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峰沒想到柳珂會忽然問起朱詩語的事情,一時愣住了。
過了還一會兒才道:“你說四表妹,她今天來寺裡上香,順便便過來看我了。”
朱詩語在朱家排行第四,上面是她的三個哥哥,所以柳峰稱她爲四表妹。
“詩語姐經常來大覺寺上香嗎?”柳珂問道。
柳珂與柳峰都對朱氏很排斥,連帶的對朱家的其他人也不喜歡,不過朱詩語算是個例外。
朱詩語從小乖巧可愛,偶爾去柳家的時候也總是一副恭順的樣子,不會刻意奉迎,但是也不惹人煩。
以前,柳家的人對她倒都很喜歡。
自從朱氏大歸之後,朱詩語便從來也沒有再去柳家了,今天在大覺寺,柳珂是重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她。
柳峰聽了柳珂的話以後,嘆氣道:“經常來,她也挺不容易的,庶母崔氏膽小怕事,一點事兒也不能替她擔着,主母記恨崔氏比自己在朱銳的跟前得寵,自然連她也一起不待見,平日裡三天找一個小茬,五天找一個大茬,總是跟她過不去。她受了委屈沒處訴說,便到寺裡來進香。你看今天這樣冷的天她也只是穿了普通棉衣出來,家裡竟沒有給她準備氅衣斗篷之類的。”
柳珂見柳峰說話的時候坦然自若,竟沒有一絲的羞赧,有的只是氣憤與不平。
難道他們之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不過,聽了柳峰的話以後,柳珂也忍不住爲朱詩語感嘆了:“她這樣好的性情脾氣卻託生錯了人家,真是讓人惋惜啊。改天我帶些我平日裡不大穿的棉衣過來,若是詩語姐再來,哥哥便替我轉贈她吧,我們幫不上大忙,這點事還是可以爲她做的。”
柳峰聽了喜道:“我早就有這個想法。只是怕你多心,又怕你不願跟那家人接觸,所以便一直沒有說,你今天提出來正好合了我的心意,四表妹雖然是朱家的人,可是卻跟朱家其他人不一樣。又這樣可憐見的,我們能幫襯便幫襯些吧。”
柳珂笑道:“只是別說是我的衣服,只說你給她買的吧。”
“那怎麼行,萬一讓表妹誤會怎麼辦,是你送的就是你送的。她若不要是她的問題。”柳峰趕緊擺手道。
其實,剛纔柳珂的話只是試探,試探柳峰對朱詩語的態度究竟如何,現在柳峰對朱詩語的態度,讓柳珂心裡十分納悶,難道真是她看錯了?
他們只有兄妹之情,沒有男女之意?
可是柳珂無法再往細處問了,便一笑道:“好~沒想到哥哥竟是個刻板之人。”
柳峰伸手在柳珂的頭上按了按。沒有再接話。
房間中有好一會兒處在沉靜之中,蘇立恆、柳峰、柳珂都沒有說話,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還是柳珂先打破了沉靜。對蘇立恆與柳峰道:“我要跟這父親去京城了,可是我不想跟舅舅和兄長分開,這可怎麼辦呢?”
一提及柳明的事情,蘇立恆與柳峰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蘇立恆怕柳珂又提及蘇悅的事情。道:“你去京城經歷一番也不錯,畢竟那裡的世面大。”
柳珂提及進京的事。是另有目的,她想讓柳峰與蘇立恆跟她一起進京。
所以。當蘇立恆以說完之後,柳珂一努嘴對他們道:“我自己去京城,你們放心嗎?”
這句話正好觸動了柳峰,他遲疑了一下,道:“珂兒,你一定要進京嗎?”
“舅舅不是說,京城的世面大,我進京可以歷練一下嗎?而且,我也想進京去見識一下。”
柳峰聽了之後沉吟一番道:“我跟你進京。”他說完此話之後,又想起了蘇立恆,轉頭對蘇立恆道:“舅舅,我們跟珂兒一起進京吧!”
不待蘇立恆回答,柳珂搶着道:“舅舅當然跟我們一起,而且到了京城便距離舅媽和表姐更近了,說不定還有機會見到她們呢。”
被柳珂這樣一說,蘇立恆的心裡也有了幾分期許,十年了,他十年沒有妻子陳氏與女兒蘇秋的消息了,沒有人能想象到他是多麼的渴望見到她們。
“我會給你們惹禍的,還是不要了,我自己在這裡能照顧自己,你們放心的去吧。”蘇立恆想了想最終還是下不了決心。
柳珂知道蘇立恆心中的顧慮,站起身走到蘇立恆的身邊,道:“舅舅,已經十年了,您的容貌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京城的人肯定認不出你了,而且你已經改換了姓名,我跟哥哥再給您想辦法給您在博陵落個戶,不過要委屈舅舅,只能入民籍不能入士籍了。”
蘇立恆聽了,淺淺的一笑道:“那有什麼關係。”
柳珂聽了此話之後,驚喜的道:“舅舅你答應跟我們一起進京了?”
