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江躍沒打算多爭辯什麼。
任由現場其他人討論得熱火朝天,各種意見不斷,江躍只是微笑聆聽,既不附和,也不反駁。
楊主任似乎很喜歡這種熱情高漲的場面。這種鬥志昂揚的畫面,自然是他這種帶隊領導喜聞樂見的。
還是吳青箬,對其中一名軍方帶隊的代表問道:“趙隊長,從技術層面上看,軍方擁有那麼多高尖精的導彈,摧毀一棵樹,在技術上應該是可以實現的吧?”
那名軍方代表趙隊長禮貌性地笑了笑:“吳隊,如果問題就這麼簡單的話,我相信西陲大區肯定不至於向中樞求救,咱們也沒必要從全國各地大老遠趕到西陲大區來。畢竟這年頭,誰家裡也不太平。”
吳青箬皺眉:“什麼意思?難道咱們軍方那麼多優秀的武器,連一棵樹都奈何不了?”
趙隊長對這種不過腦子的問題,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無奈地笑而不語。
其他人雖然也多少有些好奇,但既然趙隊長把話說到這份上,肯定是有一些不方便說的東西。
或者說,到底軍方武器對詭異之樹是否有效,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說法,趙隊長自然無從回答。
可吳青箬這種逼問式的對話,毫無疑問讓人很難招架。
這一探討又是接近一個小時。
期間江躍也偶爾會被問到幾次,他不裝但也不諂,言簡意賅說上幾句,讓人挑不出啥毛病來。
最後,還是楊主任出來做總結,讓大家這兩天在酒店裡好好待着,管理好各自的隊伍,儘量不要外出,就算有必須外出的理由,最好是到他那裡打個報告。
當然,楊主任也不忘鼓勵大家:“這兩天大家在房間裡多思考一下,怎麼對付詭異之樹,到時候建言獻策。萬一有什麼好的方略被中樞吸納了,那也是露臉的事,對個人前途大有利好。對大區來說也是榮譽嘛!”
“對了,今晚酒店會安排晚宴,我希望各地都把隊伍的人都叫上,儘量一個都不要缺。大家彼此多一些熟悉的機會,到時候上了戰場,萬一有個需要幫扶的,彼此之間越熟悉,默契也越好不是?”
楊主任把該交代的事都交代了一遍,這才宣佈散會。
江躍也沒逗留,徑直離開準備回房。
那熊炎快步追上來,笑道:“小江隊長,有沒有時間,方便去我房間坐一會兒嗎?”
江躍禮貌地笑了笑:“熊隊,不好意思,隊伍那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回頭再約吧。”
熊炎卻是個自來熟,舔着臉笑道:“耽誤不了你多久的。正好,我隊裡有一個你的粉絲,把你視爲偶像。很想見你一面。”
江躍笑道:“我在洪城都有粉絲了?我記得我沒有這麼大名氣啊。”
熊炎嘿嘿怪笑:“那是你低調,在中南大區,你小江隊長的名氣,絕對比你想象中要大很多。其實很多人私底下都有消息,星城的安危,主要是你小江隊長在維持。星城官方都要倚重你。”
這種吹捧江躍當然不會被吹到暈頭轉向,而是保持了冷靜,依舊禮貌拒絕:“熊隊,晚宴的時候咱們坐一起,有什麼要緊的,到時候有的是時間聊。這會兒再不回去,我怕隊伍那些驕兵悍將要翻天了。”
熊炎見江躍拒絕得這麼堅決,知道再說下去就有些不妥了,當下頗有些遺憾地道:“江隊大忙人啊,行,那就回頭再說。不過我還是要給江隊提個醒,這次行動,小心有人給你穿小鞋啊。”
熊炎看似漫不經意地說出這句話,拍了拍江躍的肩膀,微笑着先走了。
……
回到自己房間後,江躍將晚宴的信息通知到隊伍每一個人,同時又重申了一下,隊伍中任何人都不要擅自脫離隊伍,不可一個人擅自行動。
通知過之後,江躍在房間裡認真思考起熊炎的那番話來。
小心有人穿小鞋?
