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靠在沙發上,指間的香菸已經是長長的菸灰了。
沐七兒端起菸灰缸輕輕地把他指上的香菸給取了下來,沒想到還是把舒逸給驚醒了。
“去牀上躺會吧!”沐七兒輕聲說道。
舒逸搖了搖頭,雙手用力搓了下臉:“沒事,我就在這兒坐坐。”說完,他又拿起了茶几上的紙筆,信手塗畫着。
沐七兒說道:“你還在想唐老的問題?”舒逸看了她一眼:“是啊,小鎮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直覺也告訴我這個唐老不簡單吶,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如果說唐老有問題,那麼他在這個案子中到底都做了些什麼,起到了一個什麼作用呢?”
沐七兒也坐了下來:“南方不是已經開始調查了嗎?怎麼,你是怕他做不好麼?”
鎮南方還真沒有這個信心,真讓他着手開始對唐元築的調查,他的心裡就有些緊張,他不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開始。
唐元築的社會關係很複雜,而且都是有頭有臉的上層人物,有官員,有學者,有商人,但他的日子卻又過得清心寡慾,他就象是一個隱世,在渝市,和他走得最近的人也就是任神父了。
他沒有別的親人,唯一的兒子也在車禍中喪生了。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唐元築還真是個孤寡老人,想想也挺可憐的,鎮南方都有些懷疑自己把唐元築列爲調查的對象是不是有些過了,自己又是不是太多心了。
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事兒老舒也和朱毅溝通過了,舒逸讓他放開手腳徹查,他也沒有辦法。
怎麼查?
鎮南方一直都沒有找到頭緒。
偏偏唐元築又打電話來了,鎮南方接到他的電話猜到一定又是讓自己去他的家裡喝茶聊天,鎮南方的頭都要大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他哪裡有時間整天去陪唐元築,他的心裡也很疑惑,這個唐元築如果真是有問題,這樣天天纏着自己就不怕露了餡?莫非自己真的錯了,他根本就沒有什麼鬼,而是老人的無聊,什麼事都搜來想了然後胡說一氣。
見鎮南方苦着臉,小惠笑問道:“怎麼了?”鎮南方告訴她唐元築的電話又來了,小惠讓他接,無奈他只能接聽了電話。
果然不出所料,唐元築又讓鎮南方到他的家裡去一趟,小惠開着車陪鎮南方一起去。
小惠已經知道了鎮南方對唐老有懷疑的事兒,其實小惠也有同感,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驚訝。
唐元築還是象往常一樣,讓他們坐下以後就開始泡茶。
鎮南方輕聲說道:“唐老,現在可是上班時間,您老有什麼事麼?”鎮南方的語氣雖然很溫和,但言語間卻露出了一絲的不滿,那意思就是唐老,我很忙的,有事說事,沒事我可就不能奉陪了。
唐元築瞪了他一眼:“怎麼了,你這個大忙人沒時間陪我這個老頭子了是吧?”鎮南方一臉的苦澀,唐元築倒了杯茶擺在他的面前:“我就不信了,你再忙也不該急着這一會的功夫吧!叫你來自然是有事情找你,不然你以爲我真的閒得無聊啊?我的事情多着呢,又要著書,又要看幾個學生的論文,你真以爲我只是想找個人陪我說話打發時間麼?”
鎮南方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人家唐老的意思也很明白,不只你是忙人,人家也是。
小惠見唐老不悅,忙打了個渾:“瞧唐老您說的,南方這個人不會說話,您可別往心裡去!”她端想茶杯品了一口:“嗯,這茶不錯,南方,你嚐嚐!”鎮南方知道小惠這是在幫着緩和氣氛,哪裡還敢多說什麼,忙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唐元築這才說道:“我剛收到消息,又出現了一隻瓶子!”
鎮南方沒有留意,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但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一驚茶都差點灑了出來:“什麼?又出現一隻瓶子?‘九龍翠玉瓶’麼?”如果真是這樣,鎮南方的震驚自然是有道理的。
唐元築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就在渝市,在馬王廟舊貨市場,有人見到了這隻瓶子就給我打了電話。因爲前一關我傅龍的案子出了以後我就讓一些朋友留心着,沒想到竟然還真讓他們給碰上了。”
鎮南方苦笑了一下:“你不是說這瓶子僅此一隻,另一隻已經不見了麼?你也親自證實了,出現在蜀川的那只是真品,那麼你朋友見到的那隻一定就是高仿的贗品了!”
