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珂深吸一口氣,在錦繡宮的門口站定了。
待蘇淺秋的竹轎到了之後,柳珂恭敬的給她行了一個平禮:“楚王世子妃柳氏見過蘇婕妤。”
蘇淺秋也早就看到柳珂了。
當今皇上對柳珂的情誼,她也有所耳聞,不過,她更妒忌柳珂的是,柳珂竟然能放下榮耀,重回楚王府,沒有留在容爍的身邊。
就是這份明智,她便沒有。
見柳珂面色如常的給她行禮,她沒有理會,徑直從柳珂的跟前走了過去,進了錦繡宮的宮門。
她並不是在柳珂的跟前拿大,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柳珂,好像跟她說什麼都不合適。
錦繡宮的海瀾,見狀怕柳珂尷尬,忙在柳珂的耳邊道:“世子妃別跟婕妤娘娘計較,她本深的皇上的寵愛,可是這次冊封卻只是封了她一個婕妤,想來她是心裡不舒服,跟你沒有關係。”
柳珂笑着點點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世子妃,咱們也進去吧,公主肯定等急了。”海瀾見柳珂依然笑語嫣然,心裡不由對柳珂的好感又多了一份。
她一面說着一面上前扶了柳珂。
柳珂朝她投來感激的一笑。
此時,錦繡宮中已經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不但剛剛冊封的各宮娘娘來了,而且就連在京官員的家眷也趁機進宮。
皇上就這麼一個妹妹,今天她過生日,誰不趕着來巴結。
所以,此時,錦繡宮的中廳中擠了滿滿一屋子的人。
不過因爲皇后石琇的坐鎮,倒也沒有顯得多麼的嘈雜。
都與旁邊的人低聲的說笑着,皇后石琇也在與石家的人說着話。
柳珂朝着皇后的方向望了過去,並沒有看到柳琀的身影,便將目光收回來了。
坐在壽星座位上的容茗,今天一身大紅色的宮裝格外靚麗。
見柳珂挺着大肚子走了進來。她忙跑到門口去接着了。
柳珂一進錦繡宮宮門,便好像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
她偷偷的朝着在坐的人一一瞄了過去,忽然有一張臉吸引了她。
“阿珂,你怎麼纔來。我都等了你半天了。”容茗也不管柳珂有沒有行禮,拉着她便按在了一把椅子上。
“禮物拿來!”柳珂剛剛的坐下,容茗便一伸手對柳珂說道,“你不是說今天要給我帶一份特殊的禮物嗎?”
柳珂低頭一笑,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一本書笑道:“之前見你喜歡收集畫作。我在書房翻了翻,沒想到這本書竟然還在,就送給你了。”
容茗拿着手中的《文苑圖》一臉失望的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啊,你不覺得有點敷衍嗎?”
柳珂一瞪眼道:“怎麼敷衍了,我在書房找了好些天才找到的呢,你想想這本書經歷了我出嫁、又經歷了楚王府被抄家,都還好好的躺在楚王府的書房中,難道你不覺得它帶着祥瑞嗎?”