這要是換做以往,江躍還真不太擔心。在星城,也沒有人有這個資格給江躍穿小鞋。
大不了江躍不陪他們玩就是了。
可如今到了西陲大區,參加的是全國性的集結,自己又帶上一票隊伍,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一個決定,一個事件,都有可能決定隊伍的生存命運,生死存亡。
真要有人給穿小鞋,對於隊伍還是有巨大威脅的。自己帶隊出來,雖說不能保證每個人都安全,可就算有危險,也不能是因爲被穿小鞋而導致的危險。
因爲穿小鞋而遭遇危險,甚至出現傷亡,這是最冤枉的傷亡方式。
之前楊主任和吳青箬一唱一和,無疑就是一種下馬威。
由此可見,以楊主任爲首的很大一批人,對於星城隊伍特立獨行是不滿的,這種不滿有什麼理由嗎?
固然有星城隊伍享受特權的原因,可這真是全部原因嗎?
江躍卻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僅僅所謂不接受中南大區集中領導管理,這根本不算什麼特權。而且也都說了,這次行動是歸聯合指揮組統一領導的,實際上並不存在什麼特權。
那麼,因爲這並不存在的特權而嫉恨星城隊伍?
就算是陽光時代,心眼也不至於這麼小吧?
當然,江躍並沒有因爲熊炎一句話,就徹底手忙腳亂。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必須保持理智冷靜。
這時候,門口穿來敲門聲,卻是韓晶晶來拜訪。
韓晶晶以隊伍的副隊長身份來拜訪,找江躍商量隊伍管理的事,自然是名正言順。
就算是林一菲有點小心思,也不好公然干擾。
江躍給韓晶晶倒了一杯水,同時將之前的情況跟韓晶晶大致說了一下。
韓晶晶倒對那楊主任的身份有些瞭解。
“是他?輕輕瘦瘦,五十歲左右,楊向春?”
“對,就是此君。”江躍點點頭。
韓晶晶表情有些古怪之色:“要是他的話,對咱們星城的隊伍不待見,一開始就對你下馬威,倒是不稀奇了。”
江躍驚訝道:“莫非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韓晶晶苦笑道:“內情是有,但其實跟你我關係不大。要說這人也的確有些小心眼,官都到這個級別了,還這麼公私不分。要真是這樣的話,大區選這樣一個人來帶隊,我都有點不看好此次行動了。”
“晶晶,你說的莫非還是有什麼私人恩怨?”
韓晶晶想了想,倒也沒有再吞吞吐吐,而是苦笑道:“這事我只跟你一個人說啊,你得保密。”
江躍點頭。
“這個楊向春,比我爸大個一兩歲,剛參加工作的時候,跟我爸是一個單位的,兩人都是當時比較年輕優秀的後繼力量。在單位兩人之間就存在競爭。後來因爲我媽……”
說到這裡,韓晶晶略略有些停頓,嘿嘿笑道:“我媽你是見過的,年輕的時候那是萬人迷,要不我爸怎麼會因爲她,差點跟老韓家鬧翻呢。這個楊向春當時也看上我媽。架不住我媽眼裡只有我爸,跟我爸兩個人情投意合。這楊向春當時可沒少找機會在我媽跟前抹黑我爸,用些見不得人的小伎倆,想潑我爸髒水。好在我媽眼睛雪亮,根本不吃他那一套。最後直到我爸媽真正定下關心,這楊向春纔算死了心,不過也因此更加記恨我爸了。兩人都在中南大區官場做官,級別也大差不離,可他一直都跟我爸過不去。有時候甚至連基本的官場禮儀都不顧。我相信大區應該也知道這個情況,真不知道爲什麼會派他來帶這個隊。也可能就是因爲他帶隊,所以我爸纔會爭取咱們星城隊伍不接受大區的管理。”
還有這種前因後果。
江躍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原來公私不分說的是這個點上。
要真是跟韓晶晶說的這樣,那這位楊向春楊主任,可就真的有點缺乏格局了。
說到底,這都起碼是二十年以上的恩怨了。這都快五十歲的年紀了,居然還因爲年輕時情場失意那點事耿耿於懷?
