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隊長那夥人,從晚宴開始,就各種肆無忌憚,沒完沒了的挑釁,明顯透着一股蓄意的意味。
江躍他們顯然早就看出來這一點。
現在回過頭再覆盤,這一點就更明顯了。
童肥肥忽然又道:“要說他們看咱們星城隊伍不順眼,爲什麼一定要邀咱們去參加晚宴?按理說,晚宴除了吃吃喝喝,似乎咱們也沒有必要必須得出現。”
“小童,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從邀請咱們晚宴這個環節開始,後面一系列事件恐怕都是早就設計好的。只不過我們的應對方法,超出了他們的估計。最後導致事態差點失控,他們也沒能拿捏住咱們。”
童肥肥這番話,引起了廣泛的認同。不少人都紛紛點頭,覺得事情應該就是這樣。
茅豆豆罵罵咧咧道:“特孃的,咱們辛辛苦苦跑來馳援西陲大區。沒拿沒佔的,竟是設圈套來套咱們。這些王八蛋還真是過分。”
不過,這個會至少大家達成了共識。
這些既然是對方蓄意搞事,那就必須在態度上和準備上全力以赴。
會議散了之後,各回各的房間。
江躍回到房間沒多久,房間裡的電話響起。卻是負責接待他們星城隊伍的廖處長。
“江隊,現在方便嗎?有個事有點急,我想上門坐幾分鐘,溝通一下。”
江躍大致猜測到是什麼事,卻也沒拒絕。
“廖處客氣了,我在房間等你。”
廖處長還真的很急,江躍同意了之後,三分鐘不到,廖處就出現在了江躍房間門口。
進了屋,廖處茶水都還沒來得及下肚子,就急匆匆道:“江隊,我剛聽說,你們跟恆城的隊伍要搞一次約鬥?”
“廖處,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江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江躍從來就不是惹是生非的人。
可現在的局勢,他根本沒有退路可走。拒絕迎戰?退一步?
這一步退了,後面肯定有無數步不斷逼近,最終讓你退無可退,跌入萬丈深淵。
可以說,楊主任鐵了心要針對他們星城的隊伍,現在離開了中南大區,遠在西陲大區,正是最佳的時機。
廖處有些爲難道:“江隊,這裡就咱倆人,有些當着周主人的面,我不方便講。但咱倆之間,我覺得還是應該坦誠相告。我琢磨着,這可能壓根就不是什麼一時興起的約鬥,這分明就是針對江隊你們星城的隊伍。你們內部到底有何矛盾我不知曉,可真要鬥起來,我覺得江隊你們勢單力薄,極有可能吃大虧。”
廖處跟江躍也不過是今天才認識的。
兩人要不是還算聊得來,彼此都比較欣賞對方的做事風格,估計廖處都不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明瞭。
“廖處的意思是?”江躍語氣倒也平靜。
“退一步,我覺得這個時候,江隊應該隱忍一下。明知道這是蓄意的針對,如果還要硬着頭皮上,那不是很不理智麼?在西陲大區,只要江隊高姿態不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也不好搞得太過分。至少不可能明着針對甚至是攻擊你們星城的隊伍吧?”
從這番話可以聽得出來,廖處的立場還是偏向江躍他們這邊的。
江躍點頭道:“廖處,咱們今日才初識,你能說這些話,已經很不容易。我承你這個情。”
廖處倒不是想要討什麼人情,而是道:“我剛纔的建議,你得認真琢磨琢磨。這時候跟他們對着幹,肯定要吃虧。就算約斗的擂臺上沒吃虧,回頭說不定還有多少暗虧要吃。”
“廖處,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這麼跟你說吧,別說我現在退一步,就算我退十步,楊主任還是會步步緊逼的。就算沒有約鬥這件事,和麪看不見的暗虧一定也會有。”
廖處有些驚訝:“至於嗎?僅僅是因爲你們星城的隊伍先到?沒跟大部隊一起走?還是因爲在晚宴上頂撞了他?按說楊主任這個級別的人物,輕重緩急應該分得清吧?何至於如此公私不分?”
