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其實有不少是汪浩和那個小娜的同學,可這時候,誰敢同情他?誰會同情他?
尤其是看到姚老師那個慘狀,很多學生甚至恨不得上去踹他幾腳。
而小娜變的那頭怪物又逃跑了,這無疑給衆人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學校領導層同樣憂心忡忡,心情晦暗。
發生了這許多事,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雖然詭異事件並不是學校能夠改變的,可學校在這件事上面的疏忽也很明顯,比如女生宿舍宿管人員缺位,比如發生第一起兇案後的應對不夠及時,疏散不夠迅速……
包括事發之後,學校領導處理這些事不夠果斷,導致姚老師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甚至丟了性命。
這一系列的事情,都夠學校管理層頭疼的。
若不是高翊老師帶着一羣專屬班的覺醒者力挽狂瀾,這次詭異事件都不知道會引發何等可怕的災難。
以那怪物的力量,恐怕就是公然屠殺,校方似乎也沒辦法阻止。
就學校的安保團隊,應對這詭異事件,明顯還是實力不夠,還是不堪重用。這還是加強過的安保團隊啊。
最要命的是,那個女性怪物還溜走了。
誰知道她還會不會捲土重來?這又是一個天大的後患。
不說別的,現在這宿舍樓還能住嗎?還放心讓女生們住進去麼?
要是不住進去,這麼多留校的學生怎麼安置?
全校放假,把她們全勸回家?
要是平常時候自然可以,現在誰敢開這個口?讓這羣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現在離開學校,幾乎就是把他們往死亡深淵裡推。
最關鍵的是,上級也不允許。
上級是有明確規定的,所有住校學生,一律不得私放回家。出了事故,一概由學校負責。
校醫室的校醫這時候走到校長跟前:“校長,姚老師的傷情太重,校醫室設備太簡單,不好處理啊。必須得送醫院啊。”
“送,立刻送!”校長腦袋都快炸了。
“邵主任,你去通知一下姚老師家屬?”
邵副主任苦笑,這又是一個苦差事。這種報憂的事,誰都不想幹。
可校長都發話了,不幹也不行啊。
這邊正說着,那頭又傳來了吵鬧聲。
校長腦袋嗡嗡直響,這又出什麼事了?
循聲走了過去,發現是學校保安團隊和招警官他們發生了爭吵。
招警官他們主張,要把汪浩帶到警局去,再由他們轉交給行動局。
保安團隊卻不答應,說這怪物根本不是他們警方處理抓住的,從頭到尾是揚帆中學的人出力,所以這個俘虜應該由揚帆中學自己處理。
招警官顯然不答應。
“你們揚帆中學怎麼搞的?還有沒有一點法治觀念?偵查兇案,緝拿兇徒,本來也是我們的職責。你們留着他算怎麼回事?動用私刑?這合理嗎?合法嗎?說不好聽點,你們這是阻撓執法!”
“少拿這些東西壓我們!”
“正常的殺人命案,是由你們管。可你們之前也說了,你們只管普通人的案件,詭異案件不歸你們管。這傢伙現在是怪物,怪物的事,根本不由你們管。別多管閒事。”
招警官這批人自出現之後,一直就有點跟揚帆中學過不去似的。
尤其之前一番話,大有踩揚帆中學,捧星城一中的意思,更讓現場不少人都感到不悅。
調查案件他們明顯敷衍,到頭來搶功勞他們最積極。
這汪浩要是給他們帶走了,揚帆中學豈不是白忙活了?到頭來,怎麼說都由得他們一張嘴。
高翊老師雖然沒說話,但保安團隊的意思,其實就是他的意思。甚至都是他私底下授意的。
招警官心頭逐漸有了些火氣。
他怎麼都沒想到,區區一個學校的安保團隊,居然敢跟他們警方硬剛,不讓他把兇手帶走。
揚帆中學的人,一個個都這麼有個性嗎?
正好,一瞥眼,見到校方的領導層走過來。
招警官黑着臉道:“校長,你們揚帆中學怎麼回事啊?都要代替我們警方辦案了嗎?兇手不交給警方,還打算私下關押不成?”
