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萬從冰箱裡取出一罐啤酒,鄧琨說道:“我說老萬,想喝啤酒咱出去買吧,酒店裡的東西賊貴了。”老萬笑了:“我說鄧琨,你別告訴我,你還差這些個跳蚤錢。”鄧琨輕咳了一聲:“誰告訴你跳蚤身上的肉就不是肉了?”
朱毅掏出煙來遞給他們:“好了,你們倆就別貧了。”
鄧琨這才正色道:“朱哥,服裝店也好,電器商那邊也好,我們都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現在我們怎麼辦?”朱毅說道:“我們還是有收穫的,至少我們知道無論是真阿彩還是假阿彩,都沒有去取那條裙子。”鄧琨點了下頭:“對啊,那假阿彩身上的那條裙子是從哪兒來的呢?也不知道那條裙子還在不在了,記得警方擊斃她的時候她並沒有穿裙子,是一件寶石藍的t恤衫和一條牛仔褲。”
老萬已經把案子瞭解得差不多了,此時他也有了發言權:“如果阿霞能夠確定假阿彩穿的那條裙和訂做的那條是一模一樣的,那就說明假阿彩穿的裙子應該也是在那家服裝店做的。”鄧琨問道:“那又怎麼樣?”
老萬聳了聳肩膀:“不怎麼樣,不過你想過沒有,既然服裝廠能夠爲假阿彩另做一條長裙,那麼爲什麼要把真阿彩訂做的那條內部處理呢?另外,假阿彩的那條長裙是從服裝店取走的真阿彩訂的那條,還是另作的,這個問題最好我們能夠搞明白。”
朱毅望着老萬笑道:“你說得對,這個問題是得好好查查,雖然看上去是件小事,但很多案子真正的開缺口的地方恰恰就正是那種不起眼的小事情。”
鄧琨接上了話:“如果說假阿彩取走的是真阿彩訂做的那一件,那麼阿秀得到的處理品應該是次品,或者說是不符合阿彩的要求的,這樣一來,就解釋得通爲什麼會有兩長一樣的長裙了,如果她是另外做的一條,那麼無疑服裝店就透露了真阿彩訂做長裙的信息,所以才能夠給她做了一條一模一樣的。”
朱毅淡淡地說道:“你說得沒錯,但有一點你卻沒想到,那就是你的第一種假設成立,假阿彩取走的是真阿彩訂做的那條,阿秀得到的只是殘次品的話,那麼爲什麼服裝店的那個女人以及阿秀在我們問話的時候沒有提及?她們的有的原話可都是這麼說的,說阿彩訂做了長裙,卻一直都沒有去把它取走!如果她們沒有說謊的話,那麼就只能是第二種可能,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阿霞在說謊,雖然假阿彩也穿了一條天鵝絨的紫色長裙,但絕不可能和真阿彩訂做的那條一模一樣!”
老萬苦笑了一下:“這個問題很糾結,想要查清楚還真不容易,太細節了,就拿你們就的那個阿霞來說吧,雖然阿霞是這麼對你們說的,說假阿彩身上曾經穿着真阿彩訂做的長裙,可是她並不是真阿彩本人,她能夠百分百確定嗎?或許只是她的一種下意識的懷疑,因爲真阿彩曾經訂做過一條類似的,所以她見假阿彩穿着相似的長裙時自然也可能先入爲主。”
他望向朱毅:“你說是吧,朱哥?”朱毅點了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這又回到了剛纔我的假設,那就是阿霞在說謊,甚至連阿彩是不是在服裝店訂做過裙子都兩說。”鄧琨嘆了口氣:“我說哥,你這假設要成立的話,那麼我們的偵查方向就完全有問題了。也就是說我們一直在以一個謊言爲基礎進行求證性的偵查,我們又怎麼可能得到正確的答案呢?”
朱毅笑了:“好了,這事情先放放,現在我們說說那熱水器和法醫的事情,根據我們今天走訪的結果,熱水器的經銷商,甚至經銷商提到的熱水器廠家其實到現在一直都堅持說他們的產品根本就沒有問題,只不過對方給他們的壓力,使得他們不得不在賠償問題上妥協。”
鄧琨說道:“嗯,他們一直都覺得熱水器漏電致人死亡是根本不可能的,廠家的技術部門也對法醫家的熱水器以及同批次的產品進行了檢測,他們一共出具了三次檢測報告,前兩次的結果一直都堅持是人爲因素造成的漏電,可第三次他們更改了檢測結果,說是因爲絕緣膠環的過度磨損造成了漏電。”
朱毅點頭說道:“第三份報告也很有意思,絕緣膠環的過度磨損,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絕緣膠環是耐高溫高壓的,而且它在內部根本不會受到什麼外力的作用,怎麼就出現了過度磨損的現象?明顯是廠家的心裡還是很不忿,雖然他們妥協了,卻玩起了文字遊戲,也就是說你硬要說是我的責任,想訛錢,我給你就是,但是我也要噁心你一把,這報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其實在我們看來三份報告都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熱水器是根本沒任何質量問題的,事故的原因應該就象廠商說的那樣,根本就是人爲的,換而言之,那法醫的事是謀殺!”
