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才人一直冷冷的看着剛纔離開的兩人,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了夜色之中,方轉身朝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到了養心殿門口,她停住了腳步,對正要通報的太監小聲笑道:“賈公公千萬別通報,”說着雙手抱拳做了一個哀求的動作。
賈公公往前走了兩步,離了養心殿的門口,滿是不解的問道:“秋才人,您來不是爲了見皇上嗎?”
秋才人眼巴巴的往養心殿裡面看了一眼,道:“想,可是已經很晚了,我不想打擾皇帝,只要麻煩公公跟我說說今天皇上有沒有好一點,吃了多少飯,有沒有生氣就好了。”說着親自將一個滿滿的荷包塞進了賈公公的袖子裡。
賈公公臉上裝作無奈的樣子,用手中的拂塵指了指秋才人道:“你看你,舉手之勞而已,前天剛剛的給了,怎麼今天又給,讓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我是在宮裡長大的,連自己父母的樣子都忘了,多虧了公公照顧,如今我有了點閒錢,不孝敬您可孝敬誰呢?”秋才人抱着賈公公的胳膊如晚輩一般的撒嬌道。
賈公公是宮裡的老人,今年已經快六十歲了,當年也是從低級太監一點一點的爬到了現在的位置,對宮裡的這些小宮女都多多少少的有些接觸。
雖然他以前不記得秋才人小時候的事情,但是既然秋才人總是說她小時候受過他的恩惠,那八成就是有的吧。
不過,沒有又怎麼樣,他現在在皇帝跟前伺候。別說一個小小的才人,就是宮裡的嬪妃見了他也是一樣的恭敬有禮。
所以,賈公公每次收秋才人的銀子都是心安理得的。
此時,聽了秋才人的話以後,便更覺得自己以前肯定是幫助過她。便笑道:“你這孩子看着年齡不大,倒是挺知恩圖報的,好,我便跟你說說。”
賈公公說完此話之後稍稍直了直身子道:“今天皇上倒是好多了,精神也好,太子爺處理完政事之後。陪着皇上坐了半天,開始的時候倆人還說的很好,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父子倆說着說着便吵了起來,不過太子到底還是孝順的,見皇上急了便沒有再說什麼。
皇上下午的時候睡了一小會兒。晚上吃的不多,不過精神頭還好,剛纔跟二位大臣說了會兒話,現在大約已經睡了。”
賈公公是個聰明人,秋才人給她這麼大的一個荷包,絕不是聽“皇上很好,皇上病好了”之類的話的,所以他將皇帝這一整天的基本情況都大約無礙的跟她說了一下。
秋才人聽了之後。心裡雖然有一絲絲得波動,可面上卻不動聲色,依舊是笑着。道:“多謝公公,我知道皇上很好,我就放心了,還要擺脫公公好好照看皇上,晚上勸着他總休息,白天勸着他多吃點東西。不然身體怎麼能早早的恢復呢。”
她說着便真的衝賈公公行了一禮。
賈公公也沒有躲,只是伸手扶住道:“秋才人說的對。咱家就是伺候皇上的,您儘管放心就是。”
“那便有勞公公費心吧。我先回去了,不必跟皇上提及我來看他的事。”秋才人臨回身對賈公公道。
賈公公笑着點點頭道:“我知道怎麼做。”
看着秋才人離去的身影,賈公公忍不住從袖中拿出荷包顛了顛笑道:“這丫頭難怪這麼得皇上得喜愛,有些意思啊!”
秋才人離了養心殿之後,慢慢朝自己的宮院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看到門口的石榴樹上掛了一條黃色的絲絛,便回身對跟在身後的宋嬤嬤道:“你先帶她們進去吧,我到前面的賞花亭一坐,一會兒便進去。”
宋嬤嬤一躬身帶着兩個侍女進了院門。
秋才人拿下樹上的絲絛,慢慢朝着一側的梅花樹叢中走去,藉着觀景石燈的亮光,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背身站在了梅林裡。
“怎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出宮?”秋才人慢慢走到了那人的身後,伸手從後面將手中的絲絛熟練的系在了那人的腰上。
那人回身輕輕抱住了她,低聲道:“想你了,沒見到你的這幾天,心裡百轉千回,難受極了。”
那人說着抱着秋才人的手臂忍不住往懷裡緊了緊。
“可是——”秋才人說到這裡眼睛一紅頓了頓道:“可是我是皇帝的女人,而且,你就不怕我利用你嗎?”
