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艱難壓抑的處境下,悲觀的情緒是最容易蔓延的。
許純茹輕嘆一聲:“思源,別胡思亂想。”
這種安慰蒼白無力,她讓俞思源別胡思亂想,自己何嘗不在胡思亂想。
要不是她在江躍那裡買了保險,許純茹甚至都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線生機,更別說活着回到星城。
倒是韓晶晶,看上去頗爲平靜,也不理會她們二人的對答。
俞思源喃喃道:“茹姐,你會後悔嗎?”
“不會。”許純茹搖搖頭,“這樣的局面,我們早晚要面對。晚一些還不如早一些。”
“話是這麼說,可……”俞思源嘆了一口氣,忽然又輕聲問道,“茹姐,你說繼業哥他們,是不是已經……”
很扎心的話題,基本上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張繼業只怕是凶多吉少,基本上是涼了。
“思源,現在別去想那些沒用的。最關鍵的是咱們這些人要團結一致,不能內亂,不要自亂陣腳。要是慌慌張張,自己先怕了,等於是先把命送掉了一半。”
兩人低聲交談着,顯然心情都比較低沉。
說到底,張繼業跟她們是一夥的,世代交情,雖然那傢伙的言行確實挺不招人喜歡的,可到底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
真想到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沒了,心裡多少有些堵得慌。
就在這時,韓晶晶忽然身體坐直,動作幅度極大地朝前面一個翻滾,眼神略帶驚恐地望着她剛纔坐着的地方。
俞思源和許純茹正聊着,卻沒提防韓晶晶忽然鬧出這麼大動靜,都是驚訝無比。
“你怎麼了?”
韓晶晶湊回之前坐的位置,伸手到處摸了一陣,卻沒發現什麼異樣。
“你們沒感覺到嗎?”韓晶晶心有餘悸。
“感覺到什麼?”
“身後有東西,纏我的腰。”
許純茹和俞思源同時大驚,迅速從坐的位置竄了起來,下意識往腰間摸了摸,發現沒有異狀後,也在牀頭檢視起來。
牀頭除了枕頭之外,並沒有別的東西。
看到許純茹她們投來懷疑的目光,韓晶晶氣惱道:“我的感覺肯定不會錯。拿東西很軟很柔,就像一根根細絲……”
“該不會是思源的頭髮碰到你吧?”許純茹驚疑不定。
先前韓晶晶坐在牀頭這邊,俞思源坐中間,許純茹坐在另一頭。
俞思源是高馬尾,頭髮算是幾個女生當中最長的一位。
要說並排坐着,俞思源的頭髮碰到韓晶晶的腰部,倒也是有可能的。
可頭髮是自然垂落的,根本不可能主動去纏人。
這時候,江躍睜開眼來。
雖然處於深睡狀態,但這邊的動靜不小,自然驚動了他。
韓晶晶走到江躍身邊,認真地將剛纔的情況又說了一遍,並再三強調。
“真的不是錯覺,那東西在我腰間纏着,我伸手碰到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它們迅速散開,速度極快。”
江躍對許純茹她們做了個動作,示意她們下牀。
也許是韓晶晶的語氣嚇到了她們,也許是江躍的嚴肅表情嚇到了她們,兩名女生都很順從地從牀上下來。
江躍用手勢招呼她們,示意她們都走開一些。
同時,手掌抓向牀沿,往外猛地一拖。
這一拖,頓時將整張牀都拖出了一米多的距離。
啊!
幾名女生同時大呼起來。
牀底下,先前牀頭的位置,竟然出現一大片如同頭髮一樣的細絲。
這些細絲就像有生命似的,牀被拉開,它們就跟受到驚動,竟如潮水似的迅速朝外退散。
退散的方向,赫然是牀邊不遠的窗戶方向。
窗戶明明是關死的,可這些細絲卻從容快速如流水一樣倒退,從那肉眼完全看不到的窗戶縫隙中迅速退散消失。
這詭異的一幕,就這樣誇張地呈現在衆人眼前,並在大家眼前消失。
這一次,誰都沒敢自作主張去推窗查看。
三名女生也彷彿是嚇呆了,一個個花容失色,難吐一言。
杜一峰這時候也沒法裝睡了,揉揉眼睛,萬分吃驚問道:“這又是什麼鬼東西?是頭髮嗎?”