蘇立恆點了點頭,面朝着東面看了看,他心裡記掛蘇立愷及蘇家的孩子們,可是他知道柳峰與柳珂將他救出來已經是冒了很大的風險了,所以便死命的將到了嘴頭的話忍了回去。
時間接近午時了,柳珂起身要走,柳峰沒有留她,將她送到了白石山下,眼見着柳珂進了城門纔回去。
從大覺寺回到府中之後,柳珂的心情異常沉重。
雖然她成功說服了柳峰與蘇立恆跟自己一起進京,可是她也知道在十年前的事情絕不像以前老太太告訴她的那樣。
很可能父親爲了柳家家族的利益,做了對她的母親蘇悅不利的選擇,才導致了母親的過早凋謝。
柳峰與蘇立恆都知道內情,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她,她知道這一定是處於對她的保護才這樣,所以她不想辜負他們的苦心。不再追問什麼。
但是這不代表她會放棄尋找答案。
一直到晚上柳珂都悶悶的,晚飯也沒有好好吃,玉葉知道緣由,卻不敢說,柳青知道柳珂不是太信任自己也不敢深勸。便由她胡亂的吃了一點。
玉葉與柳青剛剛的將柳珂吃剩下的晚飯撤下去,韓氏身邊的秋平便走了來。
“秋平姐姐這早晚的怎麼過來了,快房裡坐。”柳青在院中迎着秋平道,說完後,一面帶着秋平朝裡走,一面一撩簾子通報道:“大小姐。秋平姐姐來了。”
此時,柳珂正歪在裡間的牀上眯眼休息,聽了此話之後,忙起身走到了外間,她剛走出來。秋平便與柳青說笑着進了房門。
“見過大小姐!”秋平一進門便給柳珂行了禮。
柳珂強打起精神,與秋平玩笑道:“你可是三嬸的一個臂膀,一天到晚,從早起到晚上睡覺一會兒也離不開你,怎麼這會兒竟有空串門子?”一面說着一面給秋平讓坐。
“何曾有空?”秋平在一邊的小杌子上做了,笑道:“今天我還是討了這個差事,纔有空出來偷偷閒呢。”
柳珂見她笑的歡暢,也笑着問道:“什麼事讓你這麼高興?”
秋平衝柳珂笑道:“好事。自然是好事,大老爺升了官還不是天大的好事,三天後大老爺與薛姨娘便要回家了。豈不是又是一件喜事。”
“父親要回來了?”柳珂聽了此言之後臉上忍不住露出喜色。
秋平見柳珂高興,笑道:“可不是要回來了,想想都快臘月二十了,也該回來了。”
此時,柳珂才意識到時間竟過得如此快,馬上就要到辭竈日了。過了辭竈日就是年關了。
不知不覺她已經重生大半年的時間了。
秋平見柳珂臉上帶笑不說話,察言觀色的笑道:“大小姐。還有好事兒呢!今年皇上特意恩准了二老太爺回來探親呢,二老太爺今年可以回來過年了。想想今年的春節一定比往年又熱鬧很多呢。”
“二老太爺也回來,那我們家今年可熱鬧了。”柳珂驚喜的道。
柳珂與柳家祿見面很少,可是對這個叔祖父印象很好。
“可不是,現在二老太爺已經在路上了,大約過了小年,到臘月二十五六便能到家了。”秋平笑着說完便站起了身,“奴婢話也帶到了,再不回去三太太又要差人來叫了,回去了又該說我的屁股沉,走到哪裡便挪不動。”
柳珂知道韓氏一刻也離不開秋平,命人給秋平拿了一包點心,將她送出了門。
秋平也沒有客氣,帶着點心離開了。
第二天,柳珂瞅着現在還有空趕緊去了良園莊一趟,見了見佟鏽找到的幾個人。
沒想到一見面,令柳珂大喜過望。
佟鏽竟然找到了上一世在她身邊做事的大掌櫃段思銀——段大掌櫃。
此時的段掌櫃只有四十出頭,面容清瘦,一臉的精明,雖然人在良園莊住着,可是看他的樣子好像對佟鏽並不是很心服,只是不知道佟鏽用什麼辦法讓他留了下來。
另外還有兩人,一個是她棉布行的進貨掌櫃戚老六,一個是她身邊的賬房褚仁鴻先生。
這三個人在上一世與她一起面對了無數風風雨雨,終將齊家的產業發揚光大。
柳珂面上沒露聲色,問道:“佟掌櫃,這位段掌櫃你是在什麼地方找到的?”
佟鏽面不改色的的道:“在齊家南行商鋪。”
柳珂聽了,不由得一驚,齊傢什麼時候都能成立商鋪了?
現在的齊家應該只有一些零散的產業罷了,她記得南行商鋪是在齊思仁的父親齊志新被封候之後纔開設的,按理現在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她看了看段思銀,臉上一笑問道:“段掌櫃,南行商鋪是何人幫助齊家成立的?”
段思成沒想到柳珂開口便問他這個,一想到與齊家合作的那主,他心裡不由得一陣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