唐元築的臉上帶着自嘲:“唉,說來慚愧啊!”接着他告訴鎮南方,今天一大早那個馬宗寶就打來了電話,置疑他對蜀川的那隻瓶子的鑑定,馬宗寶說那瓶子是假的,因爲馬宗寶在那瓶子上發現了現代的胎釉技術。
唐元築說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不會讓馬宗寶這樣打自己的耳光,他馬宗寶是權威,我唐元築也是權威,憑什麼你說是贗品就是贗品,可是唐元築昨天去了舊貨市場,親眼看到了那隻瓶子,所以他就不再懷疑馬宗寶的話兒。他說,這一次他還是看走眼了,錯把贗品當了真品,還好沒有給任何人帶去損失,不然他的心裡一定會很多好受。
唐元築十分肯定地說在馬王廟舊貨市場看到了那個瓶子纔是真的,只是賣家說了是一個年輕小夥子放他那兒寄賣的,至少那人是誰,長什麼樣子那賣家都是一概不知。
這自然也怪不得那賣家,行有行規,隨意打探人家貨物的來歷原本就是犯了忌諱的。
因爲這些地方有時候也會有人來賣“明器”的,那些人都是以挖墳掘墓爲生,誰要是沒事問人家東西的來歷,很容易惹上是非的。
“要價高麼?”鎮南方問了一句,他覺得這一點很是關鍵,如果要價不高,那麼就是說這貨主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是個不識貨的主,如果要價高,不,應該要價不會很高,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扔馬王廟舊貨市場的人,哪裡會真明白這東西的價值啊?
唐元築說道:“不高,十萬!我估計着賣家應該不識貨的。”
真和鎮南方想的一模一樣,鎮南方說道:“十萬元,唐老一定入手了吧?”
唐元築點了點頭:“當然,不過我可不是爲了錢,這瓶子我是入手了,這是幫你們警方買下的,瓶子我可以交給你們,不過這錢你們可得還我!”
鎮南方說道:“這事兒還真勞唐老費心了,不過麼,這是唐老你花錢買來的,雖然他對警方辦案多少有些幫助,但是東西我卻是不敢拿走的,這樣吧,如果證明這瓶子不是傅龍的那隻,而且來路也能夠查得明白,這瓶子該是您的還是您的。”
雖然鎮南方知道,很多古董交易其實都是不合法的,可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這種事情平時警方都不管他就更不會管了。
唐元築的臉色一正:“小鎮,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把我唐元築看成什麼人了,我只是希望買下這瓶子能夠有助於你們警方破案,我一直就覺得傅龍的死或多或少就和這瓶子有關係的,你們等等,我去把瓶子拿來。”
唐元築還真去把瓶子拿了出來,他的手裡還拿着一張紙條:“這上面就是我記下的,馬王廟的賣家,當然,他並不是真正的貨主,是貨主把瓶子寄賣的,你們順着查應該能夠查出點什麼來的。”
鎮南方接過了字條,上面有詳細的地址,人名和電話:“唐老,瓶子就暫時放你這兒吧,我們先和這人聯繫了再說。”見鎮南方執意不敢接那瓶子,唐元築纔不再勉強,他說如果有需要那麼隨時來都可以把瓶子帶走。
“南方,你說這唐老怎麼我越看越不明白了呢?”小惠發動了車子皺起眉頭問道:“我們一直說他有問題,可他偏偏對我們又那麼的信任與熱情,而且根本不懼怕和我們接觸,有什麼線索還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們,你說,我們是不是搞錯了?他沒有什麼問題。”
鎮南方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很是高深:“怎麼說呢,唐老是個高人,高人的想法我們得慢慢去體會,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理解的,不是麼?”鎮南方也學會打起哈哈來了,小惠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鎮南方又說道:“十萬元就入手了價值三幾個億的瓶子,原本我是應該懷疑的,可是他並沒有把這事兒藏着掖着,而是告訴了我們,而且他還主動提出這是爲警方保留證物而購下的,只要警方把這錢給他,隨時都可以將瓶子拿走,這麼看他還真不是想佔有這個瓶子。”
小惠冷哼一聲:“或許他是在做戲給我們看呢?”
鎮南方點了點頭:“對啊,所以我才那麼說,我告訴他如果查出瓶子的來歷沒有問題,那瓶子就是他的,一來我說的是實話,那瓶子來路正,那麼這交易也不存在不正當了,雖然說是古董,但這樣的交易一直以來誰又真的放在心上呢!”
小惠也苦笑了一下,不過既然唐老給了他們地址,他們還是得跑一趟的,鎮南方也希望能夠從這條線上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幾個案子都是相關聯的,有時候一點通了,說不定很多的點也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