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在天橋下借宿已經整整兩天了,這也是他過得最悠閒的兩天,整日裡幾乎都在看神仙過路,當然,飯點的時候他也會去體驗一把乞討的樂趣。
一身又髒又臭,蓬頭垢面的,現在就算是沐七兒站在他的面前也不會認出他來。
晚上十點多鐘,苗老七回來了,從他臉上掛着的笑容來看,他今天的收入頗豐。
苗老七在他的地鋪上坐下,遞給舒逸一支過濾嘴,舒逸就着昏暗的燈光看了一眼,竟然還是“中華”。他笑了笑:“苗大叔,生活水平提高了嘛!”苗老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能抽這煙,這是一小夥子說要戒菸,直接扔到我的碗裡的。瞧,這火機也是他的,漂亮吧?”
舒逸接過來看了一眼,是隻“芝寶”,他說道:“還是名牌呢!”苗老七嘆了口氣:“可惜,這煙和火機要是能夠折成錢那多好!”舒逸笑了:“大叔,其實你的收入已經蠻高的了,有必要這麼摳嗎?”苗老七搖了搖頭:“你是不知道,家裡那口子還在醫院住着,要用錢的地方也很多,土地沒了,幾個兒子家裡都靠着那一點徵撥款過日子,哪夠啊!”
舒逸說道:“他們可以出來打工啊,不是我說你,大叔,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照顧得過來嗎?再說了,兒子過了還有孫子,你能管得了多少?”
苗老七自己也點上一支:“話是這麼說,可是真的回到家裡,看到他們那個樣子,唉,算了,不說了,去,給叔買瓶二鍋頭,咱爺倆好好喝兩口。”舒逸笑了笑,站了起來就向着街邊的小賣部走去。
這時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乞丐跑了過來:“七公,七公!”苗老七看了他一眼:“小土豆啊,有什麼事麼?”小乞丐湊到苗老七的耳邊說道:“你讓我們找的人找到了!”苗老七楞了一下,然後說道:“真找到了?不會是想來騙七公的賞的吧?”
小土豆把頭搖得象撥浪鼓一般:“我怎麼敢騙七公呢?是鐵頭哥讓我來向七公報信的。鐵頭哥他們還在那盯着呢,他讓我問七公老人家應該怎麼辦?”
正說着,舒逸拿着兩瓶小支的二鍋頭回來了,苗老七對舒逸說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舒逸心裡一喜:“是嗎?在哪?”苗老七望向小土豆,小土豆說道:“我們是在護國路的海天大廈發現她的,我們打聽過了,她就住在海天大廈A棟十四樓1402號。”舒逸把酒塞到了苗老七的手裡:“看來你得一個人喝了!”
小土豆給舒逸帶路,很快就來到了海天大廈樓下,牆角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乞丐正靠着牆吃着一隻雞腿。見小土豆回來,又看到小土豆身後的舒逸,他對舒逸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就在這上面!”舒逸說道:“嗯,謝謝你了!”小土豆在一旁說道:“這是我們鐵頭哥。”
舒逸問道:“你們確定她就在1402嗎?”鐵頭點頭說道:“嗯,我有個兄弟在大廈當保安,我讓他給我負責盯着的,十分鐘前我還和他通話,那邊沒有什麼動靜。”舒逸說道:“謝謝了,你們可以回去了,這事別對任何人提起。”
舒逸乘坐電梯上到了十四樓,他到處看了看,並沒有找到鐵頭說的那個保安。
舒逸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多半是這保安已經出事了!
舒逸走到1402房門口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兩下,然後人躲到了一旁。沒有一點動靜,舒逸又這樣反覆了兩三下,還是沒有動靜。
他從身上掏出一根細鐵絲,插進了鎖孔,輕輕動了兩下,“嗒”的一聲,門開了。
舒逸蹲下身子,輕輕地推開門,門開得一半,舒逸一個翻滾就進行屋,他看到了那個保安,保安正靠在客廳的沙發上,象是睡着了一樣,舒逸不敢大意,先往廚房、衛生間和臥室那邊搜去,沒發現有人,他才折回客廳,走到保安的面前,他伸手探了一下保安的鼻子,已經沒有呼吸了。
保安是讓人一刀刺穿喉嚨斃命的,這人出刀很快,因爲傷口處沒有大量的流血,血是慢慢滲出來的。舒逸輕輕嘆了口氣,看來對方已經發現自己被人盯梢了。舒逸正準備離開,就聽到門外響起紛亂的腳步聲,還有一個聲音大聲說道:“1402,快,別讓他跑了!”