江躍澹澹笑道:“廖處在官方怎麼也幹了十幾年了吧?這方面應該比我見多識廣纔對啊。這種人,難道還少?我毫不誇張地說,不管是中南大區,還是你們西陲大區,這種人多了去。”
廖處沉默了好一陣,似乎想起了什麼,長久,才嘆一口氣:“你說的也是。就說西陲大區,雖然人口不如你們中南大區,地廣人稀,但要說完全沒人察覺到詭異之樹的存在?那也不盡然。就是因爲有太多自私自利的人,始終打自己那麼點小算盤,私利永遠大於公務。一個人這樣,一羣人這樣,局面自然也就越來越壞,到最後全盤失控。”
廖處說到這裡,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江隊,我是來勸你的,怎麼也跟着發起了牢騷。其實,站在我個人的角度,肯定是不願意看到你們發生內訌的。周遠航主任也是這個意思。”
“周主任跟你說過這事了?”
廖處點頭:“就是周主任通知我的,說你們中南大區一位帶隊領導找到他,想讓西陲大區這邊提供一個平臺,再提供一批仲裁人士。這意思很明顯了,你們中南大區的帶隊領導,是很想促成這次約斗的。”
江躍微笑點頭:“這和我們星城隊伍內部判斷基本一致。從晚宴開始,這一切就是早被安排好的。只是事情沒有按照他們的節奏發展,所以事後還想把我們拖進去。”
“你們都知道這是個坑,爲什麼還要跳?”
“廖處,現在不是跳不跳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避免。既然避免不了,那就積極應對唄。”
廖處有些無奈:“看來,我這個和事老是當不成了。江隊,我實在理解不了楊主任的想法。同一個大區的隊伍,本該團結一致。他作爲帶隊領導,居然支持隊伍搞內訌。說他因私廢公這都是輕的。他該不會是想消極怠工,實則對馳援西陲大區又什麼牴觸吧?”
江躍笑道:“他們怎麼想,我並不清楚。但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們星城的隊伍,是我精心挑選,就是衝着詭異之樹來的。星城也有一棵詭異之樹,但不是成型的詭異之樹。我必須從西陲大區這邊得到足夠的經驗,回到星城,纔有把握對付星城的詭異之樹。”
廖處點頭道:“我正是因爲知道江隊你們是誠心來對付詭異之樹的,所以特別不願意看到你們吃虧。尤其是吃自己人的虧。”
江躍爽朗一笑:“誰吃虧現在還說不好。廖處,恕我直言,對付詭異之樹,也並非人多就能堆積出來的。別看全國各大區可能有小兩千的人數。可真要對付詭異之樹,真是人越多越好麼?卻也未必。中南大區的隊伍,我也觀察了一下。有些人可能是真來幫忙的,有些人則壓根就是來敷衍湊數的。到底有多少人靠得住,可真不好說。”
要是人多就能解決詭異之樹,哪還用得着全國各大區派隊伍來馳援?西陲大區人口再少,現在怎麼着倖存者也得有千萬級別吧?
千萬級別的人數,那絕對是個天量。
可對付詭異之樹,根本不是人多就能解決問題的。
全國所謂的精銳隊伍來馳援,肯定還是有濫竽充數的,有來刷資歷的,有來敷衍了事的。
這些人真到了關鍵時候,不拖後腿,不做豬隊友都已經謝天謝地,指望他們建功立業,那不是扯澹麼?
這些話毫無疑問說得廖處心裡又是一陣低落。
作爲西陲大區的一員,他對這次全國馳援的天伐行動特別看重。
可從目前接待的中南大區隊伍來看,到底有多少精銳還不好說,但這種內耗就讓廖處心裡哇涼哇涼的。
就算拋開內訌不說,要是中南大區派出的隊伍裡充雜着一批濫竽充數的人,那其他大區的隊伍呢?
就更不容樂觀了。
中南大區跟西陲大區接壤,命運息息相關,按理說應該是最重視的隊伍。
畢竟脣亡齒寒。
可中南大區要是都這樣,其他大區的隊伍還能有什麼期待?
