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的確是豪門子弟，常規狀態下，的確很有底氣。
但這種底氣，在這種場合，在那視頻面前，在羅處這種撲克臉狠人面前，顯然是越來越虛弱。
“我要先見我家人。”汪浩終於開口了。
“做夢。”羅處搖搖頭。
“那我什麼都不說。”汪浩咬牙道。
“好辦。”羅處站起身來，對高翊老師道：“高老師，案件我們行動局接手了，這個兇手，我們先帶走。”
“好！”
汪浩心裡頓時有點慌。
在學校，還是熟悉的環境，他多多少少還有點心理依仗。
這要是被帶走，帶去行動局那種地方，天知道他們會幹什麼。
刑訊逼供？或者乾脆切片研究？
汪浩自然聽過行動局的大名，知道這個部門神神秘秘，有很多不爲人知的手段，作風詭異。
落到行動局手裡，肯定沒好果子吃。
“等一下！”
當羅處兩名手下架起汪浩時，汪浩尖叫起來。
羅處倒也和氣：“行動局你肯定是要去的。但是你現在開口，跟到了行動局再開口，待遇可大不一樣啊。”
形勢逼人，汪浩顯然也是動搖了。
想了一陣，他高昂的頭顱低下了。
頹然一嘆：“其實，我也是受害者啊。”
羅處冷笑道：“這就是你想說的？”
汪浩聽出羅處語氣裡的不悅，忙解釋道：“我真沒亂說，我真是被戴娜騙了，等我知道真相，已經上了她的賊船啊。”
“所以她讓你殺人，你就殺人？”
汪浩苦悶道：“我是被逼的，那兩個女生不是我殺的。”
“兩個保安的死，總有你的份吧？”
汪浩一陣沉默，在羅處目光的逼視下，還是訥訥點頭：“是，有一個是我殺的。可我……”
“哪一個？”江躍忽然問。
“中間樓道四樓那個。”
中間樓道那個保安，死狀明顯更慘。雖然兩個保安都沒有開膛破肚，但中間樓道那個保安眼珠子被挖，口鼻耳朵眼睛有傷口，可謂是七竅流血。
江躍回想起那個保安的慘烈死狀，冷笑道：“所以，挖人眼珠子，你也是被逼的？”
“這都是戴娜的主意，她說殺人的手法要一致，這樣纔有迷惑性。其實我也不想殺人，我是負責放風的。不小心碰到那個保安，我也沒辦法啊。”
汪浩把責任一股腦兒全推給了戴娜，把他自己儼然描述成一朵白蓮花。
羅處不置可否，江躍將信將疑。
“這就是你所謂的受害者？”
汪浩忙道：“事情是這樣的。昨天白天戴娜告訴我，說她的室友都回家了，晚上就她一個人在宿舍，說害怕，要我去陪她。”
“我問她爲什麼不回家，她說家裡沒意思。我說要不去酒店玩。她說酒店住多了沒意思，宿舍更有趣……”
“我當時心裡一琢磨，覺得留宿女生宿舍也挺刺激的，所以當時腦子有點熱就答應了。後來我仔細想想，覺得可能不太好，就問她要不還是去酒店。可戴娜卻說，她發現了一個覺醒的奧秘，問我有沒有興趣。要是有興趣就聽她的，要是沒興趣，就當她什麼都沒說。”
汪浩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偷偷瞥了羅處一眼。
羅處還是冷着臉：“繼續說。”
汪浩又朝江躍這邊看了一眼，語氣複雜道：“江躍，其實這一切，跟你也有點關係。”
江躍莫名其妙，怎麼還跟我有關係了？
汪浩他當然也知道，同一個年級，不同班級而已。
在他們中六年級，汪浩跟杜一峰這種都堪稱是風雲人物，平時特別風光顯赫，校內校外都具備超乎常人的能量，有家世背景撐腰，屬於大多數學生都羨慕的高富帥。
江躍跟這些高富帥交集不多，尤其是汪浩，分屬不同班級，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要說這事跟江躍有關係，江躍本能覺得對方這是想甩鍋。
“你家世平平，也就學習好，長得帥，在揚帆中學出盡了風頭。後來全民體測，你數據炸裂，居然成了星城第一天才，把我們這些家世好的孩子風頭全給蓋過去了。換位想一想，你心裡會不會失落？”
