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確實有點大。
而賀晉似乎也不像這麼囉嗦的人,他卻不厭其煩地將詭異之樹的情況,包括地心世界的存在,都一五一十地講了一遍。
馬文佳固然是聽得花容失色,便連老湯整個人都傻了眼,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垂頭喪氣。
“大兄弟,這麼說,咱們地表世界還有的搞嗎?地心族那麼強,人類豈不是早晚都要滅絕了?”老湯心灰意冷地問。
“要是都跟你們這樣吃裡扒外,還跟着地心世界的邪祟造孽,人類肯定是要完蛋的。幸好,還有人不願意跟地心族隨波逐流,還有人願意跟地心族死戰到底。而且,這樣的人還挺多。”
“所以大兄弟你就是這樣的人?”
賀晉淡淡道:“我只是不想我的家人最後成了地心族的肥料,成了地心族的傀儡。”
“是是,那是誰都接受不了的。”老湯道。
“呵呵,誰都接受不了嗎?謝春和刀爺可不這麼想。”馬文佳忽然冷嘲熱諷起來,“基地這些畜生,十個有八個都未必這麼想。他們只要眼前痛快,要的是自己能看到的榮華富貴,吃肉玩女人。人類?我呸,你們這些畜生但凡有點人性,還會造這些孽嗎?有沒有地心族,你們的靈魂都早就出賣給魔鬼了!”
也難怪馬文佳這麼氣。
她遭遇的那些噩夢,讓她根本不可能相信這個基地的任何一個人。
不管有沒有地心族,有沒有詭異之樹。這些人連人性都沒有了,他們還會在意人類的命運?跟這些人談這些,跟對牛彈琴有什麼區別?
官方的人,難道那麼糊塗嗎?
這麼明顯的事,難道都看不出來嗎?
老湯這次卻沒有任由馬文佳辱罵,一拍身邊的柱子,叫道:“馬文佳,你罵我沒人性,你罵我畜生,我都不反駁。但是,我老湯絕不可能投靠地心族!不是我老湯清高,我只知道,要是地心族佔領地表世界,那我們人類絕沒有生路,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生路。就算活着,可能也會像動物園的動物一樣,被它們圈進,當成笑話一樣被它們賞玩!要是那樣活着,那還不如死了算球!”
馬文佳鄙夷道:“少來了,你姓湯的什麼尿性,我還不清楚?”
老湯腦袋一昂:“你對我有偏見,我相信官方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會用實際行動表明我的決心。”
賀晉撫掌道:“沒錯,我要看的是行動。老湯是吧?你打算怎麼用行動證明?”
老湯道:“我願意去散佈消息,告訴基地那些被矇在鼓裡的普通人。告訴他們真相,讓他們迷途知返。別給人當炮灰了。當炮灰能有什麼好下場?輸了陣仗丟了性命,贏了陣仗,最終還是地心族獲益。他們早晚也沒好下場。”
“所以,你是不打算跟我一起對付那個刀爺?”
“大兄弟,我不是不想,而是實力不允許啊。我的實力有限,弄不好只會拖您的後腿。”
老湯倒是很滑頭,很懂話術。
賀晉想了想,居然點頭同意:“好,你但凡完成能這件事。我保證我們這夥每個人都不殺你。”
“每個人?”老湯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賀晉也很道:“每個人。”
老湯喜上眉梢,但他隨即又想到了什麼漏洞,追問道:“也不許驅使那些怪物和毒蟲對付我?”
賀晉淡然道:“不僅怪物毒蟲,還有你看到的所有邪祟鬼物。”
老湯左思右想,覺得都包括在內了,似乎也找不到什麼破綻了。當下點點頭:“好,我就要這麼一個承諾,只要保我平安,我一定能把活幹好。”
“你可得加緊了,留給你的時間不多。”賀晉冷冷道。
老湯也不拉胯:“好,果然是快人快語,我這就去!”