容茗嘟着嘴搖搖頭,道:“沒覺得,抄家的時候。又不會將書全部拿走燒了,像這種無關緊要的書,自然就是扔在原處了。”
“那這本書你要不要?”柳珂白了她一眼道。
容茗有些踟躕的道:“這樣的書,皇宮裡不知道有多少呢,真該讓你拿回去。”
柳珂沒等容茗的話說完,伸手便將書拿了回來,笑吟吟的在容茗的耳邊道:“你既然不喜歡這書,那我就收回了,不過,裡面夾着的兄長的小象也就一併收回了。”
容茗聽了此話之後。忙伸手去搶,
柳珂將書方到了容茗的手中,笑道:“這還是我在博陵的時候,兄長給我從外面找來的。我很不捨得送你呢。”
容茗忙將手中的書塞進了懷裡,衝柳珂笑笑道:“皇后爲我從外面請了戲班,一會兒你留下來看完戲再走,若是累了便讓海瀾領你到我的房間休息。”
柳珂沒想到容茗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衝她笑了笑道:“多謝了。”
房中的人,雖然好像是在個說個的。可是自打柳珂一進來,所有的人便都看到了。
柳珂在博陵長大,跟他們不熟,所以也沒有挨個去打招呼,只是與石家的人相互見了禮。
其他的人看着柳珂一進來,容茗公主便迎了上去,便都猜測起她的身份。
其中有見過她的人便不屑的道:“不過是前朝楚王府的世子妃,靠着詐死逃過了前朝皇帝的抄家,如今皇恩浩蕩,又讓她歸府了。”
聽了此人的話之後,在場的人看向柳珂的眼神便變得有些微妙了。
柳珂不在乎她們的目光,依然固我的坐在原地。
“也不過是頂着一個世子妃的頭銜,現在楚王世子生死不明,現在楚王府上下就只有這麼一個女人,也真夠可憐的。”不知道誰說了這麼一句。
“有什麼可憐的,你見她用一本書便將公主哄得這樣高興,可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石琇雖然與柳珂談不上有什麼交情,可是到底算是親戚,隱約聽到衆人在議論柳珂的事情,便朗聲道:“諸位妹妹,諸位夫人、太太,今天是容茗公主的芳誕之喜,多系諸位到宮中來爲公主慶生。宴會擺在了蕙蘭殿,吃完飯之後,都留下來看戲。”
衆人聽了皇后的話之後,有滿臉欣喜要留下來的, 也有恭恭敬敬的請辭的。
大多數官員家的女眷都辭去了。
就只有石家的人被留了下來。
再有便宮中的各宮娘娘了。
大多數人辭去之後,錦繡宮中便安靜了下來。
柳珂朝着在做的各宮娘娘悄悄的看過去,最終將目光落在了賈南秋的臉上。
賈南秋將臉一擡,朝着柳珂露出了一個笑臉。
柳珂定眼看清楚她的臉龐,心中不由得一驚。
旋即她慌亂的將目光收了回來。
此時,驚訝的不只是有柳珂,還有坐在最下手與柳珂相對的蘇淺秋。
皇帝的冊封詔書下了之後,便一直沒有再去蘇淺秋的隱月閣,蘇淺秋也一直閉門謝客沒有出過隱月閣,今天若不是容茗的生辰。她也不會出來。
讓她驚訝的是,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蘇晚秋。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賈南秋的臉。
蘇淺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用懷疑,雖然她換了名字。可是蘇淺秋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蘇晚秋。
現在蘇淺秋後悔的就是當時沒有斬草除根,若是當時一狠心,便不會有現在的麻煩了。
她從八歲便在宮裡生活至今,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她可不會天真的以爲。蘇晚秋的進宮只是個巧合。
就在蘇淺秋與蘇晚秋對視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太監尖細的通稟聲:“皇上駕到——”
這些新被冊封的各宮娘娘只是接到了冊封的聖旨,真正見過皇上的人卻沒有幾個人。
一聽說皇上來了,便都忙站起身相迎。
容爍下了早朝之後,朝服還沒有脫便匆匆過來給容茗祝壽了。
他目不斜視的邁進了錦繡宮的宮門,剛剛走了兩步,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通過眼睛的餘光進入了他的視線。
容爍腳下一滯,側頭看了柳珂一眼,心下一動,朝着容茗走了過去。
“見過皇上哥哥。”容茗脆生生的行了禮。接着她一踮腳道,“我把柳珂請來了,你要不要賞我點什麼?”
容爍擡手在她頭上彈了一下,低聲用兩人可聞的聲音道:“她現在身懷六甲,你讓她來受這個累幹嘛?今天人有多,你照看的過來嗎?要讓她進宮,不能找個別的時間嗎?”
他們正說着話,柳珂再海瀾的帶領下下去了。
衆人的注意力都在皇上的身上,誰也沒有發現柳珂離開了中廳去了容茗的臥房。
不過容爍看到了。
此時,他自己在心裡苦笑了一下。
容茗聽了皇上的話以後。正要回話,便聽後面的太監道:“皇上有賞,容茗公主領上謝恩啦!”
容茗忙跪地領賞。
“皇上有賞,賞銀鍍金鑲珠寶鏤花扁方成對、赤金累絲長簪成對、赤金洋鏨長簪成對、赤金鑲嵌長簪成對、紫檀瓔珞、尊藍夜水晶玉鐲成對、金鑲珠翠軟手鐲成對給公主慶生!”