一時間,廖處心裡當真是亂作一團。
勉力苦笑一聲:“江隊,我就是過來給你提個醒。既然你對這一切早有所料,應該心裡早有對策吧?”
江躍如何看不出廖處心裡那點想法,當下正色道:“廖處放心,別人怎麼想不受我控制。我星城的隊伍,主要精力還是在對付詭異之樹上。而且,有識之士一定會有不少的。害羣之馬,終究只是小丑而已,不可能是主流。”
這麼說,廖處心裡稍微還好受了一些,知道人家江躍是安慰他這個東道主。
苦澀一笑,廖處點頭道:“有江隊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
“我這還真不是寬慰你。我相信中樞的高度,一定看得到詭異之樹的巨大危害。看着現在是你們西陲大區一隅之地的危機,其實是一個足以將全國,乃至整個蓋亞星球拖入滅亡的巨大隱患。這一點中樞一定看得明明白白,一定會有個統一部署的。”
不得不說,這話從江躍嘴裡說出來,還真就有那麼一股不容置疑的說服力,讓廖處精神爲之一振。
“江隊,看來我們周主任之前的確是犯了一個錯誤。他還是以貌取人,看你們年輕,有點低估你們星城隊伍的實力了。現在看來,整個中南大區,最優秀的隊伍,正是你們星城的隊伍。”
江躍笑道:“廖處這頂高帽戴的……”
“這還真不是高帽,是我發自肺腑的認知。”
……
在酒店的一個豪華套房裡。
周主任正滿臉爲難地跟楊主任在交流。
從兩人的神態來看,楊主任明顯在這次交談中佔據主導地位,而周遠航這個接待方則明顯有些處於劣勢。
“楊主任,我估摸中樞的隊伍差不多也該到了。這時候搞約鬥,倒不是我們西陲大區不識趣,而是擔心中樞的領導會怎麼看?”
楊向春主任澹澹笑道:“周主任,我這個帶隊領導都不擔心,你這個東道主擔心什麼嘛!只是讓你們提供一個場地,找一些仲裁人員。這仲裁人員可以不是你們西陲大區的人,也可以是其他大區有權威的帶隊領導嘛!我相信西陲大區這邊協調這點事,應該是不難的。”
“這些事都好協調,關鍵在於這個賭鬥本身。這萬一有個傷亡,打出個三長兩短來……”
“周主任啊,咱們現在是詭異時代。你大可不必擔心陽光時代那一套問責制度。既然是戰鬥序列的隊伍,傷亡永遠是不可避免的。這種約鬥,就相當於演習,甚至可以說是爲戰鬥的預熱。就算出現一些意外,我相信也都是在可承受範圍的。也爲所有隊伍提個醒,這次戰鬥,光是演習就如此慘烈,真正的戰鬥,誰都有可能犧牲,給所有隊伍敲響警鐘,這個效果難道周主任不想看到?”
要說這楊向春,還真挺能掰扯。約鬥這種無聊的事,都能找出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
乍一聽還真是讓人很難反駁。
在一定程度上,周遠航都不得不承認,這種方式,的確能給所有隊伍提個醒,給所有隊伍敲響警鐘,加強大家對局面的清醒認知。
“楊主任,要不,咱們還是等中樞隊伍抵達,再向上請示一下?”
楊向春點頭:“時間緊迫,請示是要的,但該做的準備,請周主任也先做好。只要中樞領導一點頭,這邊就能立刻展開行動。”
周遠航暗暗無語,這楊向春到底是多麼討厭星城的隊伍啊?這麼急不可耐要打壓?
就這領導心胸,怎麼能帶好中南大區這支隊伍?
不過,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這楊向春是個狠人。這種狠人,也許正是詭異時代所需要的。
對自己人都這麼狠,對敵人能不狠嗎?
周遠航只能這麼自我安慰地想。
“行,我就按楊主任說的先去準備。”周遠航知道,人家是遠道而來馳援的,西陲大區有求於人。人家說什麼,你這邊還真不好牴觸到底。否則,雙方都會很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