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君確定這兒並沒有人,她才趁着黑暗的掩映悄悄地摸進了小木屋。這便是綠茵河畔的那個小木屋,原本這兒住着一個叫韋滿的年輕男子,可他卻已經死了,木屋一直空着。
警方曾經想過或許杜小君還會來這兒,於是派人在這兒盯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可是最後杜小君都沒有出現,終於在上週警方的人便撤走了。杜小君開了燈,在昏黃的燈光的照耀下,屋裡的一切都呈現在了杜小君的眼前。
杜小君在小牀上坐了下來,她的手輕輕地撫摸着那已經隱隱黴變的被褥枕頭,嘴裡喃喃自語:“阿滿,是我害了你!”突然,她的目光變得冰冷,又堅利如劍:“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血債必須血來償!”杜小君關了燈,蜷縮在小牀上閉上了眼睛,她的腦海裡閃過的全是曾經在這個小木屋中度過的那些時光,睡夢中,她的嘴角輕輕揚起,一定是想到了過往的那些美好來……
楚原接到樑華林的電話,說是讓他上家裡去一趟。楚原擔心是不是樑華林夫婦出了什麼事,揣了一把匕首就開着車子往樑家趕去。匕首是他今天在一個地下市場買的,這就是他的武器。其實確切是說應該是用來壯膽的,要真讓他殺人可能還沒這膽量。
楚原到了樑家的門口,見還停着一輛警車,他終於反應過來了,原來並不是樑華林找自己,而是警察。下午東方曉就和自己聯繫,說是有些事情想和他談談,被他拒絕了,他知道警方在這個時候能和他談的除了讓他退卻就沒有別的了。
只是他沒想警方竟然會找上了樑華林,下車的時候楚原皺了下眉頭,看來警方這幫人還真的不好應對。
朱毅正在和樑華林聊着什麼,東方曉打開門讓楚原進屋,樑華林的眼睛微微向楚原瞟了一眼,朱毅卻根本看都不看這邊,彷彿不知道楚原的到來一般。楚原也不說話,既然朱毅要裝就由得他裝唄,他靜靜地站在一旁,聽着朱毅和樑華林的談話,讓他沒想到的是朱毅和樑華林談的竟然是建築方面的內容,兩人好象相談甚歡的樣子。
大概十幾分鍾後,東方曉才走到朱毅的身邊輕聲說道:“先生,楚原來了。”朱毅這才停下了談話,向着楚原看了一眼,臉色平靜地對樑華林說道:“樑總,今天我能夠和樑總聊這麼多,很是受益啊,不過我們還有些事情,就準備告辭了。你看這時間也不早了,樑總你就早點休息吧。”
說完站起身來和樑華林握了握手,大步離開了,經過楚原的身旁時,他露出了個微笑:“你還真是難請,上我的車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楚原無奈地跟在了朱毅的身後,他知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這些人想要找到自己其實也是分分鐘的事情,自己已經拒絕過他們一次了,如果做得太過的話,以後自己的日子可真的就不好過了。
上了車,朱毅點了支菸,眼睛望向車窗外:“楚原,今天早上你去黑市買了些什麼?”楚原的心裡一驚,他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根本就落在了警方的監控之中。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你們跟蹤我?”朱毅冷笑了一聲:“我們跟蹤你也是爲了你好,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經踩過線了,正慢慢向犯罪的深淵滑去。”
楚原的目光冷冷地望着朱毅,他沒有辯解,有的只是那種倔強。
朱毅嘆了口氣:“楚原,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和樑瑛的感情很好,你希望能夠親手替她報仇,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真是樑瑛需要的嗎?我想就是樑瑛活着她也捨不得讓你去幹這麼危險的事情吧?”
楚原高低不答腔,他知道自己那點本事,要說理肯定是說不過這些文化人的。
“樑總夫婦都很喜歡你,樑總剛纔還說,其實在他的心裡已經把你看作是樑家的一份子了,從他的內心來說,他是想勸說你放棄復仇的想法的,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不希望再失去半個兒子,樑瑛不在了,以後他們有些大事小事還能指望誰?”
楚原沉不住氣了,朱毅一直在給他打樑家的這張親情牌,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對於樑華林夫婦他確實也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停止調查的,至於樑家,我也不會讓他們受到傷害的!”朱毅冷笑一聲:“憑什麼?就憑你包裡的那把匕首?你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別人嗎?”