衆人聽了之後。無不羨慕,皇上爲了給公主慶生竟然賞了這麼多東西。
可是容茗卻一點也不喜歡這些東西,她禮節性的謝了恩之後,站起身。
容爍見容茗一臉的沒所謂,攤開自己的手掌,放在容茗的眼前。
容茗看着容爍掌心中的古玉雕馬掛件一臉的驚喜。
“多謝皇兄!”
“剛纔那是皇上賞給公主的。這是爲兄送給妹妹。”
容爍一句話說的容茗眼中有些熱乎乎的。
石琇就站在容爍的身後。
她以爲容爍是個永遠都不會笑的人呢,可是今天他卻笑得這樣暖心。
石琇的心裡涼涼的,這樣的笑永遠不屬於她。
“皇后!”容爍冷冷的道:“帶衆人去蕙蘭殿開宴吧。”
石琇正在出神,並沒有聽到皇上的話。
容爍提高了聲音道:“皇后!”
此時,石琇才緩過神,聽到容爍叫她,忙應道:“是,陛下!”
“帶衆人去蕙蘭殿,我有話要與公主說。”
這是他們成爲夫妻之後正式說的第一句話,容爍的口氣冰冷的就如隆冬季節的冰棱一般。
石琇咬了咬嘴脣,低聲應道:“是,陛下。”
在場的妃嬪們對皇后與皇上的關係都有所耳聞,只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連說話也這麼冷冰冰的。
在石琇的帶領下,衆人魚貫而出。
“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是不是關於柳珂的,今天她自己來了,你有什麼話便自己跟她說吧,何必連我也留下。”容茗擺弄着手中的小玉馬道。
“我知道。”容爍的話音還沒落便已經舉步朝着容茗的臥房去了。
容茗納悶的道:“你去我的臥房幹嘛?”
她剛剛的要跟進去,已經被容爍關在了門外。
柳珂進了容茗的臥房,不過是爲了多清淨,她倒真沒有休息,正坐在臨窗的椅子上與海瀾說話。
見容爍穿着龍袍闖了進來,忙起身行禮。
容爍沒等她矮身下去,便扶住了。
站在一旁看着的海瀾目光中露出詫異的神情。
容爍將柳珂扶起之後,卻只是看着她,並沒有說話。
柳珂也是沉默。
過了好久之後,容爍才道:“你要不要去我的乾清宮看看,在我批閱奏章的龍案旁,我命人擺了一盆白海棠,前幾天開了。”
“我”!
皇上竟然跟楚王世子妃稱“我”?
海瀾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秘密,她有些後悔剛纔在皇上進來的時候沒有迴避,現在想走卻已經來不及了。
柳珂聽了容爍的話之後,向後退了一步,與他保持了三步遠的距離,笑了笑道:“陛下,海棠無心,人有心,皇后娘娘與您是結髮之緣,是千年的情分,陛下還是好好珍惜吧。”
“你怪我娶了別人,是不是?”容爍聽了柳珂的話之後心裡隱隱作痛。
柳珂搖搖頭,她嘆了口氣,可能不管她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容爍心裡的執念了。
就在此時,容茗痄腮外面等不及,大喊道:“皇帝哥哥,你不要爲難阿珂哦!”
容爍看了海瀾一眼道:“你帶公主去蕙蘭殿。”
海瀾如獲大赦,忙行禮出去了。
柳珂舉步想出去,卻被容爍攔住了。
柳珂有些不耐,可是容爍是皇帝,她不能對他不敬,便行了一個全禮,懇切的道:“陛下,你知道嗎?有一種愛叫做成全對方,柳珂懇求陛下成全。”
容爍冷冷一笑道:“你有了容熠的消息對不對?是衍戒帶給你的?”
柳珂聽了此言心裡忍不住一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陛下知不知道你你送給我的丫頭槐香,想毒殺我腹中的孩子?”
容爍聽了此話之後,臉上的神情一滯,還沒有說話,柳珂便一臉失望的道:“你知道是不是?”
“就算容熠現在還活着,只要我不恢復他的楚王世子身份,他便是白丁一枚,你覺得,他還配得上你嗎?”容爍將目光從柳珂的臉上移開道。
柳珂抓住剛纔的問題不放:“柳珂只想知道皇上知不知道槐香想毒殺我的孩子?”
容爍看向柳珂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