老湯本來還擔心賀晉在耍他,所以一開始幾步,他退得小心翼翼,後來發現賀晉還真沒有出手對付他的意思,他的腳步也加快了。等他覺得有足夠的安全距離後,他一下子跟離弦之箭一樣彈射出去,只想把距離拉得越遠越好。
直到他找到了足夠的心理安全感後,老湯嘴角才鬆一口氣。他一直覺得賀晉是耍他,可他發現,好像自己的猜測是錯的。
難道官方的人,真希望我去宣傳謝春跟刀爺投靠地心族的事?
那麼,到底去還是不去呢?
老湯是個極爲擅長趨利避害的人,他稍微權衡了一下,還是決定按照賀晉的要求去做。
當然,他也下定決心,只要官方對他稍微放鬆一點關照,讓他找到機會逃跑,他一定全力逃走。
就算賀晉剛纔對他的承諾很堅定,他還是不放心。想到自己這些日子殺了不少人,姦淫搶掠,樣樣都是死罪。就算這夥人不殺他,回頭官方的鐵拳就一定不砸他?
老湯絕不去冒這個風險。
當然,眼下基地被包圍,他想脫離基地,就必須聽對方安排。
因此,老湯很快就將幾個新兵營的餘孽給召集起來,對他們進行了一番交代。並說,只要他們這麼去做,就可以戴罪立功,官方的人就不會殺他們。
這些新兵營的漏網之魚,本來已經惶惶不可終日,只覺得自己隨時性命不保,從老湯這裡知道還有這麼一條生路,自然不會遲疑,一個個都抱着這份使命開始傳播謝春和刀爺的小道消息。
這其實不算小道消息,也算是實錘爆料。
很快,這些消息就在禿鷲營傳開了,接着,小道消息就跟長了腿似的,傳到了刀鋒營,傳到了親兵營。
經過老湯的一系列加工後,這些傳聞更是有鼻子有眼,且針對性極強。
傳聞當中,除了謝春跟刀爺之外,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傀儡,最終都會成爲地心族的炮灰和玩物。且地心族兇殘無比,對人類無比仇恨。地心族的目標就是清除地表世界所有人類,將地表世界佔領,變成地心族的地盤。
人類作爲地心族最憎恨的羣體,最終會被地心族消滅乾淨。現在爲謝春刀爺賣命,就等於給地心族賣命,間接也就等於給自己挖墳。
這種半真半假的傳聞,尤其是真實度遠超杜撰成分的言論,是最容易傳播,也最容易取信於人的。
禿鷲營那邊,光頭南揪住幾個傳播者,臉色陰沉地逼問着消息來源。
正逼問着,老湯居然直接上門了。
“姓湯的,你還有臉出現?新兵營炸營,該不會就是你這混蛋蠱惑的吧?”光頭南對老湯也沒多少好感,他作爲本地人,對老湯這個外地佬本能就有些牴觸,覺得這人跟自己不是一路的,肯定不是一條心。
老湯既然敢出現,他自然有他的依仗。
“行了,南哥,都什麼時候了,就別在兄弟我這裡抖威風啦。你知道,我也知道,新兵營炸營誰都擋不住。而且,你禿鷲營也快撐不住了。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咯。”
老湯的語氣聽着就很欠揍,給人感覺就是說風涼話。
光頭南氣急敗壞,一拳捶了過去。
老湯居然不躲不閃,一張臉直接被砸凹進去,就像一個水泥雕像剛抹上水泥,被人直接一拳搗進去,搗出了一個缺口。
可詭異的是,老湯的臉被搗變形後,腦袋稍稍一晃,又恢復了正常。就好像他的臉是橡皮泥做的,輕輕鬆鬆就可以還原。
老湯還是嬉皮笑臉道:“這下行了吧?火氣也出了,威風也抖了。能不能好好說話?你要說不能,兄弟我掉頭就走。保證屁都不放一個。”
光頭南反而被老湯給整不會了,看着老湯嬉皮笑臉的樣子,他既討厭,又無奈。他也知道,如果他們二人動手,他能不能贏老湯,還真不好說。至少他很難幹掉老湯。
“你們這些外地佬,我就知道靠不住。說吧,你想怎麼着。”光頭南充滿警惕地罵罵咧咧。
“呵呵,你倒是靠得住,那又怎麼着?咱倆還說不準誰先死呢。都說聰明的腦子不長毛。你光頭南一根毛都沒有,看着也不怎麼聰明啊。”
光頭南大怒:“你特麼是真來找事啊?”
