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河街,位於烈陽宮外三裡,以一條護宮河與烈陽宮隔斷。
因大嬴四大上將軍的侯府,皆是虎踞此街。
此街又名,四將街。
入夜,勇侯府,張燈結綵。
今日是臘祭,同樣亦是勇侯雷桀納第十七房小妾的日子。
雷桀好納妾之名,天下盡知。
當下賓客已經散去,只有三位軍中親信還在主廳作陪。
這三位親信,皆是昔日雷桀闖蕩江湖時的結拜兄弟,實力都已臻至極道宗師,如今是烈陽戍衛軍的三大副帥,個個軍權在握。
烈陽戍衛軍,又稱護龍軍,其職便是守衛烈陽都城,除非是無兵可調,否則無論如何都不會調這支護龍軍出戰征伐。
“兄長,這李權和高要給你送的禮,還真是下了本錢。”
主廳正中,擺着一箱黃金,一箱珍珠,還有一箱稀奇古玩,這是高要遣使送來的賀禮。
而李權並未送金銀財寶,只是送來了一冊丞相府簽發的升遷令,雷桀長子雷英被任命爲廷尉丞。
這廷尉丞再上一步,就是九卿之一的廷尉。
李權在入相之前就是廷尉之職,法身鐵衣閣,亦是在那時創立。
“大兄手握烈陽護龍軍之權,那李權和高要算個屁,只要大兄一聲令下,明天我就帶人去把這兩胚給剁了!”
第一個說話的人生的面容俊秀,雅士風範,絲毫沒有戎馬之氣,此人名爲江易林,善使劍,四人中排行第二。
第二個口口聲聲要去剁了當朝丞相,這人叫做太史恭,長得豹頭環眼,燕頷虎鬚,旁邊擱着一柄人高長斧。
至於最後一位,則是一位束着高馬尾的英氣女子,靜靜坐着。
其名,冷香。
初爲往生堂金字號殺手,後隨雷桀入嬴從軍,一把「殘梟」短刃,殺人於無形。
“管他作甚,喝酒。”
聲音渾厚低沉,極爲有力,一聽便是殺伐之輩。
首位案前,坐着一位個頭不高,微胖圓臉的中年男人,單從相貌來看略微憨厚,此人就是大嬴四柱石之一的勇侯雷桀。
雷桀拿起酒樽,一飲而盡。
目光落在這廳中的三箱金銀珠寶,以及擱置於他案前的升遷令。
自從長公子明宣被逐出烈陽開始,嬴廷中效忠於長公子明宣的官員逐一被李權和高要清除,直至這二人聯手將御史大夫夏淳送入獄纔算是有了個短暫的了結。
然一山終不容二虎,隨着長公子明宣的勢力出局,李權與高要之間的狗咬狗,終究還是開始了。
雷桀手握護龍軍軍權,他偏向誰,誰在這烈陽城中的腰桿子便是能夠硬上幾分。
只是雷桀還未做出決定。
李權手握相權,生殺予奪,而高要則是握着宮禁,又推戴始皇帝最爲喜愛的九公子湖萊。
正當雷桀思索至極,驟然,眉頭猛的蹙起。
不僅是他,江易林,太史恭,冷香,皆是站了起來,齊齊望向主廳之外。
“這般驚人的劍氣,是何人?!”
江易林凝聲說道。
話語剛落,一道身影映入了四人眼中。
簡約白衣,手持一劍,袖口一個‘鬼’字,若閒庭漫步而來,環繞在這人周圍的軍士,皆是手腳發顫,單是這劍勢所帶來的壓迫感,就讓他們握不住手中兵刃。
雷桀眸子一凝。
“劍聖蓋命。”
一擡手,架在旁側的烈獄長刀驟然落入手中。
江易林,太史恭,冷香,三人亦是閃身而出,錯落擋在雷桀之前,望着這一人一劍而來的白衣男子。
同時。
在這勇侯府的偏廳屋頂,楚辭身披紫貂大氅,就這般靜靜看着。
其身側,石開火嘖嘖嘆道。
“烈獄刀尊雷桀,少陽劍主江易林,開天一斧太史恭,索命無痕暗冷香。”
“這四人當年在江湖上皆是赫赫有名之輩,無一不是頂尖的極道宗師。”
楚辭並未開口,只是望着蓋命的身影。
這一劍,是蓋命要授他的第二劍。
只是楚辭有些好奇。
蓋命今日來這勇侯府,難道只是爲了授他第二劍?!
直覺告訴楚辭,蓋命尋上這勇侯雷桀,還有其他事情。
“要出劍了。”
石開火有些興奮。
主廳。
“劍聖來此,所爲何意。”
雷桀手持通體炎紅烈獄刀,凝目望着踏入廳中的蓋命。
他不記得自己與蓋命有過什麼仇怨。
江易林手持少陽劍,太史恭橫着長斧,冷香亦是袖中一柄彎月短刃在手,目光都是落在蓋命身上,縱是四對一,面對這位以小宗師境界就可一劍斬極道的當世劍聖,不敢有分毫鬆懈。
“出一劍,取一物。”
蓋命聲音淡漠而起,在這廳中迴盪。
剎那,劍勢起。
手中「大夏龍雀」劍音作響。
頃刻間,包括雷桀在內, 江易林、太史恭、冷香,四人齊齊出手。
劍如雷霆而過。
堵在主廳門外的軍士,尚未看清蓋命出劍,便已結束。
蓋命身影站在雷桀身前,手中「大夏龍雀」直指雷桀面門,只要再過一尺,便可將其斃命。
而雷桀的三位結拜兄妹,則是齊齊半跪於地,悶哼吐血。
這三位極道,連蓋命的邊都未曾摸到,便是重傷。
三人目光都是望向蓋命,眼中透着難以言喻的驚駭。
他們都清楚,若蓋命的目標是他們,方纔那一劍,他們必死。
一個疑問在三人心中冒出。
同爲極道,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
“劍聖何意。”
雷桀眉頭緊皺着,他注視着蓋命,心中明瞭這蓋命不是來殺自己,不然現在自己已經是一具屍體。
“十年之前,祁國王宮,憐月公主之綵衣裳。”
昔年時,祁國以織物聞名天下。
凡祁國女子,自及笄起,便是會爲自己親手織一件嫁衣。
謂之曰:綵衣裳。
待到成親之日,女子若能夠身着自己所織綵衣出嫁,上蒼便會佑其所遇良人,廝守一生。
而憐月昔年所織之衣,並未帶入烈陽。
她告訴蓋命,她入嬴只是爲了完成自己身爲祁國公主的使命。
‘我這一生若要嫁,也只會嫁自己所愛之人。’
‘那個人,姓蓋。’
故而,蓋命要取回這件綵衣裳。
他要讓憐月穿上這件寓意着良人廝守的綵衣,娶她爲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