“如果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你還能做什麼?指望你能夠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指望你能夠保證樑家的安全,指望你能夠替樑瑛報仇?”朱毅的話就象是針一般狠狠地戳在楚原的心上,他好容易在內心裡塑造出的一個“偵探楚原”的高大形象在朱毅這番話之後就象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楚原臉色很是蒼白,臉上露出了一片茫然。
朱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是你的做法我覺得很有問題,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其實我們也不是絕對地不許你接觸這個案子,甚至相反我們希望你能夠在辦案的過程中協助警方,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真的嗎?”楚原問道。朱毅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你應該知道這個案子並不簡單,所以我們需要的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相反,我們需要的是大家羣策羣力,共同爲早日破案貢獻自己的力量。”
前面開車的東方曉用敬佩的眼光從後視鏡看了看朱毅,他覺得朱毅太適合去做政治思想工作了。
楚原嘆了口氣:“那我能夠做什麼?”朱毅知道楚原已經妥協了,朱毅說道:“其實相比警察你們也有自己的優勢,你們更接觸市井,容易打探到一些警察不一定能夠打探得到的消息,你只需要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交給我們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們會去做。”
雖然說楚原有些不甘心,可是他也沒有再說什麼,一來朱毅說的話或多或少打動了他,二來有一點他不認賬也不行,人家警方的力量可是比自己要大得多。
楚原是在半道上下的車。既然話已經說開了,他也不用再跟着朱毅他們回去了。
凌晨兩點多鐘的時候杜小君被一陣風聲給驚醒了,她微微打了個冷戰,門外傳來了布穀鳥的叫聲:“布穀,布穀……”杜小君悄悄地走到了門邊,在門框上敲了兩下,門被推開了,杜小君開了燈,進來的是一個女人,如果朱毅他們看到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來的人竟然是胡明的妻子,胡良的母親蘇雲英。
蘇雲英的手裡提了一個袋子:“小君,你要的東西都在這兒。”把包放下之後她盯着杜小君的臉看了半天,有些心疼地用手撫摸了一下:“孩子,這些日子你受苦了。”杜小君笑了笑,她的笑比哭還要難看,因爲她的一張臉是變形的。
“蘇阿姨,麻煩你了。”杜小君輕聲說道。蘇雲英搖了搖頭:“不說這些,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不過孩子,爲什麼我們不把這一切告訴警察?”杜小君嘆了口氣:“還不是時候,在狐狸還沒有真正露出尾巴之前,我們不能打草驚蛇,他們很厲害,主動權一直掌握在他們的手上,進可攻,退可守。直到現在,我仍然覺得自己是盲人摸象,總是無法窺探全局。”
蘇雲英還想說什麼,杜小君說道:“蘇阿姨,時候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別讓胡伯伯擔心。”蘇雲英笑道:“沒事,他已經睡着了,再說了,這事兒你不是交待過,暫時不要告訴他嗎?我就沒說,我是等他熟睡了才偷偷跑出來的。”
杜小君幽幽地嘆了口氣:“對不起,蘇阿姨,我沒能夠保護好良子,其實我之所以一直躲着他就怕給他帶來傷害,可是不曾想到他竟然還是發現了,早知道這樣,一開始我就不要瞞着他了。”說到胡良,蘇雲英的心裡也很是難過,她悄悄地擦了擦眼淚:“行了,不說了,我這就回去,有什麼需要記得給我來電話。”
杜小君微微一笑:“嗯,這兩天我都會呆在這兒,現在我們必須等待時機。”蘇雲英雖然不知道杜小君說的時機到底是什麼,可是她相信杜小君的話,就象胡良相信杜小君一樣,這麼多年來,杜小君可以算是胡良唯一的朋友,而對於蘇雲英來說,她也就好象是一個女兒一般。
“小君,你自己要保重,我想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蘇雲英握住了杜小君的手,杜小君冷笑一聲:“阿姨,你放心吧,他們想要對付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就算他們是老虎,我也自信能夠敲碎它幾顆牙的!”
蘇雲英給杜小君帶來的是七、八隻舊手機,應該是在地攤上幾十元一個收來的,還有一小沓的手機卡,一些衣服,還有一萬塊錢。杜小君把東西都裝進了自己的揹包裡,檢查了一下沒有遺漏就關了燈,離開了小木屋。她騙了蘇雲英,她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兒呆上幾天,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她不是懷疑蘇雲英,只是不希望蘇雲英爲自己擔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