那人聽了秋才人的話以後不但沒有鬆開自己的手,反而抱的更緊了,並低頭將自己的臉整個埋進了秋才人的頸間,在她耳後輕啄了一下,道:“不用你利用,你的心願我會幫你達成的,一定會。”
秋才人輕輕伸手環住了那人的腰身,兩行清淚從她白皙的臉頰上流下。
第二天清晨,明媚的陽光普照整個京城。
柳珂披着白色秀碧青柳枝的絲錦披風,親自伸手推開了臥房的窗戶,一股清新、幽香、淡雅的氣息隨着耀眼的強光一起撲面而來。
她擡手放在眼上,遮擋了一下有些刺眼的陽光,從窗戶裡看到外面的低從矮樹都開始慢慢的泛綠了,春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來臨了。
她活動了一下痠痛的腿腳,伸了一個懶腰,對身後的柳青道:“不知道姜姨娘與柳珍的事情完結了沒有,我們來京的時候好像帶了創傷藥,你帶上一瓶幫我去看看柳珍的傷怎麼樣了,順便帶上些銀子,打問一下昨天是哪裡的大夫幫姜姨娘查看的傷情,傷的如何,現在姜姨娘怎麼樣了”
柳青聽了此話之後,愣了一會兒,矮身道:“是,大小姐!”
柳珂沒有再說話,不多時看到柳青出了房門。
看着柳青的背影,柳珂心裡思緒萬千,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麼處置。
柳青之所以希望自己去幫助柳珍,大約也是物傷其類吧。
“大小姐,讓奴婢伺候您穿衣梳洗吧!”玉葉的聲音打斷了柳珂的思緒。
她回過身道:“好,吃過飯之後,又要忙一天了。”
因爲昨天柳珂替柳琀抄寫《女戒》的事情沒有被宋嬤嬤發現,所以今天吃過早飯之後,柳琀便又拿着《內訓》來求柳珂了。
“姐,你吃過飯了嗎?”柳琀一進門便笑嘻嘻的討好道。
柳珂裝作不懂的樣子,道:“還沒呢,你今天倒是好勤快啊,怎麼昨天的聯繫還沒有累到你嗎?”
“累,不過還好昨天順利過關了,才第一天而已,這個宋嬤嬤就這麼殘酷,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呢?”柳琀聽了柳珂的話以後,收了臉上的笑容,皺着眉頭道。
“自然是越來越嚴格,不過昨天我們能撐住今天一定也能,經過了昨天之後,你沒有發現嗎?其實宋嬤嬤真的就只是在教我們禮儀,並沒有想刻意的折磨我們。”
柳珂的話還沒有說完,柳琀便打斷道:“是是是,所以,姐,今天的《內訓》你就幫我抄了吧!我寫字這麼慢,我抄一遍的功夫你都能抄好幾遍了。”
柳珂笑道:“我幫你抄是可以的,但是在我抄的時候,你也要細細的將《內訓》讀一下,不然宋嬤嬤萬一問起來,你衣物所知便露餡了。”
柳琀聽了此話,上前抱住柳珂道:“好好好,我一定細細的看,姐你真是太好了,有你這樣的姐姐真是好幸福哦!”
她說此話的時候,正好柳青從外面走了進來。
柳青微微一低頭,矮身給柳琀行了一禮,“奴婢見過二小姐!”
此時,柳琀的心情大好,一伸手將柳青扶了起來,笑道:“柳青姐姐快起身吧,我天天的來,那裡有這麼多的禮數。”
柳青聽了此話,臉上淺淺一笑,走到柳珂的跟前回道:“大小姐,創傷藥已經給三小姐送過去了,三小姐傷的不輕,可能得有一月不能下牀了。”
雖然柳琀一向討厭柳珍,可是聽說她傷的這樣重,抿了抿嘴道:“這下吃了大虧,她該長記性了。”
“她見你去,什麼都沒說嗎?”柳珂看着柳青問道。
柳青輕輕的搖了搖頭,“三小姐的精神有些萎靡,看到奴婢去送藥一句話沒說,只是哭了,哭的很傷心,很絕望。”
柳珂嘆了口氣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下的。”說到這裡之後,她不由得想起了上一世的柳珍,那時的她是多麼的趾高氣昂,如今卻落得這步田地。
確切的說,今生柳珍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害柳珂切身利益的事情,平日裡都是些小算計,如今她依然如此,柳珂也不想再落井下石了,對柳青道:“我讓你接着去看看姜姨娘,你去了嗎?”
這正是柳青要對柳珂說的,她見柳珂問及,趕忙道:“奴婢去了,可能姜姨娘沒意料到奴婢會上門,正坐在牀上吃早飯呢,看到奴婢很是驚訝,奴婢問候了幾句之後便出來了,又去打聽了昨天來的大夫,說是離着柳府不願的養生堂裡的大夫,奴婢便又出了府找到了昨天進府給姜姨娘望診的大夫,給了他一些銀兩,據那名大夫講,姜姨娘身上的傷多半都是假的,都是裝出來騙人的。”
她說到這裡之後不禁有些憤憤然。
此時,柳珂早就預料到了,聽了柳青的話以後,不由得冷冷一笑。
柳青問道:“大小姐,我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