江躍皺眉道：“你心裡失落，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跟你是沒關係。可是你想啊。以前的時候，我們這種家境優越的孩子，走到哪不是焦點？走到哪沒有一堆女孩子圍着？現在呢？走到哪人家都不把我們當回事，開口閉口就是覺醒者，就是江躍學長！女孩子見了你，更是犯花癡似的，恨不得跟橡皮糖一樣黏在你身上。你說氣人不氣人？”
確實很氣人。
可，這又關我什麼事？
江躍一臉懵逼，難道這是你殺人的理由？
“所以，你別看我們表面上看起來不在乎，心裡也着急啊。我也想變強啊，做夢都想。我想成爲焦點，我想讓女孩子都圍着我轉。大家都是年輕人，這種心情你不可能不懂吧？”
“說到底，其實我們都嫉妒你，包括當初的鄧愷，我們對你是又嫉妒，又討厭。”
“我們做夢都想着把風頭搶回來，想着能壓你一頭，把你踩在腳下。”
“要想把你踩在腳下，當然要變強。可我一直沒有覺醒，以我的家世背景，這麼長時間連覺醒者都不是，多少人背後看我笑話？所以戴娜告訴我可以幫我覺醒，你說我能不心動？能不上當？”
汪浩到底是大家族出身的，雖然是強詞奪理，但條理居然十分清晰，甩鍋甩得極爲自然。
凡事到了他嘴裡，都成了別人的錯。
當然，江躍也沒打算跟他爭辯這個。
“你說戴娜欺騙你，到底她怎麼欺騙你？”
“這個嘛……”汪浩瞥了江躍一眼，帶着幾分戲謔，“有些事，你這個小處男未必懂啊。戴娜這個女孩子，路子野着呢。她上中三的時候，就跟社會上很多人攪在一起，是出了名的交際花。”
“她跟我說，她覺醒了神奇的力量，只要我聽她的，跟她合體，就可以同樣獲得她的覺醒力量。”
“所以，你們的身體異變，就是這麼來的？”
“可不是嘛！？講真話，我真的很後悔。我要的覺醒，可不是變成那麼難看的怪物。”
這大概是心裡話，因爲汪浩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憤然，看得出是真後悔。
江躍卻搖搖頭：“據我所知，每個人的特點不同，覺醒技能絕不可能複製。我不覺得你這是自身覺醒，倒更像是被她下了什麼手法。”
汪浩一怔，瞪大眼睛道：“你說什麼？”
“還說的不夠清楚？你這不是自身覺醒。”
“可我確實獲得了力量啊，出現了變異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你的變異，應該是戴娜在你身上動了手腳，而不是真的覺醒。”
汪浩一臉懵圈，咬牙切齒道：“這麼說，這賤人坑我？”
“你還隱瞞了東西。”江躍卻無視汪浩的演技，直視着汪浩，冷冷道。
“我……”
汪浩本能就想辯解，但是面對江躍犀利的眼神，彷彿能直透他的靈魂深處，讓他一大堆謊言到了嘴邊，卻完全說不出來。
“你知道戴娜的真相，你想替她隱瞞什麼？”
江躍的窺心術明顯觀察到汪浩內心的虛弱。雖然窺心術無法直接看透對方內心具體想的細節，卻能看出他內心的波動。
看穿他在掩飾着什麼。
“汪浩，事到如今，如果你還想着給戴娜打掩護，我羅某人只能說，你對自己的處境是真不夠了解啊！”
汪浩面色頓時變得難看之極，閃爍的眼神充滿了矛盾。
“你在害怕什麼？”
江躍目光如炬，看出汪浩眼神閃爍間，竟夾雜着某種莫名的恐懼。
這種恐懼還不是對自己目前處境的恐懼擔憂，而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你在害怕戴娜？”江躍給出自己的判斷。
汪浩臉色更加慌張，結巴道：“我……我怕她幹什麼？”
“你就是在怕她！你看你身體在發抖，還有你的眼神，你的語氣，你的一切肢體語言，都表明你在怕她！”
江躍每一個字，都跟子彈一樣穿透性極強。
每說一個字，汪浩的臉上就越煞白一分，臉上的肌肉更是顫抖個不停。
羅處見狀，陡然一拍桌子：“汪浩，你再支支吾吾，誰來了都救不了你！”