舒逸皺了下眉頭,他知道自己的麻煩來了。
現在出去已經來不及了,舒逸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十四樓,很高,跳下去必死無疑,舒逸把心一橫,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被抓住,他做好了準備,無論外面是軍人還是警察他都要放手一搏,能不傷人儘量不傷人,但他一定是要逃脫的。
舒逸走到門邊站着,果然有人撞開了門,衝了進來。
那人乍一看到舒逸,楞了一下,就在他失神的剎那,舒逸一腳踢中國他的小腹,藏青色的警服上留下一個明顯的腳印。
一衆警察都錯愕了,他們沒想到一個叫花子會突然出手襲警,舒逸抓住了他們走神的這一刻,迅速地衝向了消防通道。警察們反應過來,領頭的大叫一聲:“還楞着幹什麼,追!”其實警察的反應很正常,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屋子裡竟然會是一個乞丐,正因爲舒逸的這個僞裝給他自己贏來了時間。
舒逸下樓的速度很快,把着樓梯的扶手不停地跨越,沒多久他就下到了一樓,警察自然沒有他專業,當舒逸到了一樓的時候,他們早被甩在了後面。
舒逸衝出了大廈,鐵頭和小土豆還在大廈的門口,鐵頭見舒逸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他問道:“怎麼樣,找到那人了嗎?”舒逸沒有停下腳步,對鐵頭的話置若罔聞。鐵頭楞住了,他輕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土豆說道:“不會是和剛纔上去那羣警察有關吧?”鐵頭說道:“快閃!”
可已經來不及了,警察已經追了出來,哪裡還有舒逸的影子,一個警察向大廈門口的一個煙攤小販詢問是不是看到一個乞丐從大廈出來,往哪跑了,那小販指了指鐵頭和小土豆,告訴他剛纔從大廈出來的那個乞丐和鐵頭他們是一夥的。
鐵頭和小土豆被警察給圍了起來。
舒逸逃脫了,但他知道天橋底下他不能回去了。
在海天大廈門口他和鐵頭他們有過幾分鐘的接觸,看到的人不少。
苗老七沒想到警察會找上門來,他第一反應就是舒逸出事了。他是老江湖了,從舒逸來找他,他就看出來舒逸不是平常人,但他怎麼也不會相信舒逸會是壞人,這點信任是苗苗給他的,他寧願相信舒逸這樣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苗老七被帶到了刑警隊。
負責海天大廈這個案子的是盧鬆,他冷冷地望着苗老七:“苗老七,知道爲什麼把你抓來嗎?”苗老七嘿嘿一笑:“是不是又有什麼領導要來視察,嫌我們影響市容啊!”盧鬆說道:“你也知道自己影響市容啊?不過如果你只是影響市容,那是城管的事情,我們抓你來是懷疑你和一起殺人案有關。”
苗老七的心裡一凜,殺人罪可不是鬧着玩的,他說道:“警官,你可別嚇我,別說殺人了,就是讓我殺只雞我都沒那膽子。”樑建國冷哼一聲:“我看你膽子賊大嘛,苗老七,七公,你還真以爲自己是丐幫幫主?”
苗老七搖了搖頭:“警官,你擡舉我了,我就是一要飯的。”
盧鬆拿出幾張照片問道:“這個人你認識嗎?”苗老七接過來看了一眼,是舒逸的照片,不過都是海天大廈的監控拍下的,苗老七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不認識!”苗老七知道警方只能拿出海天大廈的監控照片,說明他們並不知道那乞丐就是舒逸。
盧鬆說道:“不認識?不認識你會讓整個萊市的乞丐幫他找人?”
苗老七苦笑道:“我真的不認識他,可我不能不認識錢啊!他給了我五千塊錢,讓我幫他找人,你想想,幹我這一行的人哪一個不是家裡缺錢的主,五千塊錢找個人,我當然答應了。”盧鬆問道:“他就沒有說他叫什麼名字?”
苗老七搖了搖頭:“我問過,他不願意說,我就沒有再問了,反正他先把錢給我了。”
盧鬆說道:“他要找的是什麼人?”苗老七回答道:“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叫小蕊吧,他說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兒。”樑建國說道:“有照片嗎?”苗老七說道:“有張畫像。”說着他掏出了舒逸拿給他的小蕊的畫像。
盧鬆知道從苗老七的身上也問不出什麼了,苗老七、鐵頭和小土豆他們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並沒有什麼過錯,嚇了他兩下也就放人了。不過這件事情對苗老七他們而言,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盧鬆走進康洪民的辦公室:“康大隊,你找我?”
康洪民從辦公桌邊走出來:“坐吧!”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後,康洪民問道:“海天大廈的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盧鬆嘆了口氣:“下午我們接到110指揮中心的報案,說海天大廈1402房發生謀殺案,讓我們馬上趕過去,我們這離海天大廈很近,我就立即帶隊過去了。到了房門口,我發現門是虛掩着的,還能看到裡面有人影晃動,於是我就帶人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