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姑被帶進了審訊室。
她看到舒逸,先是一楞,然後很自然地坐了下來。
曾國慶說道:“蘭貞,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舒處長,他有話要問你,你必須老實回答。”虎姑冷冷地望着曾國慶,一副死不合作的樣子。
曾國慶看了一眼舒逸,舒逸淡淡地笑了笑,讓曾國慶別急躁。
舒逸輕輕說道:“開門見山吧,爲什麼要殺巴音?”虎姑望着舒逸,還是沒有開口。舒逸還是保持着微笑:“你以爲只要你不開口,我們就拿你沒辦法嗎?你錯了!我先不說烏達和老王頭的口供是不是足以定你的罪,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只要你真的做了,我就一定能夠找到證據。”
舒逸喝了口水,然後說道:“就在今天,我們找出了殺銀花的兇手。”舒逸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着虎姑,他直覺感到銀花的死應該是個突破口。
可惜,虎姑還是那副樣子,舒逸盡力想從她面部的表情讀出點什麼,可她卻還是異常的平靜。舒逸說道:“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保持沉默了?”虎姑冷哼了一聲,舒逸苦笑着搖了搖頭:“好吧,既然你不想跟我談,我也沒必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曾隊,把她帶回去吧。”
一個女警把虎姑帶走了。
曾國慶說道:“我們也審過兩次,她就是這樣子,死豬不怕滾水燙。”
舒逸淡淡地說道:“她是個人物,我相信在她的身上我們能夠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穫。”曾國慶不解的問道:“爲什麼?”舒逸說道:“她是一個很有思想,很有主見,甚至很有學識的女人。”曾國慶驚訝地說道:“她?一個神婆?”舒逸點了點頭。
曾國慶搖了搖頭:“怎麼可能?她纔是初中文化!”舒逸白了他一眼:“你覺得鎮南方常識如何?”曾國慶楞了一下:“小鎮啊,那小子厲害,我是無法比的。”舒逸說道:“他其實也就算是個高中畢業,他才進大學就被我拉出來了。”曾國慶吐了吐舌頭。舒逸說道:“其實知識的淵博與否與他的學歷沒有太大的關係,高學歷卻無知、低智商的人不在少數。”
曾國慶說道:“舒處,你是怎麼看出虎姑是這樣一個人的?”
舒逸說道:“她在面對我的時候很鎮定,特別是我從語言、神態和氣勢上,給她施加了很大的壓力,但我感覺到我的發力彷彿是打在了軟軟的棉花上。這麼給你說吧,我在她的身上,無論是面部的表情還是肢體,我都沒有任何的特別的發現。這說明什麼?”
曾國慶搖了搖頭:“不知道。”
舒逸說道:“她熟悉我的這一套。”曾國慶說道:“你是說她懂得心理學?”舒逸微笑着點頭:“這不奇怪,心理學其實並不神秘,用心去學也不難。你也說她是神婆,一個成功的神婆,她必然也是個揣摩別人心理的高手。”
“這一點你可以多和謝意溝通,對了,就是在醫院裡照看西門的那小子,之前就是一個神棍,僞道士。不過他對易理的研究卻是非常專業的。”
曾國慶說道:“這就是你說她很有常識的原因?”舒逸說道:“不只這一點,她對法律也很熟悉,她甚至知道,僅僅憑烏達和王老頭的證詞是不足以定她的罪的。”
曾國慶嘖嘖稀奇:“一個鄉野村姑,竟然這麼厲害?”