這個時候，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了，汪浩絕對是隱瞞了什麼。只不過他的隱瞞不是因爲包庇戴娜，而是忌憚戴娜，準確地說，是懼怕戴娜！
仔細還原當時的現場，汪浩一直很剛，但戴娜表現得確實更爲詭異，她幾乎沒有直接發生太多纏鬥，而是找準時機，直接逃遁。
換句話說，在戴娜和汪浩之間對比，汪浩明顯沒什麼技術含量，而戴娜明顯綜合實力更強一些。
這說明，他們二人之間，戴娜確實是主導。
在羅處和江躍的強大心理攻勢下，汪浩終於扛不住。
哭喪着臉道：“我……我都說了，求你們救救我。”
“其實，昨天晚上，我和戴娜好了一次之後，我就問她，我什麼時候覺醒？”
“當時她就笑得很詭異，她說她已經把覺醒的種子種入我體內。”
“然後，她就讓我按照她的辦法來做。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辦法，就是刺激氣血，操控身體異變而已。當我發現所謂的覺醒是變成那麼醜的怪物時，我當場就反悔了。可是……戴娜根本不允許我反悔。她威脅我，如果我要反悔，她可以輕輕鬆鬆催動我體內的異變種子，讓我變成一灘綠色的液體。我一開始不信，但她不知道用了什麼邪法，當場就讓我五臟六腑跟火烤似的要炸開。要不是我求饒，她當時可能就要了我的命……”
“後來，我在她的要挾下，又跟她發生了兩次關係。我知道這是破罐子破摔，可我真的反抗不了啊。”
羅處和江躍對望一眼，暗暗心驚。
汪浩這番話，基本上沒有什麼水份。
也就是說，戴娜是通過男女之間發生關係，向汪浩體內輸送了某種詭異的異變種子。
可以說是一種傳染，也可以說是一種輸送。
但就像江躍說的，這絕對不是汪浩自身力量的覺醒。
至於戴娜到底對汪浩做了什麼，這就得通過全身檢查，甚至通過實驗來挖掘真相了。
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麼汪浩要隱瞞這些，他是怕戴娜報復他，引動他體內的異變種子，反噬他，置他於死地。
江躍沉吟許久，忽又問道：“戴娜爲什麼要殺人？”
“她沒說，但我感覺得到，她殺人絕不是因爲嗜殺，絕對有深刻意圖的。她殺那兩個女生，我感覺她神神叨叨，好像唸叨了什麼母體，什麼聖種之類的……我一句都聽不懂，但我敢肯定，那裡頭一定有蹊蹺！”
母體？
聖種？
江躍心頭一動。
想起那兩個慘死的女生，五臟六腑乃至整個胸腔腹腔都空空如也，難道那都是掩人耳目？
她真正的目標，是取走女生體內孕育生命的器官？
想到這個可能性，江躍頓時感到頭皮真真發麻，幾乎要炸開。
這種邪惡，光是想想，便讓人毛骨悚然啊。
所謂聖種，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孕育怪物生命體！
江躍細思恐極。
這已經不僅僅是殺人案件這麼簡單了，往深處想，這絕對是遺禍無窮啊。
天知道，戴娜要孕育什麼樣的聖種，要孕育什麼樣的怪物？
“羅處，大學城那邊，那些受害女子是不是……”
江躍將羅處拖到一邊，低聲詢問了一些細節，並將自己的猜測一一告知。
羅處聽聞之後，也是如墜冰窖。
這種邪惡，大概也就只能在恐怖電影驚悚電影裡纔會出現。
以人類的母體，孕育怪物的種子？這是要打造什麼樣的怪物生命體？
那麼，現在的戴娜，到底屬於人類，還是屬於怪胎？還是被某種邪惡生物佔據了身體，操控了靈魂？
還是說，她是自甘墮落，與怪物達成了邪惡的協議？
這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麼男保安都沒有開膛破肚，兩名受害女生卻遭遇那般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