朱毅摁滅了菸頭:“對了,那法醫叫什麼來着?”鄧琨說道:“方仲興,好象他姐夫也是個警察,就在縣局刑警隊,叫,叫晉陽。”鄧琨翻看着手中的資料說道。
老萬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個長流縣局有問題,這麼明顯的一起謀殺案,他們竟然這樣的草草了事,死的還是一警察,法醫!”朱毅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或許他們也有自己的苦衷。”
鄧琨也說道:“這倒是,兩個阿彩的事情上面也不希望他們把事情搞得沸沸揚揚,既然早已經結案了,還擊斃了一個毒販,長流局也因此受到了表彰,突然又冒出個阿彩來,他們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況且上面又會怎麼看?”
老萬冷笑道:“面子重要還是生命重要?”
朱毅瞪了老萬一眼:“老萬,少發牢騷,這根本就與面子無關,這是關係到社會穩定的問題。這也是爲什麼我不主張陸少提出的大張旗鼓地調查的原因,你們試想一下,裴曉剛、阿彩或者再有更多類似的案子一旦公諸於衆,會造成怎樣惡劣的影響?搞不好還會有別有用心的人用它大做文章,宣傳怪力亂神,混淆視聽!”
朱毅見老萬給唬住了,他說道:“我並不是在責備你,老萬,我們已經不是憤青的年紀了,凡事得有大局觀,一切也都要以大局爲重。”
老萬點了點頭:“知道了,朱哥,我也只是私下說說,好吧,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朱毅說道:“其實現在我們的處境很尷尬,所有的調查都只能是秘密的,因爲一旦我們的調查被公開化,那麼很容易讓人家理解爲我們在爲兩年前的案子翻案,其實這並不是我們的真實目的,不是嗎?我們的真實意圖只是爲了查清楚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但人家雙明市局和長流縣局不會這麼想,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老萬說道:“我明白了,你繞了這麼遠不就是想對我們說,我們的調查一定要低調麼?”朱毅說道:“接下來我們的目光還得放到長流去,我們必須要弄明白幾個問題,首先是阿霞是否說謊,其次,方,那個法醫叫方什麼來着?”鄧琨只得又告訴他一遍。
朱毅接着說道:“其次,我們要弄清楚方仲興所提交的屍檢報告是不是屬實,如果阿彩當時真的有了身孕,而屍檢報告最後並沒有列出,那麼方仲興又爲什麼要故意隱瞞這個事實,是他自己的原因,還是有人讓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第三個問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誰在陷害周憫農,爲什麼要陷害他?可以說我們纔到長流沒兩天怎麼就攤上了這檔子事,如果說他們是想利用這件事情把我們攆走,那麼他們就做了傻事,因爲他們沒有留餘地,反而把我們逼到了懸崖邊上,他們應該清楚的認識到,爲了救小周,爲了洗清他的罪名,我們會不遺餘力!”
鄧琨一臉的苦澀:“我們可是被人家給驅逐出來的,再回去就算人家不攆我們,可是會給我們好臉色看嗎?另外,誰還會配合我們的調查?”朱毅笑了:“這一點你倒是不必擔心,不管怎麼說,我相信長流方面一定也有人希望能夠把兩年前的案子查個水落石出的。就比如你剛纔說的,方仲興的家人,而且他是警察,他一定也有很要好的警隊朋友,這些人應該是有這樣的希望的。”
鄧琨也笑了:“希望吧,那我們今天就回去?”朱毅說道:“對,吃過晚飯就回去。”
一轉眼天就漸漸地黑了。
申強和晉陽在公路邊的草叢裡已經呆了好幾個小時,天亮着的時候還好,兩人偶爾還能悄悄地點上支菸,可天黑了以後那煙他們就不敢再抽了,一直憋着。
“申隊,都快九點了,你說的到底靠不靠譜啊,他真在這兒嗎?”晉陽有些耐不住了,申強斜了他一眼:“兄弟,沉住氣,一個優秀的獵人,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沉住氣,相信我,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一定就在這附近,再等等,他一定會出來的。”申強擡頭看了看天上:“還好,只是一彎新月,不然我還真不敢確定我們的跟蹤會不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