舒逸說道:“老曾,你最好派人到塘坪去查查,查一下她嫁到黃田村前的那段歷史。”曾國慶說道:“好,我明天就派人去查。”舒逸說道:“算了,我想我還是親自跑一趟吧。”曾國慶說道:“怎麼?信不過我的人?”舒逸笑罵道:“你想什麼呢?我是想順便了解一下另外一個案子。”
曾國慶不解地說道:“還有什麼案子牽扯到塘坪啊?”舒逸說道:“是在塘坪發生的案子,我感興趣是因爲這個案子也是和洞葬的習俗有關係。”曾國慶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省民政的那支考察隊失蹤的事情?”舒逸點了點頭。
曾國慶說道:“我陪你一起去吧,那邊我也挺熟悉的。”舒逸說道:“嗯,至於虎姑,先晾晾,別讓任何人和她接觸。”曾國慶笑道:“你放心吧,我早交待過了。”
兩人離開審訊室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鐘了,曾國慶沒有回家,而是和舒逸一起住進了招待所,第二天一早天剛剛亮,便開着車去了塘坪。
塘坪縣警察局的劉局長親自接待了他們,因爲在路上的時候曾國慶已經去了電話。
“歡迎領導親自來指導工作!”劉局長笑眯眯地握住了舒逸的手。舒逸帶着淡淡的微笑:“劉局長客氣了,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客套,今天來是有點事情想請劉局幫忙。”劉局長說道:“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們一定全力支持上級領導的工作。”
舒逸說道:“兩件事情,第一,我想要一套關於民俗考察隊失蹤案的全部卷宗,最好能夠把整套案卷完整的拷貝給我。第二件事情,想查一個人的資料,這個人現在已經嫁到了山都縣,我想看看她嫁到山都之前的經歷。”
劉局長皺了下眉頭:“考察隊的案子?這件案子州局已經接手了。”舒逸笑道:“我不是來接手案件的,我只是要一套案卷,劉局長別告訴我你們沒有進行備份吧?”劉局長這才笑道:“當然有備份,我馬上派人去給你準備一下。對了,你們要查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曾國慶說道:“蘭貞,她的家是擺渡鄉的。”
劉局長說道:“好,我讓他們一併拿來。”
劉局長打了個電話,然後坐下來和舒逸他們閒聊着。
舒逸對劉局長的印象並不怎麼了,劉局長個不高,一米六五左右的樣子,年齡大約五十多歲,謝了頂,酒糟鼻,頭看上去也比較大,人很胖,估計得有一百五十斤的樣子,肚子隆起,就象女人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一般。在舒逸的眼中,這是一個典型的腦滿腸肥的主。
不過舒逸並沒有表露出來,一直帶着微笑應付着。
十分鐘後,東西送來了,關於考察隊失蹤的案卷倒還厚實,而蘭貞的資料就只能夠提供一份戶籍證明。舒逸苦笑了一下。劉局長看了一眼送資料來的年輕人:“有你這麼辦事的嗎?這一張紙片能說明什麼?你這分明是在應付差事嘛。”
那年輕警察一臉的委屈。
舒逸說道:“劉局,別怪他,他們也不可能知道得太詳細,這樣了,麻煩你給鄉派出所去個電話,我們直接過去了解情況。”
劉局長這才擺了擺手,讓年輕警察離開。
面對舒逸,他又換回了那張看似熱情洋溢的笑臉:“好,我馬上給擺渡鄉派出所去電話,讓他們一定要配合你們的調查。對了,那個女人叫什麼來着。”曾國慶回答道:“蘭貞。”
劉局長一直把舒逸他們送出大門口,看到舒逸他們的車子開走後,他才掏出手絹擦了擦淚,他沒想到舒逸的來頭會這麼的大,在舒逸面前,他總是感到無比的壓抑,特別是舒逸審視自己的那種眼神,讓他的心裡直哆嗦。
終於把人送走了,他長長地鬆了口氣。
擺渡鄉離縣城並不遠,不到五公里的路程,開着車,舒逸他們很快就到了。
鄉派出所門口早就有人等在那了,爲首的便是所長田生智。看到曾國慶的時候,田生智很是激動:“老同學,你爬得夠快的啊,已經是刑警隊長了!”曾國慶嘿嘿一笑:“運氣好而已。”田生智這才望向舒逸,行了個禮:“舒處,我是鄉派出所所長田生智,劉局說了,讓我們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儘管開口。”
舒逸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田所長,你不會想就讓我們在外面站着說吧?”田生智這才拍着後腦勺:“你看我,淨光顧着說話了,怠慢了舒處了,請請請,到所裡坐。”
舒逸和曾國慶說明了來意,田生智說道:“這個,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我們所裡的老同志也都調離的調離,退休的退休,還真是說不好呢。”舒逸問道:“退休的有家是鄉里的嗎?”田生智說道:“你不說我還忘記了,齊老爺子就住在鄉里,我這就帶你們去找他。”
齊老爺子是一個很容易被人們忽略的人,他是擺渡鄉本地人,從警那天起就一直在鄉派出所工作,一直幹到退休,他之所以幾十年沒得到過任何的升遷,便是因爲脾氣太壞,就是一火爆性子,特別是跟領導不合拍,總是在所裡發出不和諧的聲音,在整個塘坪縣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
路上舒逸在商店裡買了兩條煙,兩瓶煙。
田生智帶着舒逸他們找到了齊老爺子的家,還沒敲打門,就聽到了一串狗叫聲,接着,門打開了,舒逸看到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雖然頭髮鬍子已經花白,但精神卻很好,他望着田生智:“田所長,又來查我的違章建築了?”田生智的表情有些尷尬:“老爺子,那事你還放在心上呢?我也是沒辦法,上面讓我們配合城管的行動,只得照辦了。”
齊老爺子冷笑道:“是嗎?我看啊,你們是想露臉吧?”田生智也不想再和他多糾纏:“齊老,您消消氣,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從國安部下來的舒處長,這位是山都縣刑警隊的曾隊長,我們是特別來向您打聽一個人的。”齊老爺子也覺得驚訝,舒逸竟然是從燕京下來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案子纔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