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其實心裡頭也是惴惴不安,他現在已經破罐子破摔,把知道的東西,該說不該說的都已經竹筒倒豆子一樣都往外倒了。
他也清楚,自己剛纔說的這些東西,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在官方眼中,這就是毫無爭議的反賊行爲!
而他把這些消息給兜了出來,對於他背後的組織而言,無疑又是毫無爭議的叛徒!
老洪忽然悲哀地發現,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裡外不是人的怪圈。
他在觀察着江躍的一舉一動,生怕江躍含怒之下,一刀把他給戳死了。
好在,江躍看上去雖然震驚,但總算情緒還算穩定。暫時沒有暴起傷人的徵兆。
此刻的老洪就像案板上的魚肉,等着被宰割,心情除了忐忑還是忐忑。
江躍深吸一口氣:“所以,今天下午這個會議,四個五星級的巨頭,都會出席麼?”
“應該……應該會吧?”
洪總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有點缺氧。
聽對方問話這口氣,怎麼感覺怪怪的?他問這個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打算把四位五星大佬一網打盡不成?
癡人說夢!
洪總第一念頭就覺得對方是癡心妄想。
整個星城,現在根本不具備這種力量。行動局也好,警署也好,各個部門,就算具備這樣的力量,這麼短的時間內也不可能集結得起來。
等他們開始集結的時候,不知道會有多少內幕消息會源源不斷送到組織內部去。
到頭來,別說滅掉四位五星大佬,別被反戈一擊,像上次那樣鬧個灰頭土臉就得謝天謝地了。
江躍大概看出了洪總的心思,淡淡笑道:“老洪,你是不是特希望看到官方再折戟一次,再出一次醜?”
“沒有,沒有,兄弟你誤會了。我也相信經過上次的教訓後,官方肯定也學乖了,絕不會再做這種不理智的事。內部關係沒釐清之前,官方沒理由再搞這種大規模行動。”
洪總打心眼裡也不希望官方幹這事。
就算要開戰,也不要是今天下午。
他洪某人可不希望整個組織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個出賣組織的叛徒。
江躍哪會不知道對方這點小心思,倒也沒有點破。
而是繼續追問他想要的消息。
大約四十分鐘後,江躍事無鉅細,基本將他想要了解的東西全盤都問過了一遍,大致做到了然於胸。
老洪面對江躍的不斷逼問,應付起來也是頗爲吃力,也感到精力一陣陣枯竭,精疲力盡。
好在,江躍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老洪小心翼翼道:“兄弟,我對天發誓,該說不該說的,我都說了。看在我積極配合的份上,求你放我一馬。我以家人的名義發誓,剛纔發生的事,我一定爛在肚子裡,絕不泄露給任何人。你掌握到組織內部的信息,將來要對付他們,也跟我無關。”
說完,他生怕江躍不信似的,再次強調道:“你得相信我,我要是泄露出去,對我們都沒好處。在這個組織當叛徒的下場會很慘的。我要是說出去,先倒黴的肯定不是你們,而是我自己。”
“呵呵,老洪,這個你不用強調,我自然知道。”
“不過,我這個人做事,向來謹慎小心,喜歡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所以……”
老洪聽到這裡,以爲江躍到底還是要殺人滅口,眼中滿是絕望神色,連連退步:“不不,兄弟,我都這麼配合你了,你不能殺我!你們官方的人,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不得不說,這傢伙求生慾望還是很強的。
江躍手中一攤,一道靈光現於掌心,在老洪額心一拍,頓時一道溫熱的氣息透過老洪的額頭傳遍全身五臟六腑,周身百骸。
熱流傳遍全身,非但沒有那種痛苦煎熬的感覺,隱隱的還帶着暖熱,竟還有些舒服。
當這種感覺慢慢散去後,身體也恢復了平靜,似乎沒有什麼異狀。
洪總見江躍只是雙手抱胸,一臉淡笑,並沒有上前追擊殺人的意圖,一時間還有些驚魂未定。
“兄弟,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洪總到底是有身份的人,也算是有些見識的。
雖然江躍剛纔沒殺他,但很明顯對他動了手腳。
“也沒什麼,就是一些小手段而已。說白了,就是把我們的利益綁在一起。如果哪天我倒黴了,你的身體會像氣球一樣,砰!炸開。如果哪天我發現你騙了我,我心情不好,一個念頭,也可以讓你的身體像氣球一樣砰地炸開……”
明明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江躍用溫和的語氣表達,卻還是讓洪總全身如墜冰窖,大白天只感覺全身冷得發抖。
上下牙齒咯咯咯咯竟不可抑制地碰撞起來。
江躍繼續道:“老洪,口說無憑,信任是我們之間合作的前提。所以,爲了讓你充分信任我,我得向你證明一下我所言非虛,對吧?”
