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逸的話讓我想起了和另一個我見面時的情景,他說的沒錯,我在和另一個我交談的時候他給我的感覺很是放鬆,他甚至還試圖感染我,和他產生共鳴。而我對他卻一直存在着戒備,只是當時我並沒有象舒逸這樣,想得太多。
我望着舒逸:“舒處,我們現在的處境你也知道,朱先生負責對我們進行甄別,其餘的事情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舒逸笑了:“別告訴我你真的想把自己的命運交給那些儀器。”我淡淡地說道:“哦?不相信那些儀器我們該相信誰?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我對眼前的舒逸一樣存在戒備,我自認並不是智者,至少在他和鎮南方的面前,我這點小智商是不夠用的,不管他是本體還是鏡像。如果他真是本體還好,可萬一他是鏡像,我相信了他的話做了點什麼,搞不出我就成了被人賣了還乖乖替人數錢的人。
他也明顯地感覺到了我的冷漠,我的懷疑。
他嘆了口氣,這是他來這兒第三次嘆氣了,只聽他輕聲說道:“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要說,畢竟這件事情至頭重大,如果在這次甄別中,讓鏡像存活下來,哪怕就是一個兩個,其後果都是不堪設想的。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齊心協力,把鏡像給揪出來!”
我搖了搖頭:“對不起了舒處,這件事情我可能真的幫不了你!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做點文字性的工作還行,但要我去分辨本體和鏡像,我怕還沒有這本事。再說了,有朱先生坐鎮,這些事情恐怕還輪不到我們來管吧?搞不好幫了倒忙那就不好收拾了。”
他苦笑了一下:“你就這麼信任朱毅嗎?”我楞了一下,舒逸對朱毅一直都很是恭敬,平時都稱其爲老師,現在卻直呼其名,莫非他也和我一樣,對朱毅有所懷疑了?我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他笑了:“或許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說來也不管你笑話,我來到西山,雖然和老師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可是我覺得他好象變了很多。”
他的話說中了我的心事,我問道:“你感覺他哪裡變了?”舒逸說道:“其實我也說不上來,都是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就比如他泡茶時的一些小習慣,有些小動作不見了。”我不瞭解朱毅,更不會知道他泡茶時還有什麼小小的習慣動作,我又問道:“還有呢?”
他說道:“還有說是他的態度,他是一個感性的人,一直以來他都是憑着感覺來做事的,可這一次他太理智,理智得嚇人。”這一點我也有同感,朱毅一直以來都是很重感情的,他的一些故事都說明了他的這一點。我不由得對朱毅的懷疑又加深了幾分。不過雖然這樣,我還是不能肯定我面前的這個舒逸到底是什麼人。
我笑了:“你竟然懷疑朱先生?”他說道:“現在除了自己,我誰都不敢相信!”我冷冷地說道:“那你爲什麼又來找我,和我說這麼多。”舒逸望着我:“因爲我覺得你更真實一點,而且你和我一樣,現在更迫切地需要一個能夠相信的盟友,不是嗎?”
我有盟友,我們二號院的人我都相信,因爲他們是一直跟着我的,從大漠出來就根本沒有離開過。想到這點,我又呆住了,我們果真沒有分開過嗎?不,在清水市分區的招待所,我們就分住了三個房間!該死,當時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如果朱毅有問題,那麼那晚上他們兩人是不是會被掉包了呢?
我的心裡很是苦澀,我現在才知道對自己人懷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舒逸望着我,輕聲說道:“怎麼了?”我搖了搖頭:“沒事,舒處,你的提議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舒逸知道一時半會我也不可能給他承諾,他只得起身告辭了。舒逸才走,李鐵嘴就進來了:“他找你什麼事啊?”我說道:“他說他相信我不是鏡像,他還說他也不是鏡像,既然這樣,我們可以結爲同盟,互爲盟友來揪出鏡像,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鐵嘴淡淡地說道:“他憑什麼說自己不是鏡像?”我望了李鐵嘴一眼:“我們可以這樣懷疑他,他自然也能夠這樣懷疑我們的,不是嗎?”李鐵嘴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他纔來多久,就這麼急着串聯,想拉小集團麼?”
