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之夜,涼風透心。
一匹雙峰駱駝,一匹單峰駱駝,一匹俊逸白馬,以及一個赤着上身,扛棍子的九尺壯漢。
“爲什麼他沒有坐騎。”
楚辭懷中,小白如八爪魚一般摟着他,除卻那一顆小腦袋之外,整個身軀都是縮在紫貂大氅之下,已然是睡着了,微微打着鼾。
小白吞下了以雲中君半身魔軀凝成的丹之後,便是開始昏睡,從理論上來說,實力接下來必然會發生一定進階。
“他喜歡走路。”
問心咧嘴一笑。
旁側單峰駱駝之上的雪清寒,亦是看了眼徒步行走的長孫無空,臉色稍微糾結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做出讓座的無私行爲。
“悟空啊,你沒吃飯嗎?再走快一些,天都要黑了。”
問心一副喝水不怕塞牙縫的遭打模樣。
言罷,魏羨緩緩站了起來。
好在,這七天的時間,小白身上所受的傷勢已經基本自愈了,這便是魔軀的強大自愈力,若是換了個其他人經受小白的傷勢,早就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
現在的小白,情況應該與上一次一樣,同樣處於蛻變邊緣,但是卻缺少一股力,將其推上去。
雲王魏羨,這位末代雲王第七子,長相陰美的男人,正坐在王宮後苑的清池畔餵魚。
“二位接下來有何打算。”
……………………
那便是意味着,踏入極道後再魔化的魔物,對於現如今的小白來說,或許亦是有用。
‘?’
雪清寒的態度,依舊是那般清漠。
“我助你,沒有理由。”
‘強迫症晚期。’
今日入城,哪怕是這邊陲小城,亦是傳出了‘刺殺始皇之人被擒入烈陽,臘祭之日,當街腰斬’的消息。
這女人給別人的感覺,就是一座望不可及的冰山,似乎天下間沒有任何一位男子能夠靠近。
既然已經過了荒漠,那也就到了分別之際。
“諸侯所爲,還不是嬴之錢帛,有了金帛,便有了募軍之資,而有了軍隊,便是有了天下。”
這光頭只是桃花眸帶笑,一副‘我什麼也不知道’的模樣,當時明明是問心拿這事來激雪清寒,雪清寒才同意出手相助,順道回中原。
當然,作爲交換,魏羨的王后便是這白髮老頭的嫡孫女。
咿呀。
問心笑了笑。
楚辭被這長孫無空盯得發麻,不禁收了收身上大氅,屁股更是往後挪了挪,距離這長孫無空遠了一些。
“以茶代酒,此番酆都之事,楚某多謝兩位。”
正是因爲孫琦與他的氏族力挺,魏羨才能重建雲國王廷,於天下大亂之中坐上這雲王之位。
小白緊緊抱着楚辭的胳膊,夢囈般用臉蹭了蹭。
“風地。”
楚辭擡起茶樽,看向雪清寒與長孫無空。
“嘖嘖嘖,你這忘恩負義之徒,感謝他們兩個,怎麼就不感謝小道我?”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風起邊雁,快走踏晚秋。
其實小白現如今的狀態,楚辭曾也遇見過一次,那一次是在吞噬阿強魔軀之後,小白也是陷入了半昏半睡的狀態,真要形容起來,楚辭用‘卡住’兩個字來比喻很是恰當。
“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邊陲小城,人口稀少,其內建築亦是簡單。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信都城,雲王宮。
這七天來,一直是這樣狀態。
‘龍陽之好?!’
楚辭瞥了眼這光頭,並未言語。
對這光頭,楚辭則是懶得搭理。
“大柱國且看這池中魚兒,一窩蜂搶食得不到幾許,反而頭破血流,與其以後與那些傢伙一同去烈陽搶錢,本王空得這五百萬金,何樂而不爲。”
接着,長孫無空擡手一抓,將露出個小腦袋的小白左側馬尾叉住的木簪子取下,然後遞給楚辭,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問心長吁短嘆,一副吃了虧的樣子。
長孫無空回答的更是簡單。
道家天宗選定了那位「天子」,而那「天子」當下所在之處,便是風地,並且道家天宗的所有弟子都是雲集在那位「天子」周圍,長孫無空身爲道家天宗大弟子,自然要前往。
“聽說了嗎,你被抓起來了。”
“諸侯此番爲何要合縱入嬴,真以爲是替天行道?當真是爲民伐罪?”