看着確實像是頭髮。
但如果這是頭髮的話,這頭髮也未免太長了吧?
江躍示意大家退後一些,離門窗再遠一些。
他則緩緩靠近窗戶,猛地一推窗,手電同時射向窗外的虛空。
外頭一片漆黑,看上去風平浪靜,草木無聲,一點異常動靜都看不出來。
江躍跳出窗外,在窗口附近仔細查探了一番。
沒有腳印,甚至也沒有鬼物出沒的半點跡象。
要說江躍雖然沒有三狗天生陰陽眼,無法清楚看到鬼物,但他強大的五感六識,對鬼物的出沒多少還是有些感應的。
此時此刻,他還真的感覺不到鬼物出沒的那種陰森感。
可是,心頭的不安,卻沒有因此而消減,反而越發濃烈。
或許,這不是厲鬼出沒。
可這潛伏在暗處的怪物,或許威脅性完全不弱於厲鬼,甚至猶有過之。
要說厲鬼什麼的,江躍有諸多鬥鬼經驗,更有裝備和功法對抗,多少還有些底氣。
怕就怕那種完全沒接觸過的怪物。
有什麼樣的特點,怎麼進行攻擊,什麼時候出沒,出沒時有什麼跡象,一概不知。
窗臺邊上先前安置了一盞感應燈。
可惜,感應燈根本沒有亮起來。
換句話說,剛纔那些詭異如長髮一樣的黑色,從窗口無聲入侵,不但悄無聲息,也沒有產生熱量,感應燈自然而然不會有反應。
杜一峰等人見到江躍黑着臉翻進窗來,紛紛上前詢問究竟。
“看不出什麼名堂。”江躍搖搖頭。
“大家要更加小心一點,這次的怪物,只怕是此前都沒出現過的。非常詭異,不好對付。”
其實除了江躍,其他人跟怪物打交道的次數少之又少。
聽江躍說得這麼嚴重,心頭都異常壓抑。
“先前假扮張繼業的,會不會是同一種怪物?”許純茹提出疑問。
“應該不是吧?形態上完全不像吧?”韓晶晶反駁道。
“先前假扮張繼業的到底是什麼形態,大家都沒看見。”
“應該不是同一種怪物。”江躍終止了她們的爭論。
要是同一個怪物那還好,不同的怪物那才叫嚇人。
這是生態園度假區,可不是怪物樂園。怎麼會有這麼多詭異的怪物?
而且這些怪物都有一個特點,就是行蹤詭異,速度超常。
連續兩次,江躍他們甚至連怪物具體什麼情況都沒搞清楚。
第一次乾脆連影子都沒看到。
第二次倒是好一些,可也僅僅是看到了一片黑絲,僅此而已。
到底那是什麼怪物,誰也說不清楚。
光是那個怪物的形態,就讓人感覺瘮得慌。
江躍大手一揮:“你們都睡吧,我來守着。”
有江躍這句話,其他幾人心裡多少踏實點。
韓晶晶關切問道:“你就睡了那麼一會兒,熬得住麼?”
“放心睡吧。”
一個多小時的深度睡眠,要說充裕肯定沒有。可對於江躍而言,其實也算夠了。
他幼時從祖父那裡學來的這套睡眠法,睡眠質量是極佳的。一個多小時至少頂人家五六個小時。
再說覺醒之後,不管是肉身還是精神力都提升太多了,對睡眠的渴求程度已然大幅度降低。
普通人熬上三天兩宿,只怕早就崩潰了。
可江躍這樣的,三四天不睡覺,影響也不會特別大。
到了下半夜,其他人確實也有點睏倦。有江躍守着,大夥心裡踏實,不多會兒,一個個便真睡着了。
甚至,房間裡開始響起了長短不一的呼嚕聲。
這一天折騰下來,看來是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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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又恢復了之前那種可怕的安靜。
要不是餘震時不時提醒着江躍,他甚至要懷疑,整個世界是否已經停擺?他們是否已經是這個世界僅有的倖存者?
哪怕鎮定如江躍,這時候也難免產生一些迷惘。
民宿酒店區,到天亮的時候,到底還能剩下幾個?