我點上支菸然後說道:“大嘴,你說我是本體還是鏡像?”我望着他的眼睛。李鐵嘴笑了:“你?這還用問嗎?你當然是本體了,我們從大漠出來就沒有分開過!”我輕聲說道:“錯,我們有分開過。”李鐵嘴楞住了,我說道:“在清水市分區招待所住的那晚,我們三人各一個房間。”
李鐵嘴的臉上露出了茫然:“可是那晚有朱先生在,還有那兩個戰士守住樓層的,不可能會出什麼問題吧?”正在這時和尚也進來了,我們的話他大致也聽見了。我看了和尚一眼,然後又對着李鐵嘴說道:“那可說不定,如果朱毅沒什麼問題,那晚自然不會出什麼意外,可是假設朱毅本身就有問題,那麼你覺得那一晚我們三個分住三個房間的安排正常嗎?”
我們三人坐在沙發上,都沒有說話,說實話我是不想懷疑他們兩人的,可是此刻我又不得不多想。我知道一旦我們三人之間也發生了猜忌,那麼整個西山別院的這近二十個人彼此之間一定也會這樣。
和尚輕聲說道:“青苔哥說得對,一旦我們分開過,哪怕就是幾分鐘的時間,也不能夠再保證我們再聚到一塊時還是原來的人了。”李鐵嘴茫然地說道:“那怎麼辦?我們總得想辦法證明自己纔是吧?話說回來,讓一臺冰冷的儀器來決定我們的命運這也太草率了吧?”
我想我還是和朱毅好好談談,一來探探他的虛實,二來把儀器的弊端跟他好好探討一下。我說道:“這樣吧,我去找朱先生,聽聽他怎麼說。”和尚說道:“我陪你一起去吧!”李鐵嘴說道:“我也去!”
朱毅象是知道我們要找他一般,我們三人才走出房間,就看到他進了院子。
“先生,我們正想去找你呢!”我說道。朱毅微笑着看了看我們,然後指着院內的石桌椅:“坐下說吧。”大家坐了下來,朱毅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我點了點頭:“先生,我覺得你不應該把那儀器怎樣測試的具體辦法告訴我們的。”朱毅“哦”了一聲:“有問題嗎?其實我這是對你們大家的尊重,畢竟你們都有知情權的,不是嗎?”
知情權?這都什麼時候了。我苦笑了一下:“可是人的思維是可以控制的,鏡像也是活生生的人,你在做測試的時候只要他們切斷與本體間的思維聯繫,那儀器就檢測不出正確的結果。”我這話才說話,朱毅皺起了眉頭,象是在深思。
半天他才擡起頭來望着我:“都怪我,是我的疏忽,現在慢慢想來確實有這樣的可能。那你覺得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呢?”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我要有辦法也不用象現在一樣被困西山了。我只得搖了搖頭:“而且就算你不說,但真要把我們的命運交給一臺儀器來決定,我覺得這也未免太那個什麼了吧?”
我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但我相信朱毅應該能夠聽得懂的。
他望着和尚和李鐵嘴:“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嗎?”李鐵嘴點了點頭:“當然,儀器哪裡就百分百的準確了,我可是聽說的,測謊儀都有近百分之三十的誤判。”和尚嘆了口氣:“是啊,儀器是死物,那些程式都是人設定的,不是嗎?”
朱毅說道:“好吧,你們說的這個問題我會和陸局好好研究一下的,你們放心了,這件事情我們一定不會草率,一定會慎之又慎!”從表情上看他確實是把我們的話聽進去了,他站了起來:“好了,這幾天你們就安心在這呆着吧,生活上有什麼困難你們可以告訴值班的警衛人員,他們會想辦法滿足你們的。”
說完他便離開了。
李鐵嘴站到我的身旁:“你說,他不會是忽悠我們吧?”和尚淡淡地說道:“應該不會,朱先生是一個很真實的人,他一定是去和陸局商量去了。”希望如此吧,現在我們能夠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着別人宣判我們的生死!
除了朱毅請我們吃的那頓碰頭飯外,每天的三餐現在都是送到各自的院裡的。就在晚餐的時候我們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住在四號院的廣仁和鎮南方發生了爭執,廣仁差點出手傷了鎮南方,我心裡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對和尚說道:“吃過飯我們過去看看,好好勸勸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