“淡定,淡定。南哥,我問你,你是真想陪着基地一起死嗎?”
“你特麼什麼意思?挑撥離間嗎?”光頭南警惕問。
“我沒那興趣,你們本地人抱團,我挑撥也挑撥不了。我就問問,如果你真想陪基地一起死,那就當我沒來過。反正很快你的願望就能實現了。我就這麼剛跟你說吧,官方已經盯上這裡,不僅僅是這裡,周邊所有的基地,官方和軍方都盯上了。而且你也聽到那個傳聞了。我可以告訴你,那些都是真的。謝爺跟刀爺早就把靈魂出賣給了地心族,所以他們纔會獲得比我們強大很多的力量。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你跟他們講鄉情,講自己人抱團,他們呢?”
他們呢?
光頭南想想謝春跟刀爺的做派,尤其又想到親衛營那些狗仗人勢的東西對他的羞辱,心裡也閃過一絲怨氣。
不過,光頭南可沒有那麼容易動搖,而是瞪着眼睛問道:“這麼說,那個謠言是你散佈的?”
“謠言?”老湯笑了起來,“南哥,你就是這麼自我安慰的嗎?都到這份上了,你還欺騙自己,很有意思嗎?我可以嚴肅地告訴你,這根本不是什麼謠言!地心族,詭異之樹,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在西陲大區,詭異之樹差點就把整個西陲大區都給佔領了。一旦地心族在地表世界站住了,我們這些人沒一個能活!”
“我當然知道知道你南哥不會在意人類的命運,不會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因爲我跟你一樣,我也不在意。但特麼我在意自己的死活。我還有老婆孩子,我還有親人。我可不想特麼到頭來給自己挖墳!”
這回,光頭南是徹底動容了。對於未知的恐懼,讓他心裡出現了動搖。
如果真存在地心族,而地心族的目標是針對整個地表世界,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地心族,一定也會想着把地表世界的人類全部清除。誰會給自己留下隱患呢?
老湯知道光頭南已經被說動了,正打算繼續蠱惑。
光頭南卻搶先開口了,問道:“這麼說,你已經投奔官方,跟官方那邊談好加碼了?”
老湯矜持地笑了笑:“這些重要嗎?”
“別否認了,我還不知道你老湯,特麼就是牆頭草。”
“呵呵,別假正經了。你要是真想跟基地一起覆滅,也不會跟我廢話這麼久吧?人家是投靠地心族,交了投名狀的自己人。你南哥不過是跟着吃點肉喝點湯的人,可得把位置擺正了。”
光頭南這回卻不再矜持,擺擺手道:“行了,你也別廢話。我知道怎麼做。你給我遞個話,我禿鷲營可以歸順官方。但前提是,必須保證兄弟們的安全。”
“歸順,這年頭人家差你歸順?都是甕中之鱉,你有資格談條件?”老湯譏諷道。
“那還想怎麼着?要是安全都不給保證,特麼老子橫豎都是死,幹嘛臨死還給自己臉上抹一把屎?”
“呵呵,想活命,那得自己爭取啊。特麼我在戴罪立功,你南哥就不能戴罪立功?”
“怎麼戴罪立功?難道讓我禿鷲營去打親衛營?也得打得過啊。”
“打不過,難道不會背後捅刀子?打不過親衛營,難道不會打刀鋒營?我這邊有個計策……”
老湯說着,一副神秘的樣子。
光頭南忍不住道:“什麼?”
“謝春是不在基地了,現在基地是刀爺說了算。如果能拿下刀爺……”
光頭南眼神驚恐,就跟見鬼似的:“你瘋啦?就咱們這樣的,別說兩個,就算十個八個,也不見得能打贏刀爺。他那金屬屬性的覺醒技能,就是放着讓我們砍,我也砍不死他。”
“呵呵,你特麼還真是死腦子。誰說要正面跟他幹了?”老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
光頭南還是畏懼之極,連連搖頭:“不不,對刀爺下手,那絕對是自尋死路。我纔不幹。”