…………
門,被推了開,問心光頭走了進來。
楚辭爲自己斟滿茶,開口說道。
當初雲中君大批抓捕極道魔軀,進而實力得到大提升。
“大柱國,爾等還當真以爲,這天下還是過去的天下麼。”
當然,這只是昔日雲國之邊境,當下新建之雲國,勢力範圍覆蓋不過三郡五十八城,而且一心向中原富庶之地擴展,對於這邊塞小城,並不會急着來爭奪。
上一次的小白用的是「登仙」丹,現在當然沒有辦法再弄一顆。
不是自己做的事,楚辭沒有攬在身上的習慣,哪怕這事在別人聽起來很牛逼。
雲國邊境,寒沙城。
這一趟酆都城之行,若非是他們三個阻攔了雲中君一些時間,事態最終結果如何不清楚,但自己必然來不及救下小白。
“禹政非我所殺,他也沒死。”
“可笑。”
“其所要之人,現如今是被天下人尊崇的屠龍勇士,我們若是發兵將其拿下,一旦事情傳出,或許可能會招致其他諸侯的怒火。”
這白髮老頭名爲孫琦,是孫氏一族的家主,而孫氏一族是雲國備受尊崇的老氏族,亦是雲國當年被滅之後,唯一剩下得以保全的老氏族,近些年嬴廷無道,壓榨百姓,而孫氏一族則是一直在偷偷接濟賑災,漸漸在雲地民衆之間有着極高的威望。
長孫無空微微低着頭,全然不在意問心。
黃昏垂暮,西斜殘陽,簡單的兩層茶樓鋪子,一樓賣茶,二樓住店,四人圍爐而坐,小白依舊還是摟在楚辭懷中,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茶盡之後,長孫無空突然盯着楚辭看,眼神之急切與焦躁,根本無法掩飾。
“大王,我們果真要與雲中君那妖人做這筆交易?”
“始皇崩殂,天下大亂,嬴廷早已不是過去的嬴廷,凡東出之地,嬴廷全然失去了掌控之力,諸侯亦不會爲了所謂道義而損了自身。”
“保重。”
此時的他心情很是焦躁,或者說一路上都很焦躁,因爲他的眼中時刻有着三道不同的足跡,這讓他每走一步,內心都需要抉擇下一步該沿着哪道足跡走。
楚辭看了眼這長孫無空,這會仔細打量纔想起,這傢伙入城後第一時間便是尋了個成衣鋪,換了身周正衣衫。
思緒至此,楚辭突然靈光一閃。
雪清寒語氣堅定,身爲雪王唯一之後裔,這也是她肩上職責。
長孫無空則是言語簡單,這位耍棍子的漢子做事也直接,將茶一飲而盡。
魏羨身側,一位白髮老頭佝僂背脊站着。
抓起侍者手中捧着的餌料,一把往池中灑去,引得魚兒爭搶。
問心來到牀畔,打量着小白。
“你殺了禹政那老賊,便是爲我報了國仇,我助你便是報恩,而且這一路上伱治好了我的傷勢,你我之間,並無虧欠。”
對稱了,舒服了。
一刻鐘後。
而嬴廷忙於中原戰亂,也無暇顧及這邊陲之地,故而一時之間,這等小城竟是成了三不管之地。
“我要回雪地,重建雪國王廷。”
七日之後,日子已然入了十一月,西北凜冬風寒,吸一口氣都能涼徹透心。
雪清寒冰眉微凝,下意識看向問心。
茶樓第五號廂房,簡單的木屋,楚辭將懷中小白輕輕躺平放下,將扎着的雙馬尾解開,任由白髮披散,這樣睡得舒服些。
魏羨嘴角輕笑。
“傳本王令給龍堅,待那人入了我雲國境內,領十萬精卒,將其拿下。”
“既然雲中那妖人未言明生死。”
“那便,生死勿論。”
剛把那黑絲實習生罵了一頓,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