說着,江躍打一個響指,洪總忽然覺得自己身體就像一隻乾癟的氣球,忽然被注入了一股氣。
然後,這股氣源源不斷,不斷注入。
他的身體就像發起的饅頭一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全身血管就跟一根根粗大的蚯蚓似的,不斷凸出來,將外層肌膚頂了起來,一根根青筋暴起,顯得異常猙獰。
而他的身體,竟也有點不受控制似的要漂浮起來。
這一下讓洪總嚇得魂飛魄散,驚叫連連。
“夠了,夠了,兄弟,我信了,我完全信了。收了神通吧!”
洪總的語氣幾乎是帶着哭腔的,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了。
江躍收了手段後,洪總的就像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無力地癱軟着。
如果說他之前對江躍說的還將信將疑的話,那麼此刻他心裡頭哪還有半分懷疑?
眼前這人,他還是人類嗎?他簡直是惡魔!
就算是他背後的組織裡,他頂頭上司滄海,堂堂五星級大佬,給他洪某人的感覺也沒有如此恐怖。
眼前這人喜怒不定,手段飄忽,而且對人心的洞察簡直是無微不至,在這人跟前,他洪某人就好像一個被剝光了的小姑娘,被放大顯微鏡下,纖毫畢現,完全沒有半點遮掩的餘地。
他此刻毫無不懷疑,對方要弄死他,真的只需要一個念頭就夠了。
這哪是人類?
這根本就是惡魔!
官方是哪裡請來了這麼一尊大神?難道,真的像他之前說的那樣,是大章國的中樞盯上星城地下勢力,要對他們動手嗎?
“老洪,要不要再想一想,還有什麼遺漏的信息麼?”
老洪連連搖頭:“真的沒有了。”
他隨即心裡一涼,擡眼恐懼地望着江躍,以爲江躍問話完畢,準備殺人滅口。
江躍笑眯眯走過來,一掌切在他的後頸上。
老洪全身一抽,身體一軟,頓時失去了知覺。
江躍上前將老洪身上的證件,以及手腕上那隻手錶全部取下。在建築裡找了一隻大皮箱,將老洪矮胖的身體勉強裝了進去,出門開着老洪的車來到某個停車場。
江躍也沒心思換胎,現場換了一輛車,將老洪車上後備箱那一箱箱食物都搬到新換的車上,隨即驅車而走。
不多會兒,江躍便來到莊園華府那個偏僻的小門附近,將車停好。
跟前兩天一樣,這是新樓盤,入住率低,人煙荒蕪,完全看不到人員走動。
江躍拎着大皮箱來到之前安頓那位大嫂的那戶,嘟嘟嘟輕敲着門。
敲了好幾下,江躍才感覺到有人躡手躡腳接近貓眼,輕手輕腳撥開貓眼的蓋子朝外面看。
江躍聽出腳步聲是那位大嫂的,低聲道:“大嫂,是我。”
那位大嫂帶着兒子多多,貓在這房子裡一兩天來,心裡其實一直不踏實。雖然她也知道,房子主人肯定不會出現。
可架不住她還是心虛,心虛的不僅僅是怕房主前來,更怕有陌生人上門。
如今這世道,人和人之間任何一次來往都是一場磨礪,都可能演化爲一場災難。
她內心是希望,不要有任何陌生人來打擾,她不想和任何陌生人發生交集。任何不速之客,對她們孤兒寡母來說,都是難以應付的。
不過,這裡頭顯然不包括江躍和韓晶晶。
聽到是江躍的聲音,婦人腦子裡頓時閃過江躍那張漂亮好看又令人信賴的臉蛋,心頭一熱,連忙開門。
江躍進門後,婦人朝門外看了一眼,卻沒看到那位氣質超羣的姑娘。
“她沒來,關門!”