這些怪物,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怪物具有壓倒性的優勢,爲什麼總要搞得這麼偷偷摸摸?
難道說,這些怪物其實並沒有絕對的優勢?只不過是利用人類的恐懼心理?利用了人類不團結的弱點?
當然,這些也僅僅是猜測罷了。
江躍也沒打算去深入追究。
他已經打定主意,天亮之後,即刻離開此地,絕不逗留。
只是,現在才凌晨兩點出頭,離天亮至少還有三個多小時。這剩下三個多小時,天知道還會有什麼邪乎事發生?
就在江躍思忖間,牀上一道身影忽然坐了起來,連鞋都不穿,迷迷糊糊便往衛生間方向走去。
卻是許純茹。
讓江躍感到詫異的是,許純茹彷彿沒看到江躍似的,又或者說根本不介意江躍存在似的。
走進衛生間後,門也不關,拉開馬桶蓋,雙手往下一褪,露出白花花的兩條大腿,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江躍在禽獸和禽獸不如之間,還是選擇了禽獸不如,轉頭避開。
卻發現身邊不遠靠牆而坐的杜一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而且已經走到了江躍跟前。
也是往衛生間方向走去。
詭異的是,杜一峰就好像沒發現衛生間門開着,沒發現許純茹在衛生間似的。
有點不對勁啊。
江躍腦子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
不管是許純茹,還是杜一峰,他們走動的腳步怎麼會這麼輕?
人睡到迷迷糊糊的狀態,就算是起夜,也根本不可能刻意去壓低腳步的。再說看他們的腳步也不像是刻意壓着的狀態。
那爲什麼會悄無聲息,一點動靜都沒有?
尤其是杜一峰,連江躍都沒察覺到杜一峰站起身來,這廝就已經走到他跟前了。
什麼時候,杜一峰的身法這麼敏捷了?
這時候,杜一峰竟已走進衛生間。 ωωω•т tκa n•C〇
局面頓時變得更加詭異起來。
許純茹在衛生間,杜一峰又貿貿然走進去。
就算許純茹睡得再迷糊,一個大活人闖進來,她沒有理由完全沒察覺,更沒有一點反應都沒有吧?
試想一下,一個男生忽然闖入女衛生間,而裡面正好有一位女生在如廁,場面必然無比尷尬。
不可能兩人都毫無反應,毫無芥蒂,各尿各的?這也未免和諧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江躍此刻的感覺,可不僅僅是荒誕,更多的是頭皮一陣發麻。
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
這一瞥,江躍整個人直接跳了起來。
身側不遠處,杜一峰好好的靠在牆邊,雙眼緊閉,似乎睡得正香,看那個睡姿,一看就是長時間沒有挪動過了。
眼花了?
江躍擦了擦眼睛,再看時,杜一峰的睡姿還是沒變。
目光再轉眼到牀上,三名女生睡姿不一,卻都睡得正香。
根本沒有人下牀!
江躍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
忍不住湊到衛生間門口瞥了一眼。許純茹還坐在馬桶上,而杜一峰則莫名其妙地站在浴缸邊解着褲子。
江躍再回頭看,屋內除他之外的四個人,一個都沒有少。
就在江躍狐疑不定間,牀上又有一道身影站了起來。
這回,卻是俞思源。
江躍這次看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原來躺着的位置有兩個俞思源,完完全全重疊在一起。一個俞思源忽然起牀,剩下那個依舊躺在那裡。
到底還是有區別的。
起牀的那個,身體似乎沒有人類應有的那種質感,倒像是一團虛渺的影子,像一團空氣凝聚成形,似實質又似虛渺。
不好!
“醒醒,都醒醒!”
江躍首先將韓晶晶推醒。
四個人當中,目前只有韓晶晶還沒有出現這個情況。
韓晶晶揉着惺忪睡眼,嘟囔道:“怎麼啦?我好像在做夢,夢裡到處找廁所呢。”
江躍根本沒時間回答韓晶晶,又拖了拖俞思源的腳:“醒來,醒來。”
起牀的那個俞思源並沒有走遠,就在牀沿邊上。
江躍這麼一拉拽,起牀的那個俞思源轟然倒下,又完整無誤地倒在了牀上那個俞思源身上。
俞思源就跟被針紮了似的,猛地一下子受驚似的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