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坐吧。我這裡也有段時間沒人來過了。”
聽到這句相當熱情的招呼後,洛封猶豫了一下,還是在範武青搬來的那張椅子上坐下。
同時,他的目光也不禁再次看向了他面前這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眼神驚訝而疑惑。
在第一眼看到這人時,洛封就認出他應該就是那天在妙應坊和範武青一起的叫作【謝小七】的玩家。
因爲這人的現實長相和他的遊戲形象幾乎毫無區別,甚至大概是由於久病的緣故,洛封今天見到這人,還覺得對方的身上增添了幾分病弱氣。
當然,如果光光是這樣的話,洛封也不至於感到那麼差異。
問題是,他在這名叫作【謝小七】的玩家身上,看到了他難以理解的一幕……
按理說,既然謝小七在遊戲中已經達到9級,那麼他的現實形象和遊戲形象就該完全重疊在一起纔對。
然而事實是,洛封不僅看到了謝小七的現實形象,他還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道虛影。
那虛影,正是那日他在妙應坊中見到的謝小七的遊戲形象!
儘管臉色也較爲蒼白,身姿卻非常筆挺,昂然站立的模樣絲毫不見病態。
這就是洛封真正疑惑的地方。
“其實這是玩家完成半靈化後出現的另一種情況,沒有一個很正式的稱呼,但我們一般都稱這種情況爲‘待機’。”
待機?
聽到顏秀的輕聲講解後,洛封的神情微動,當着範武青兩人的面,他也沒開口說話,只是默默聽顏秀解釋。
“你以前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如果玩家在現實中有身體缺陷,他爲自己捏了一個健康人的形象,那麼他在登錄遊戲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所謂‘待機’,講的正是這種情況。”
“如果玩家在現實中有身體缺陷的話,在他們沒完成半靈化之前,遊戲的虛幻並不會替代掉現實。可一旦他們完成半靈化後,他們就會出現一種靈魂和肉體可以分割的情況。”
“類似於我這樣,但又很不一樣。”
“當他們驅使靈魂離開肉體時,別人才能看到他們的遊戲狀態,也意味着他們可以進行正常的遊戲活動,而他們現實中的身體則會停留在原地。”
“這種情況,會持續到玩家完成9級的完靈化之後爲止。”
“當玩家完成完靈化後……他的靈魂形象將會直接體現在他的肉體上,也就是說,到時候他給自己捏了一個什麼遊戲形象,他現實裡也會變成什麼形象!”
“至於說你爲什麼能直接看到他的遊戲形象,我估計是因爲你那雙眼睛的緣故。”
自從昨晚洛封獲得了他那個與衆不同的陣營能力後,顏秀的猩紅花瞳就不再對他起作用。
彷彿是兩個陣營之間的排斥一樣。
最開始洛封還略感可惜,但說到底他以前都是藉助顏秀的力量,既然如今已經能依靠自己,想想也是一樁好事。
聽完顏秀的說明,洛封這才釋疑,他沒想到遊戲裡竟然還有這樣的特殊情況。
這時候,顏秀的聲音又在他腦中語氣有些奇怪地響起來:“說到眼睛的事……其實有件事我從昨晚開始就覺得不太對勁兒。”
“你之前跟我說,你在試練中也能使用我的眼睛?但是那個時候,我的靈魂已經被那棟鬼樓給完全排斥在外了,也就是說附身狀態已經解除。”
“老實說……我覺得在那樣的狀態下,你沒理由還能使用我的陣營能力。”
洛封的眉頭不由皺了皺。
不過沒等他仔細去思考顏秀這話背後所代表的含義,他的面前就傳來了一聲很不滿的咳嗽聲。
洛封下意識看去,只見範武青兩人正在目不轉睛地注視他。
“看來剛剛你進來的時候,我的感覺沒出錯……”
與範武青皺眉的反應不同,坐在輪椅上的謝小七嘴角扯起了一抹淺淡的笑,聲音很輕地說:“如此一來,咱們就算是二對二,公平談話了對吧?”
洛封放在腿上的手稍緊,面不改色地說:“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沒關係,是不是都無所謂,反正我只要和你們中的一個人交流就行了。”謝小七嘴角的笑意不減,“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我真名叫‘謝白安’,是咱們嘉禾市的刑警大隊隊長,不過目前正在休職中。”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在一瞬間敏銳地捕捉到洛封的神態變化,謝白安笑笑說:“我的位子來得堂堂正正,我的休職手續也沒有任何問題。”
說話間,謝白安就主動掀開了蓋在他雙腿上的那塊毛毯,露出了一雙在病號褲襯托下猶如麻桿的腿。
站在他身邊的範武青欲言又止,最後只能選擇攥緊拳頭。
“前兩年,在救一個小姑娘的時候,不小心被用錘子砸廢了。”
用手敲了敲毫無知覺的大腿後,謝白安擡起頭來,一臉雲淡風輕地迎上洛封的視線。
“醫生總說還有希望,我爸,還有小范,他們都覺得還有希望。但我自己知道,沒有希望了。至少在現實裡沒有。”
洛封似乎隱約明白了謝白安的意思,凝視那張在醫院被困了數年之久的蒼白臉龐,眼神中也多出點複雜的意味。
“所以我想你可能也猜到我今天麻煩你過來一趟是想幹嘛了……沒猜到也沒關係,我直說了吧,我打算去做完靈化試煉,我需要你和你同伴的幫忙。”
洛封陷入了沉默中。
他也沒問謝白安完靈化試煉難道可以多人蔘與之類的問題,在大致衡量完得失後,他就平靜地開口說:“我想要先收到我的‘定金’。”
坐在輪椅上的謝白安一下子莫名揚起嘴角。
他點點頭,隨後就語出驚人地說:
“楓林大酒店兇殺案,這是一樁在嘉禾歷史上很有名的案件。只不過你應該不知道,雖說這樁案子被稱爲兇殺案,然而事實上……我們應該稱它爲‘楓林大酒店自殺案’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