婦人對江躍顯然很信任,順手就把門關上,顯然也不擔心江躍對她打什麼壞主意。
在她潛意識就認爲,這麼漂亮好看的年輕小夥,怎麼也不會對她一個快三十歲的婦人動歪念頭。
何況人家女朋友還那麼好看。
婦人想到這裡,忽然一陣臉紅,心想自己這是怎麼回事?這種時候,怎麼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其實她倒沒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只是面對江躍這張好看的臉蛋,她便免不了有些心慌意亂。
江躍倒是沒留意這些,拎着皮箱往一間空房間走。
“大嫂,這皮箱先別動。我再下去一趟,還有不少食物,我給你搬上來。”
多多忙湊過來道:“大哥哥,我陪你去。”
江躍本來想說不,不過見到小傢伙那躍躍欲試的眼神,大概知道這小子是憋壞了,笑呵呵道:“得問你媽同意不同意。”
婦人臉一紅:“江先生你帶他下去,我很放心的。”
多多興奮道:“大哥哥,我媽肯定會同意啦。你是不知道,這兩天,我媽連做夢都誇你。”
婦人那張白皙的臉頰更紅了,輕輕拍了兒子一下:“臭兒子,你胡說什麼,不要在大哥哥面前胡說八道。”
多多一心就想下去溜達,推門就往外走。
江躍跟着快步走出,示意那婦人把門關上。
下了樓,多多那小子故意磨蹭起來,江躍卻沒時間跟他磨,笑道:“先幹活,下次我帶你出去逛。”
“大哥哥,你不騙我嗎?我媽說,現在這個世道,到哪都危險,哪都不能逛了。”
“你媽沒騙你。不過等你長大學到本事,哪哪都能逛。”
多多很認真地點頭:“嗯嗯,大哥哥,我要快快長大,變得跟大哥哥一樣強,誰欺負我媽,我就揍誰。”
孩子的天性單純,在他的世界裡,媽媽或許就是全部。
江躍卻很讚賞這孩子身上那股精氣神,這跟城裡很多蜜罐里長大的孩子還真有區別。
很快,江躍就把車上的幾箱食物搬上樓。
多多雖然只有五六歲,但竟主動要求抱一箱。一箱食物足有四五十斤,跟他體重也差不多了。
小傢伙竟硬是抱起來,一路不服輸地跟着江躍的腳步。江躍甚至看得出他很是吃力,但這小子居然有股牛勁,硬是不吭一聲,不喊一句累,硬撐着一直來到樓上。
好小子!
江躍越發欣賞這小子身上的這股子悍勁。
這種孩子,最適合送到行動局或者軍方去鍛鍊。
心思單純,身上又有股血性勇氣,不愧是烈士的種,小小年紀便透着剽悍之氣。
多多媽大概都沒想到,自己兒子竟扛着這麼大一箱東西上樓,吃驚地問了一大堆。
得知這箱食物真是兒子搬上來的時候,婦人不由得心疼起來。
“大嫂,你應該高興纔對,這世道,孩子成長得越快,適應力就越強。你越保護過度,將來越麻煩。照我說,多多這孩子,應該好好培養一下。”
“哎,江先生說得沒錯,可惜孩子的爸走得早,我一個婦道人家,管他吃飽穿暖有學上,就已經很吃力了。培養什麼的,嫂子我是什麼都不懂。江先生,難得這孩子這麼喜歡你,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如果可以,能不能請你教教這孩子?”
多多眼睛一亮:“大哥哥,我要拜你爲師,你收我嗎?”
這娃從小看動畫片,打打殺殺的東西沒少看,知道要學本事,是要拜師的。忽然靈光乍現,說出這番成年人一時都未必能想到的話來。
婦人見兒子這麼機靈,也是欣慰得很,眼巴巴地看着江躍,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充滿懇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