甚至是不顧大局?
要真這樣的話,這個楊主任可就太讓人瞧不起。
“江躍,咱別怕他。他楊向春真要有出息,陽光時代就把仇給報了。他陽光時代奈何不了我爸,現在要是真對我們玩小心思,只會鬧笑話。再說了,聯合指揮組,又不是他楊向春開的,誰都會聽他的麼?我老韓家在中樞也不是沒人的。他楊向春要說背景身世,可不如我們老韓家。再說了,你江躍的大名,在中樞也是掛了號的。”
江躍笑道:“我在中樞還能掛上號?不過你們老韓家上面有人,楊向春要鬧幺蛾子確實不容易。”
“嗯,晚宴我本來是不打算去的,不過既然有這個楊向春,我還真就打算去了。”韓晶晶一副故意要找茬的樣子。
江躍自然不會反對:“去吧,本就該去,一個都別少。”
韓晶晶很滿意江躍的態度:“我就是要在他面前多晃晃,告訴他當初我媽的選擇是多麼正確和英明。”
江躍笑道:“這是不是太刻意了?”
“怎麼?你怕刺激到楊向春,讓他喪失理智,給咱們穿小鞋?”
“你要是不怕,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江躍反問。
韓晶晶嘿嘿笑道:“那就看我的吧,他當初被我爸比下去。這次,我也不會讓他在我這裡討到什麼好處。”
看到韓晶晶一副爲父親宣誓主權的迫切樣子,江躍也覺得有些好笑。
跟主政一樣,韓晶晶骨子裡其實都是好勝的。
晚宴的時間在晚上七點,在房間悶了一下午的隊員們,倒是對晚宴也有些期待。
畢竟進入詭異時代後,大家也很久沒出席過這種集體活動了。尤其是這次的規格還比較高,是中南大區級別組織的晚宴。
說到底,不少人還是覺得,能夠參加這個級別的晚宴,還是頗爲光榮驕傲的。
要說起陽光時代,很多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參加。
這也就是詭異時代,他們的身份因爲自身實力而水漲船高,再加上江躍的提攜,衆人才有機會參與到這種晚宴當中去。
不少人內心深處是期待的。
星城一共有二百零五人的隊伍,晚宴一共設置了二十二卓。
其中兩桌是西陲大區這邊的作陪人員和中南大區的帶隊領導,剩下二十桌則是各支隊伍成員的席位。
每桌十人,正好二十桌。
江躍和韓晶晶帶隊,好不容易找到他們星城的兩桌座位。
毫無意外,果然是被安排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離主桌最遠。
這種安排,要說不是故意的,江躍肯定不信。
但偏偏江躍和韓晶晶還不能公然說什麼。
你要是因爲座位安排而鬧,別人看你笑話不說,自己也跌份。
要說星城在整個中南大區,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城市,按座次排的話,一定不會是星城隊伍排在最角落。
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敲打。
江躍倒是不生氣,反而覺得這楊向春的確有些格局不大。
入座的時候,衆人卻發現,這兩桌,其中一桌少了一條椅子,另外一桌少了一副餐具。
還是小細節,無傷大雅,甚至都噁心不到誰。
但偏偏就是這些小細節,處處透着一些小針對,小心思。
有丁蕾她們幾個搞後勤的在,這些都不是問題,很快就找到西陲大區這邊的服務人員搞定了。
而廖處顯然也關注到這個事,找到服務員狠狠批評了一頓。
服務員卻很委屈地表示,她們明明安排好一切的,椅子和餐具肯定不是她們少安排了,而是被人動過了。
廖處是何等人精,看到星城這種中南大區數一數二的大城市,結果卻被安排在了最角落,隱隱也猜到了一些。
不過他不動聲色,對江躍表達了一番歉意。
同時低聲道:“江隊,這個事,有點不對啊。”
江躍微微點頭:“讓廖處看笑話了。”
廖處聽江躍這麼說,就知道江躍心裡有數。不會因此怪他們西陲大區,他也就放心了。
不過看到中南大區在這種細節上居然起內訌,讓廖處也感到一陣陣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