校長沒急着表態,而是問道:“高老師,這邊怎麼回事?”
高翊大致說了一下情況,但語氣顯然是帶有偏差,明顯向着揚帆中學的。
“校長,兇手暫時真不合適交出去。首先兇手是咱們抓住的,第二,這汪浩身份特殊,第三,他現在不是正常人類,這案件按理說不由警方管,交給行動局才合適。”
校長聽明白了。
“招警官,先前你也提到了,按規定,這類案件要交給行動局處理。要不你們還是先回去,我們校方直接跟行動局對接會好一點。免得中間轉一手,很多事情反而說不清楚,徒然鬧出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校長的話相對好聽一些,更得體一些。
但話其實是同樣的話,意思是同樣的意思。
只不過把難題的話用好聽的方式重複了一遍而已。
翻譯起來無非就是,這事既然都不歸你管,你們還是趁早離開吧,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招警官鬱悶了。
本來以爲校長是知書達理的人。
像校長這麼有身份的人,一定是通情達理的。
而且,這種事交給警方處理,不是正好省了很多麻煩嗎?留給校方自己處理,難道不是多一樁累贅?
誰曾想溫文爾雅的校長,竟也這麼不講理?
“校長,這麼說不合適吧?在行動局接手之前,我們警方處理這件事是有法可依的。再怎麼說,警方終究是專業的。你們留下兇手,說不好聽點,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有私心?是不是想動用私刑?或者說是不是想徇私枉法?”
“招警官,你要是在討論一個正常人,這些話是成立的。可現在這是一個怪物,你說什麼動用私刑,豈不是莫名其妙?難道我們人類的仁慈,要用在一個殺人如麻的怪物身上?”
校長一臉驚訝地反問。
招警官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校長這個話,可就真沒給他留一點面子了,而且顯然是鐵了心不讓他們把人帶走了。
這在他看來,無疑是挑釁他們的權威。
一拍腰間的槍袋。
“校長,我現在以執法者的身份正式通知你們,兇手我們必須提走。誰要是阻攔我們提走兇手,誰就是干擾執法,阻撓執法。我們有權採取進一步的措施。希望你們瞭解清楚形勢,不要自誤。”
一直在旁邊冷眼圍觀的江躍,忽然嗤笑一聲。
“招警官是吧?”
“怎麼?”招警官斜睨了江躍一眼,這個年輕人的實力讓他驚訝,甚至讓他心裡有些沒底,可表面上,他自然不能輸了氣勢。
“我被你搞糊塗了,你到底有沒有搞清執法權限的問題?”
“最早是你說這案件不由你們管。”
“現在你又莫名其妙想橫插一槓。”
“摘別人現成的桃子,能讓你原地升官嗎?”
江躍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反問。
這些話都屬於刺激性極大的那種。
招警官頓時有點老羞成怒:“放肆,別以爲你一個覺醒者,就能無法無天。我告訴你,在國家面前,沒有你小小覺醒者撒野的餘地。”
“你也知道是國家,又不是你家。不要動不動搬出國家,誰比誰愛國還說不定呢。你越界執法,國家可不替你背這口黑鍋啊。”
江躍一番話總是輕描淡寫,跟招警官的氣急敗壞形成鮮明對比。
這讓招警官一肚子火氣,卻始終找不到發泄口。
“招警官,你真想把人帶走?”
“廢話,這人我非帶走不可!”招警官口氣強硬,沒有一點轉圜餘地。
搞得一旁揚帆中學的人噓聲一片。
“人要帶走也不是不可,總得有個理由吧?”
“你要什麼理由?”
“你要帶走兇手,證明你介入了這樁案件,接手了這樁案件,對吧?那煩請你把另一個兇手也揪出來一併帶走。只要你能把另一個兇手揪出來,徹底把這案子給結了,你再帶走他,我相信誰都不會有意見。”
“簡直是可笑!帶走這個兇手,跟抓另一個兇手沒有必然聯繫。兇手可以繼續抓,不影響帶走這個兇手。再說,帶走這個兇手,從他嘴裡問出有用信息,對於抓捕另一個兇手不是更有利嗎?”招警官倒也伶牙俐齒。
“你這意思就好比,你們吃現成的肉,難啃的骨頭丟給我們。兇手是我們抓住的,你一句話就要帶走。另一個兇手留下來,給揚帆中學埋個雷,隨時可能爆開,這就是你們的執法方式?”
