解釋了,而要讓舒逸相信什麼鬼怪蟲蠱從內心而言,他還是無法接受的。
舒逸長長地嘆了口氣:“老師,你對苗家的蠱術知道多少?”
朱毅搖了搖頭:“沒有什麼研究,只是道聽途說。蠱在苗人地區俗稱作‘鬼草’,相傳都是寄付在女人的身上,那些懂得蠱術的女人也稱爲‘鬼草婆’,我聽說啊,她們把一些毒物放在器皿裡,這些毒物也都是雌性,多是用小陶罐子,毒蛇啊,毒蠍啊,蜈蚣什麼的都放在一個小陶罐子裡,然後將罐子封好,毒物在罐子裡沒了食物就相互攻擊,吞噬。”
“到最後能夠存活下來的那一隻就是蠱蟲,然後‘鬼草婆’小心地將它餵養起來,並以同類進行交配,交配過後的公蟲也難逃被蠱蟲吞噬的命運,之後蠱蟲會產出幼蟲,幼蟲孵出來後,蠱蟲會把它認爲不滿意的全部又吞噬掉,只留下一個幼蟲。”
朱毅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幼蟲對於‘鬼草婆’來說就是寶貝了,她們會把幼蟲不經意地放入她的目標的身體裡去,傳說蠱蟲與幼蟲之間互爲感應,無論多遠它們都能夠感知得到,而蠱蟲對幼蟲的感覺也會通過一種我們所不知道的途徑傳遞給‘鬼草婆’。”
“‘鬼草婆’呢,也能夠通過蠱蟲來控制幼蟲在目標體內的生長,發作,發作時幼蟲就會噴發出蠱毒,讓目標死去說得玄一點,就象在別人的身體裡放入一枚遙控炸彈,而蠱蟲則是那個遙控器。當然,這是最複雜的蠱術,聽說現在能夠掌握這種蠱術的人已經不多了,還有簡單一些的,直接養蠱蟲,不培植它的後代,直接放蠱,通過咒語來完成對蠱毒的控制。”
舒逸和沐七兒都聽得瞠目結舌,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是天方夜譚。
舒逸又說道:“直接放蠱的,對於蠱蟲的挑選也沒那麼嚴格了,公的母的不論,不過這樣的蠱相比剛纔說的那種在檔次上又差了許多,比如距離遠了‘鬼草婆’也就無法控制蠱蟲了,蠱毒所能產生的後果,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舒逸望了朱毅一眼,他覺得朱毅剛纔說的只是“道聽途說”並不準確,看來朱毅就算是不真正的對蠱術有所研究,也是做了不少的功課。
朱毅面上一紅:“嘿嘿,這些都是圓法給我的資料,我只是認真看了一遍。”舒逸淡淡地問道:“老師,說真心話,你信這些嗎?”
朱毅想了想說道:“信。”沐七兒輕聲說道:“雖然聽起來很懸,不過我覺得能夠流傳這麼多年,應該不是空穴來風。”舒逸問朱毅:“圓法爲什麼會對我的事情那麼上心?那天他找到我應該不會真的只是爲了想見見我吧?”
朱毅說道:“這你還真冤枉他了,那天是我給他打的電話,讓他去看看你的,我接到陸少的電話,說你因爲一點事情和他鬧了彆扭,正好陸少說找到圓法了,我就打了這個電話。”
舒逸苦笑道:“看來你們是非得讓我相信真有這些詭異的東西存在了。”朱毅說道:“我問你,對於易學你排斥嗎?”舒逸楞了一下:“不啊,爲什麼要排斥,易學很有道理的。”朱毅點了點頭:“可你想過沒有,陰陽,兩儀,四象,八卦,本身就包羅了鬼神之說。”
舒逸笑了笑:“牽強了吧?陰陽,兩儀,四象,八卦與鬼神有什麼關係啊?”
朱毅說道:“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了,凡事都是相對的,生與死,靈與肉,都是存在的,其實我倒是覺得如果你有機會可以去和但增呆上一陣子,不用太久,就一年的時間,你就會徹底改變你的看法。”
沐七兒笑了:“但增活佛還真是個潮僧,記得在漭鎮遇到他的時候那樣子,根本就不敢想像他竟然會是高僧。”朱毅說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沐七兒想到了釋情,她輕聲說道:“小和尚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舒逸說道:“你不用替他擔心,能夠說出生而修行,不在乎形式的話來,說明他已經大悟了。”朱毅饒有興趣地聽完了關於釋情與柳月的故事,他笑道:“說得不錯,生而修行,都是肉體凡胎,我們修的是心,只要心中有佛其他的都不重要。”
舒逸又看到了那個底矮的吊腳樓,就在寨子邊上,四周看不見其他的房舍。舒逸也聽說過,哪怕就是在苗家,人們對於“鬼草婆”也是敬而遠之的,敬是因爲她們平時還擔負了巫醫的職責,遠則是心懷着幾分畏懼。
三人輕輕地上了樓,木樓板吱吱作響。
堂屋的門沒有關,舒逸走在前頭,伸手推開了門,裡面黑洞洞的,舒逸他們進了側屋,屋裡充斥着一種難聞的味道,就象是腐臭的肉的味道。舒逸掏出手電,找到了門邊的燈線,打開了燈。昏暗的燈光中,舒逸看到了一張香案,上面擺放着香爐,白燭。
“啊!”沐七兒叫了一聲,舒逸和朱毅忙走到她的身邊,原來沐七兒正站在一張牀邊,而牀上擺放着一副枯骨,應該是個死人的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