招警官惱怒道:“用不着你來教我們怎麼執法。”
“抱歉,我沒興趣教你們。要麼,把另一個兇手也揪出來;要麼你們哪來的回哪去。”
江躍起初對招警官他們要帶走汪浩,是抱有一種不解態度的。
在他看來,也許他們僅僅是想撈一下功而已,不要讓此行顯得一無所獲,在上面交待不過去。
帶個兇手回去,也顯得他們的工作卓有成效,在上司面前能說得過去。
可一番脣槍舌劍下來,江躍慢慢咂摸出味道來。
這招警官如此堅持帶走汪浩,甚至不惜和揚帆中學撕破臉,這份堅持就顯得有些古怪了。
按理說,如果只是爲了居功,不至於這麼堅持。
正常情況下,揚帆中學不給,那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人也就走人了,回去把事情推給揚帆中學,上司也不可能怪罪。
可這傢伙偏偏這麼堅持,讓江躍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還有別的動機?
在對方動機不明朗之前,江躍更加不可能答應。
招警官冷笑道:“看來世道還真是變了啊,你一個學生仔,也要抗拒執法不成?”
“切!我這還是頭一回聽人把越界執法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你要這麼說,人我今天還真不讓你帶走了。”
江躍也是吃軟不吃硬的。
這招警官從第一面就給他找不痛快,江躍原本不太計較,可到頭來,這貨居然還有臉提出這種要求。
要不是他們橫插一手,那女性怪物甚至都逃不了。
“反對越界執法!”
茅豆豆和童迪一左一右,站在江躍身邊。
韓晶晶沒有說話,而是饒有深意地打量着招警官和他身後幾人,毅然站在江躍身邊,雖沒說話,態度卻一目瞭然。
越來越多的覺醒者,不斷站了出來,站在江躍他們身後。
這架勢,不言自明瞭。
須臾間,在場幾乎所有師生,都站到了江躍他們這一邊。
一邊數以千計。
一邊寥寥幾人。
原本他們是應該站在人民羣衆這邊的,一不小心,卻好像站到了對立面?
“招隊,要不……”
有個警員看到了人羣中的韓晶晶,對着招警官的耳朵邊嘀咕起來。
招警官聞言一怔,意外地瞥了人羣中的韓晶晶一眼。
主政大人的千金在場?
這可就有點棘手了。
本身這個事,他們的確有點站不住腳。這詭異案件,按新的規定,確實不歸他們管理。
人家揚帆中學要跟行動局對接,也是合理的。
他堅持要帶走汪浩,自然是有私心的。
拿私心去挑戰一個學校,他覺得自己勉強hold得住,可要是去挑戰主政大人的千金,甚至是主政大人,那就得另說了。
正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犯衆怒的事,最好是別硬頂。
招警官到底還是知進退的,恨恨地道:“你們揚帆中學有個性,最好以後不要求到我們頭上。”
“求到也不管用啊!非但不管用,還幫倒忙!”茅豆豆無情嘲諷道。
他也不傻,之前江躍跟那怪物正鬥得酣,如果不是招警官他們開槍,說不定還不至於讓怪物給逃了呢。
招警官一行負氣而走。
學校管理層其實是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的,跟警方鬧翻,對學校而言不是什麼好事。
可反過來想一想,人如果被帶走,後面真要出什麼狀況,死無對證,對他們會很不利。
必須要先搞清楚狀況,否則到時候各方官司一旦打起來,學校一點情況都不清楚,全由人家說了算,必然會很被動。
汪浩的家人,還有這些死者的家屬,還有上級各部門的壓力,這些都是要考慮在內的因素。
把人留着,至少有助於瞭解一些情況。
高翊老師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當然,他還有另一層意思。
這一層意思,卻只有江躍隱約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